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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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六月份的阳光透过宽敞的落地窗扫进房间，落下满地暖意。清晨的日光像是蒙了层光晕的滤镜，在毛玻璃上镀下一个浅浅的光影。
陆晟拉下被子，露出张困恹恹的脸。昨晚回来的有点晚，他没拉窗帘，此刻阳光直挺挺地对着他，有点刺眼。
他试探性地睁了睁眼皮，脑袋被阳光刺激地与视线一同发白。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像是中了什么病毒，源源不断地吐着新消息，一阵一阵地振动个没完。
他被烦的没办法，抄起来一看，果然是他那两个一大清早就跑来锁魂的“好兄弟”。
三个人的群聊里很热闹，范文文和程野大概率一夜没睡，掐着点跑来打听陆晟的近况。
【范文文：@陆晟@陆晟@陆晟，晟，安否？命还在否？】
【程野：需要我们用什么借口把你给捞出来吗？】
【范文文：家里怎么说？天，我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你跪在祖宗祠堂饿的前胸贴后背还没饭吃的倒霉样子了，想想就凄凉。】
陆晟无语，这是哪门子狗血戏码？
范文文跟打了鸡血一样，用打游戏的手速集中火力往外输出，平均每三秒蹦出一条新消息。
【范文文：晟，说吧，想吃点啥，兄弟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办到。】
【范文文：其实昨天那事吧，不算大。我爸我妈反正一个字没骂我，只要适当卖卖惨还是好蒙混过关的。】
【范文文：大不了我跟野子一起去你家领罚，放心，人多力量大，兄弟陪你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范文文：晟，还在祖宗祠堂吗？等着啊，二十分钟我就飞过来了。】
陆晟撑着精神将消息读完，然后把手机挪近，打字——【祖宗你妈的祠堂，没事少看那些狗血脑残剧。】
【范文文：！】
【范文文：！！！可喜可贺你还活着呐。】
【程野：没事吧你。】
微信消息提示音叮叮咚咚，轰的人脑瓜子嗡嗡的，陆晟闭眼缓了缓，压下烦躁，按着语音键说：“没事。”
喉咙里像是粘了层胶水，说话黏黏糊糊的。
很不像真没事啊！
范文文吓的直接拨了个群内语音电话，一接通，嗓门跟劈了似的，差点没把陆晟送走，“你没事儿？？那你昨晚怎么回家那么晚？你哥昨天还给我俩打电话问你上哪儿去了，把程野吓得，还以为你跳湖自杀了。”
程野受不了了：“范文文你少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说陆晟跳了湖，还非得拉我大晚上的去岑安湖捞人。说什么做梦梦见陆晟的尸身泡得发了白，把我也吓得一宿没睡。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
陆晟：“……”
这都什么朋友？？从来不盼人点好的。
范文文心有余悸，“那我昨晚是真做噩梦了啊，你们不知道那梦有多逼真！晟晟就穿着昨天的t恤，从湖里捞起来的时候衣服都变了形，皱巴巴、湿哒哒的……”
“停，”陆晟这辈子不会再穿那件短袖了，“范文文，你是不是想死？”
范文文好无辜，“靠，你们又合伙针对我。”
程野都他妈听不下去了，“你就说你该不该被针对吧，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些人欺负你真不仅仅因为你家是开超市的。这就一个由头，他们得看你多不顺眼才会这么搞你？”
范文文累觉不爱，“随你们的便，反正我是习惯了，等我走了看你们嘲讽谁去。也就我脾气好，这要换一个稍微有骨气一点的，都不会跟你们交上朋友。”
陆晟眼睛眯出一条缝，呈大字型占满二分之一的床位。大早上的听相声听舒坦了，难得的主动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6月15号的机票，直飞伦敦，”范文文贱贱地问：“怎么了陆大少爷，不是说送不了机吗？”
陆晟十分了解范文文的尿性，“不送机你不要提前办个欢送会？”
“哟，上道，”范文文早有规划，就等着别人问呢，“12号晚上声色酒吧，我订了最大的包间。就咱仨，不醉不归，顺便把你生日也凑一起过了。”
“成，”躺够了，陆晟爬起来走到学习桌前，从抽屉里摸出半盒烟，点上一根懒懒地半靠在按摩椅上。长腿摊直，像不羁的网瘾少年，“到时候见。”
范文文听着点烟的动静眉头一皱，“晟晟，吃早饭没？昨晚到底跑哪儿去了，有一说一，”范文文声音压低，挺没底气的，犹犹豫豫地说：“你哥昨晚好像还挺着急的。”
“行了吧你，少提他，”陆晟看着玻璃窗里自己的倒影，白头发黑耳钉，眉目冷淡，昨晚的伤由红化为青，大面积地搭在颧骨上。妥妥的不学无术、乖张分子，这摸样可不敢声称是陆铭的弟弟。
他哥昨晚的状态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比起这个，他倒是更乐意说说岑湖边上的乞丐。
陆晟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言简意赅：“昨晚遇上个变态。”
范文文：“？”
程野：“……是什么类型的变态？”
范文文跃跃欲试地补充，还怪兴奋的：“劫财还是劫色？他得手了吗？”
陆晟：“………………”
陆晟向范文文赠送昨晚接收到的一句箴言：“范文文，我建议你大学选修一个能教你怎么好好说话的专业，不然出去容易被人打死。”
范文文猛男落泪，但还是对八卦更感兴趣，“快说啊，昨晚咋了，遇上什么变态了？”
香烟有瘾，尼古丁能使人大脑短暂放松。陆晟麻木地吐出口烟雾，想起来昨晚他强硬地道别后，那流浪汉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间距五六米远的距离，怎么甩都甩不掉。直到他走累了，拐进别墅区，进了家门，那人才走。
陆晟朝窗户外面望了望，只能看见院子中央的绿色草坪，再外面是成群的别墅区。进出口附近只有数不清的豪车，一个人影都没有。
老流浪汉应该昨晚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以后是否会再遇到。
他不认为那人是在跟踪他或是想拐卖他，一直跟在后面的原因或许是想把他送回家。之后又会再走多远的路回去，陆晟不知道。
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为了碗泡面能做到这个份上，是想参加感动中国的评选吗？
“晟晟？”许久没出声，范文文在电话那头唤他。
“没什么，”陆晟捏了捏山根，视线逐渐聚焦，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刁刁的冷淡样子，“就长得像个乞丐，其实……是个怪好玩的人。”
范文文一下子没搞懂这三个形容词，既是乞丐又变态居然还好玩？
这是什么怪胎？？？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范文文说：“形容得怪吓人的。”
程野无差别损人：“难不成昨晚真去跳湖弄坏了脑子？”
昨晚算是不欢而散，以后大概也是天高路远，再不相见。陆晟不想详谈，“不说了，没事挂了，睡个回笼觉。”
“欸——”范文文阻拦无果，没发完的字调一下就消失在话筒里。
陆晟刚把电话摁断，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野蛮地敲响，回笼觉是睡不成了。
一番地震山河的动静过去之后，陆晟汲着拖鞋终于缓慢踱到门口，将门锁拧开，随后抱臂一脸懒散地靠在墙壁上，挑衅地看着外面的人。
门外的陆铭穿着一身正装，头发被发胶修饰地像后面背过去，露出完全英挺的轮廓。西装的线条一丝不苟，背挺阔直，随便往哪儿一立特像个高尖端人才的精英。
他跟陆晟长得很像，冷不丁一瞧特别像双胞胎，只是陆铭虚长四岁，眉目要更成熟、冷淡一些。因为长期从事管理工作的缘故，自身自带一种震慑气场。
眸光冷淡一瞥，万里冰封，千里雪飘。
陆铭活得像个老阎王，范文文和程野这两个没出息的就挺怕他。用范文文的话来说，在路上碰见陆铭比碰见他初中的班主任还可怕一万倍。
范文文的初中班主任是他爸爸的远房表弟的表姐的哥哥，一个坚信严师出高徒的老教师。因为这么一点沾亲带故的原因，每逢上课必点他起来回答问题。
还他妈是教数学的。
此时活阎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视线先在他脸上的青紫处梭寻了一会儿，没说什么。
目光上移，蹙眉盯着那头乌糟糟的白头发，张口就挑刺：“谁允许你染头发的，染成这种不五不六的样子是想吓死谁？”
陆晟充耳不闻，同样冷腔冷调地回敬道：“我毕业了，染头烫头还是剃头都是我的自由。”
陆铭哼一声，嫌弃地看一眼还没到他肩膀的弟弟，“谈自由之前先看看自己的经济实力，你上学的钱我给你掏的，染发的钱算来算去还是从我这儿出去的。”
“放心，我染头发没花钱，”陆晟抱着手臂，身高不够，气势来凑，持续放狠话：“上大学也不会再在你这儿拿一分钱，志愿我会填的远远的，一年只回来一次，回来也不看你。你老了我也不会管你，死都不会叫你哥。”
陆铭冷笑，“这样最好，滚远点谁都清净，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去给你收尸。”
“但在那之前，”陆铭低头理了理袖扣，“马上跟我去一趟王家，泼了人一身的酒水给我好好地跟人道个歉。”
“道歉？”陆晟嗤笑，“我凭什么要向一个傻逼道歉？”
“陆晟！”陆铭掷地有声，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家这个讨债鬼，“别逼我对你动手。”
松了松领带呼出一口气，陆铭无奈地摁着眉心，“你跟你那些狐朋狗友不一样，范文文和程野家里跟王家没有生意往来，就算是闹翻了也损害不到任何利益……”
“你那破公司跟我有什么关系？要道歉你自己去，跟他家做生意的又不是我。”陆晟挪动步子，站到陆铭对面，努力平视着1米9的哥哥，态度坚决地说：“这歉我死都不会去道的。”
气氛沉寂两秒，像是奥运会的中场休息时间。
“好，很好，”陆铭气急反笑，“真不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也真怨不得你没爸没妈，就算有也能让你造没了。”
陆铭一贯如此说话，骂人连着自己一块骂，顺便再拿刀戳戳别人的心窝子。
陆晟把手里的手机砸出去，哐当一声响，他执拗地咬着嘴唇，眼眶里慢慢泛出一点红血丝。
忍住哽咽的鼻音，陆晟冷漠地指向门外：“滚。”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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