《分手后影帝又来钓我》木本菩提

10、第十章

　　出租车里的气氛像重庆外面的天气一样沉闷，车内开了空调小风扇，为了防止冷气泄露出去，四面窗户都紧紧闭着，尽管如此还是让人燥得发昏。

　　孟小君坐在司机旁边，时不时朝后视镜里瞅一眼他晟哥的脸色，生怕大少爷一个不高兴又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陆晟戴着棒球帽，口罩紧紧贴着脸，只有一双眼睛还漏在外面，被几缕从前额散落下来的头发遮着掩着。
　　看这全副武装的造型，孟小君真要观察也观察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打着哈哈试探道：“晟哥，我们要回岑安吗？”

　　二百五真会捅刀子。

　　陆晟撩起眼皮，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孟小君的话，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孟小君见状也只能闭上嘴，被迫打开手机去找他顶头上司接收下一步的指示。

　　这部戏没试上估计会直接进组那部校园剧，但这期间至少还得参加一个真人秀刷刷脸什么的。
　　邓麦发来几个真人秀剧本，孟小君正在进行初步核实。

　　重庆的路七通八绕，司机师傅是个狠人，顶着限速的速度开，坐个的士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两边的景物飞速向后面掠去，心脏不好的人估计就直接搭着车顺路进医院了。

　　孟小君把今天的情况以word文档的形式如数禀告上去，邓麦估计在忙，还没有回复。
　　车内气氛像重庆的天一样沉闷，孟小君本来以为陆晟会一直安静到酒店，但过了一会儿，后座突然传来动静。

　　“孟小君，你也看了剧本，也跟我对了几遍戏，你觉得我能试上吗？”
　　陆晟声音瓮翁的，似乎是有点不服气，孟小君却莫名从中听出来几分委屈。

　　之前斩钉截铁通报自己试不上的时候一派自然，丝毫看不出来有这种失落担心的情绪，此刻像是脑回路突然接上电门了，终于开始忧心起正事。

　　孟小君关掉手机，讪笑两声，真心实意道：“哥，我个人是觉得你一定没问题的，对戏的时候我有好几个地方都被你感动哭了。真的，你演戏特别有天分。”

　　陆晟又不说话了，沉默蔓延了几个拐角，终于在司机师傅一个急刹中重新传出来一点声响。
　　孟小君听见他晟哥问了他一个暂时答不出来的问题。

　　“那你觉得我和李萧谁更有希望拿下这个角色？”陆晟睁着一双黑眸，古井无波地看着他。
　　得，原来太子爷是遇到了对手，终于有了忧患意识。

　　压根不知道这两个人试镜情况的孟小君完全懵了，“——啊？”

　　不带有任何私人感情地说，李萧希望更大，毕竟人家多多少少拿了几座小奖，有一定的知名度，其业务能力也十分抗打。
　　孟小君曾经在网上冲浪的时候看过几个他粉丝剪的cut，说实在的，演技吊打现在一大片小鲜肉。

　　但孟小君想是这么想，如果敢这么说出来一定是嫌工资烫手。
　　出于一个社畜的自我修养，他谄媚地说：“晟哥，我没看过李萧的表演，但单就你的表现来说，我觉得拿下这个角色绰绰有余。”

　　“导演要是没选你我都觉得是这剧组的一大损失，”孟小君口若悬河，口才与他一本毕业的学位证挂钩，“真的晟哥，完全不夸张地说，不论是样貌还是性格您都和骆天十分适配。不仅如此，您对他的人物性格钻研的那叫一个透彻，跟您对戏的时候，我好几次被感动的涕泗横流，不能自已……”

　　“……”
　　这台词比陆晟以前演过的某部狗血脑残都市剧还特么羞耻一万倍。
　　前视镜里司机师傅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喝了一整瓶敌敌畏，既扭曲又僵硬。

　　陆晟闭上眼睛，竭力忽视掉所有的窘迫和难为情，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开，看了一会儿窗外的路景，又过了几分钟才看似云淡风轻地说：“我今天遇见薄一酮了。”
　　“不是刚刚在大厅那里，”陆晟在口罩下面舔了一下下唇，“单独的那种。”

　　孟小君快要吐血了，他立马扭过头下意识地问：“啊？！没惹出什么事吧？”
　　没动手没骂人没冷脸没说脏话吧？

　　车窗外面的太阳光毒辣地射进来，陆晟抬手遮住眼睛，“没，他指导了一下我，让我反应过来之前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有偏差。”
　　刚刚甩出一溜彩虹屁的孟小君：“……”
　　打脸来的实在太快，猝不及防。

　　“不过，那个，”孟小君带着他的鼓励卷土重来，“晟哥你反过来想想，薄影帝既然愿意指导你那肯定是对你寄予厚望，没准还是受了导演的示意呢。这么一想，我们拿下这个角色还是很有希望的。”

　　陆晟自嘲地笑了笑，“你刚刚没听见吗，他也指导了别人，还夸了别人演技成熟。”
　　有些耳背的孟小君：“……啊？”
　　他是真没听见，他只记得自己刷了会儿手机，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他晟哥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薄影帝还额外指导了李萧老师？”没料到还有这层的孟小君突然悟了，“那肯定是顺便的，薄……”

　　“谁稀罕他的指导，”陆晟重新闭上眼睛，话弯拐的比山路还弯。
　　可能是觉得不太解气，大少爷开始恶意揣测：“他爱教谁就教谁，关我屁事。反正我已经知道他薄情寡义徇私枉法喜欢潜规则年轻小鲜肉。”
　　孟小君震惊三连：“潜规则？！！”

　　陆晟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没准今晚那神经病就拿到了他的房卡，两个人各取所需，快活死了。”
　　“真般配。”陆少爷咬牙切齿地下了定论，还补充了一句自己的看法，“真下流。”

　　车子快开到酒店，陆晟接到一个电话，外卖打来的，“喂？您的外卖已经送到了，我放到大厅里可以吗？”
　　“不用了，”陆晟回归理智，放下那副恶毒男配的嘴脸，说：“麻烦你把它吃了吧，要是吃不完随便找个垃圾桶丢了也行。”

　　“啊？”外卖小哥守着一堆满汉全席很懵，“先生，这也太多了……”
　　粗略估计得大好几百块。

　　“辛苦你帮我处理一下，”陆晟点开外卖软件，随手给骑手点了个好评，又给骑手打赏了两百块钱才将电话挂断。

　　终于到达目的地，陆晟拉开车门，脚刚沾地就接到了麦姐的电话。

　　“喂，你们在哪呢？”对方声音刻意压低，浑然没有之前金牌一姐的嚣张气焰。
　　“酒店，”陆晟朝前走，孟小君还在车里给司机师傅扫码付钱，“怎么了？”

　　“给你们订机票今晚回来，”邓麦叹了口气，有种项羽乌江自刎的沧桑感，“我给你谈了个真人秀，回来把合同签了，后天直接进组《盛夏》。”
　　《盛夏》全名叫《盛夏的你》，正是那部公司自制的校园青春偶像剧。

　　这话的意思基本可以敲定为这次试镜黄了，陆晟握紧手机，手指不自觉地蜷起，在太阳底下感到一阵晕眩，“李桐华定了谁？李萧吗？”

　　邓麦跟这部戏的出品方是熟交，一些风向苗头知道的很快，“不知道，其实还没最终确定，小骆天的合同也暂时没签，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听说今天试完戏，剧组的人就和李萧团队那边一起吃了顿饭。李导对李萧的表现据说也挺满意，现在提前知道风声的基本都确定李桐华要签李萧了。”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我们本来也就是试试，不用太失望。”

　　陆晟听出来这是安慰，他在毒辣的阳光底下眯了眯眼，“知道了。”

　　明明已经做好准备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但在这一刻还是有点伤心膈应。
　　不是因为试镜，陆晟知道，自己是因为介意薄一酮对李萧的那几句鼓励。

　　“不过今晚回不来，你别帮我订票了，我明天再回去。”

　　“你等等，”知道这小兔崽子要挂电话，邓麦着急道：“你不回来在那边想干嘛？我听说你试戏的时候薄一酮也在？你不会是想去找他吧？”
　　邓麦吼道：“我告诉你你少跟他接触，两年前的事情你忘了我可还记得。离他远一点，旧情复燃至少也得先熬他一两个月吧。”

　　“没有，”陆晟声音很小，随着风声一起湮没在话筒中，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哪儿来的旧情，他今晚可能都要跟那新欢洞房花烛了。”
　　“你说什……”
　　“我有分寸，挂了。”

　　很有分寸的陆晟摁断电话，对孟小君说:“你先休息吧，想玩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去，我给你报销。”
　　“啊？”孟小君跟在他身后不太放心，“晟哥你呢？”
　　陆晟抬手招了一辆车，灵活地钻进后座，“我想自己去逛逛，不用跟着我。”

　　孟小君嘱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司机一个油门，出租车很快就疾驰出去，随着车流消逝在平华大道上。

　　*＊＊
　　晚上的重庆比白天还要热闹，灯火不灭，人流通行，霓虹灯牌上闪烁的大字五彩缤纷，稍不注意就容易被闪着眼睛。
　　喧闹与浮华交相辉映，这里像是座不夜城。

　　酒吧街上就更熙攘，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其中，在灯火酒绿中寻欢作乐，声响里的歌舞配合着人流的摆动，节拍混乱，彩光摇曳，也不知道哪种更疯狂。
　　只有一家清吧位于酒吧街的街末，与群魔乱舞的癫狂不同，它独树一帜的安静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清吧安静，来客也少，大多都是一个人喝着闷酒排解俗世忧愁。爵士乐的声音婉转清扬，隔绝了所有动乱的人声。
　　薄一酮坐在独自封闭的卡座里，点了两杯桃子味的清酒，对面是戴着眼镜，举着手机的郑安裕。

　　“你说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到重庆来，还跟李导签了约，后面所有的工作安排都要重新调整了。”
　　薄一酮不以为意：“早就决定好的事，算不上麻烦。”

　　正事聊完，郑安裕端起酒杯稍稍抿了口，“我听说那小鲜肉也来试镜了，说说吧，可别又是为了他。”

　　薄一酮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长脚凳上，身上就穿着件白衬衫，特别斯文。
　　闻言轻笑了声，不轻不重地应了句，“嗯。”

　　“不是，为什么啊？”郑安裕真想不明白，“你就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跟他认识？很熟？”

　　“是挺熟的，”薄一酮端起酒杯啜了口清酒，半点没藏掖着。
　　在悠扬婉转的音乐声中，薄一酮音调很淡，他说：“我正在追求他。”

　　郑安裕眼睛瞪地比铜铃还大，半晌没说话，愣怔了好久好久，才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放下酒杯的时候笑了声：“没想到啊，我说你在美国怎么那么拼，就是为了能早点回来找人？”
　　薄一酮没否认。

　　郑安裕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啧啧称奇，“以前我以为你压根不会谈恋爱呢，没想到真谈起来这么熟练。进展到哪个地步了？”
　　薄一酮没吭声，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难得表露自己的失落，“不太顺利。”

　　郑安裕还真是第一次见薄一酮碰壁的样子，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强行跟薄一酮碰杯，嗓音带着模糊的笑意，“那兄弟预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语气再嘚瑟一点，我会以为你是在看我的笑话，”薄一酮举起酒杯，跟好友轻轻碰了碰，“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反对，起码大小是个经纪人，该有一点职业素养。”

　　郑安裕哈哈大笑，不无骄傲地说：“就算身为经纪人这个角度来看，我也不会拦你的。也不想想你是谁，不让谈恋爱那是对羽翼未丰的年轻人，您老都在娱乐圈扎根多少年了，女友粉都已经全部升级为妈妈粉了。我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你以后会孤独终老。”
　　“可他是个男的。”薄一酮笑笑，“我以为你多少会介意。”
　　“介意同性恋？”郑安裕坦然地说：“不至于，圈子里多少人男女不忌，我早看开了。其他的我也不用嘱咐你，你心里有数。”

　　正事私事全部聊完，薄一酮站起身，拍了拍郑安裕的肩，“走吧，回去找李导探口风。”
　　郑安裕拿起自己的外套，戏谑道：“哟，怎么，要去给你家小朋友走走后门？啧，这算是潜规则么？”

　　“他要真不适合这角色我也不会去开这个口，”薄一酮想起那个不合时宜的久违的吻，莞尔道：“至于潜规则，那得看他愿不愿意。”
　　郑安裕看着他，摇头感叹：“你真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薄一酮薄影帝薄老板吗？谈个恋爱怎么进化成流氓了？”

　　两人结完账走出清吧，郑安裕去把车开过来，薄一酮站在门口等他，等着等着就看见对面的酒吧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小孩儿桌子上满是喝完的酒瓶，旁边有个穿着风骚的小男生在搭讪，隔着窗户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小男生把手放在陆晟身上，又过了一会儿直接钻进后面的衣领在不老实地摸他，看嘴型是在问：“舒不舒服？”

　　薄一酮：“……”
　　这小孩儿怎么净招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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