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影帝又来钓我》木本菩提

8、第八章

　　中午十二点半，陆晟试完戏，朝底下六位评委诚挚地鞠了一躬，也没听清李桐华举着话筒说的是什么注意事项。反正大致意思是让他回去等消息，千篇一律的结束语，连个积极的暗示都吝啬给予。
　　这波，凶多吉少。

　　空调还在不停地运转，冷气没完没了的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有点冷。
　　陆晟踏出试戏厅的那一刻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压根不记得刚才几位评委的面部表情是赞许还是失望。

　　孟小君等在走廊尽头，见他出来，忙上前问试镜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吗晟哥？”

　　好吗？
　　陆晟不知道，只是觉得今天天气有点燥，嘴唇像个泡芙一样，应该是肿了，麻麻地疼。

　　陆晟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终于开口：“应该没选上，我看他们表情似乎不怎么轻松，挺悬的。”
　　孟小君“啊”了一声，半是无奈半是惋惜，但还惦记着陆晟的情绪，试图宽慰道：“没事没事，反正咱手上还有资源，不愁没戏拍。”

　　陆晟“嗯”了一声，看起来情绪并没有受多大影响，“我口罩呢？”
　　孟小君打开陆晟的包翻找，把纯棉的黑色口罩递过去，说：“晟哥，这天挺热的，你不戴口罩其实也没多大影响。剧组打了招呼，外面应该没有狗仔来偷拍。”

　　跟偷拍有什么关系？
　　嘴唇肿得这么高，他怕有人来问是不是被狗啃了一口。

　　陆晟自顾自地将口罩戴上，悄悄舔了舔下唇，将挎包上别着的棒球帽往头上一抡，边走边说：“走吧，先回酒店睡一觉，醒了一起去吃火锅。”

　　还有心情吃火锅。
　　孟小君跟上，哭丧着脸：“晟哥，咱们可怎么跟麦姐交代啊？她今天已经给我打了不下四通电话了。”

　　邓麦手底下不只陆晟这一个艺人，她其实一点也不闲，手上握着好几张王炸牌，压根没多少闲工夫处理陆晟这种试镜的小事。
　　这些年，邓麦为了他那大大小小的事情，应该挺头疼的。

　　陆晟刹住步子，犹豫了一会儿，“那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去哪儿打？”
　　陆晟看了孟小君一眼，很不理解，“边走边打啊，又要不了几分钟。”

　　孟小君：“……”
　　像这种艺人与经纪人之间的秘密会话难道不应该找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才好凸显出高级感和神秘感吗？

　　陆晟显然没有身为一个艺人的觉悟，他拿出手机，拨号，响了十几秒后，那边有人接通，陆少爷对着手机就是一句，“我落选了。”
　　邓麦懵了两秒，吼道：“……试镜结果出来了？没这么快吧！”

　　陆晟语气相当淡定：“我猜的，大概率是这样。”

　　常年被这么吓一下的邓麦女士心理承受能力远非常人可比。
　　她松了口气，说：“你不要这么悲观，跟姐说说你刚刚是怎么在导演面前表现的？”
　　陆晟：“忘了。”

　　“那你抽的试戏片段是什么？”
　　陆晟回想了一下，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于是诚恳地说：“忘了。”

　　邓麦咬牙：“那你表演完之后李导他们表情怎么样？”
　　陆晟：“……也忘了。”

　　“咚”的一声，是电话被挂断之后的音效。
　　陆晟像是早有预料，耸了耸肩，“我说了要不了几分钟吧。”

　　孟小君：“…………”
　　他有点怀疑他的顶头上司会不会英年早逝。

　　筒子楼没电梯，陆晟和孟小君走楼梯下去，被燥热的天气闷得出了一身的汗。
　　孟小君打开滴滴，看之前叫的车到没到，“司机师傅还有五分钟赶过来，在下面等等吧晟哥。”

　　这里是一处老胡同，破旧的筒子楼是戏里骆天的家。筒子楼前面有一个小院子，正方形，不大，院子四周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绿油油的一片从东连到西。
　　靠近筒子楼的地方有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槐树，枝繁叶茂，给下面铺了一层圆形的阴凉。

　　陆晟和孟小君站在阴凉处，拿着粉丝送的应援物——一把印了陆晟q版头像的塑料胶扇，在扇风。
　　在等司机的空隙里，筒子楼里又出来几个人，是排在陆晟后面试镜的年轻演员，个个垂头丧气，看起来不怎么乐观。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孟小君认识，是当下大热男团里的rapper，微博粉丝数比陆晟多五百万。
　　公司一直给他包装的人设就是沉默寡言，面若冰霜，万万没想到，歌手也能来这参加李导的试镜。

　　但娱乐圈就是夸张版的屠宰场，现实版的功利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是娱乐圈永远的箴言。
　　红的人就是前辈，是爷，得捧着供着，半路遇到不打招呼都算犯了娱乐圈的大忌。
　　后果具体可参照陆晟昨天在微博上的一系列黑词条。

　　孟小君拉了拉陆晟的袖子，悻悻地提醒：“晟哥，门口那个是目前比你红的万泽，待会儿他要是过来你好好的跟人家交流交流，千万别冷着脸啊。”

　　“我知道，”陆晟耳朵里塞着耳机，手机屏幕反光，不知道在看什么，黑眸里盛满了不耐，“不就是拍马屁吗？我尽量。”
　　孟小君对他晟哥这个社交障碍实在放不下心，小声反驳，“其实也不叫拍马屁，你多跟人家说点人话就行了。”

　　陆晟头也没抬，继续盯着手机页面，“人家咖位比我大，又不一定会过来跟我打招呼，当没看见就行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陆晟话音刚落，一声很有个性的嗓音落在身后，“你好，请问是陆晟老师吗？我叫万泽，是Listen me的成员。”

　　我靠靠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孟小君紧张地看着陆晟，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陆晟不情不愿地摘下耳机，想起孟小君的嘱咐，不能冷脸，于是没有任何温度的笑了笑，点头，“你好。”

　　然后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万泽：“……”
　　陆晟：“……”
　　孟小君：“……”

　　最后还是万泽看陆晟的脸都快绷僵了，赶紧找话题，“刚刚无意间看见陆晟老师的手机上放的是薄影帝今年奥斯卡的获奖影片，我也看过，还专门认真揣摩了一下薄影帝的演技，发现自己这辈子都到不了那个境界。”

　　又是雷点，孟小君提心吊胆，生怕他晟哥蹦出一句“你有病啊偷窥我的手机。”
　　到时就真是大型社死现场。

　　幸好陆晟今天没有那么铁直，算是友善地回了六个字，“你眼神真好使。”
　　万泽：“……”

　　“对了，刚刚你看见薄影帝了吗？我真没想到他会来，要不然我肯定就多用点功了。他刚在下面坐着，我都不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万泽叹了口气，“据说他接了这部戏的男主，我超级想跟他搭戏，但估计这次肯定没希望了。”
　　陆晟上下抿唇，觉得嘴皮子疼，过了两三秒才沉声说：“没有看见，我表演的时候估计他上厕所去了，没在。”

　　其实是陆晟特地警告薄一酮，让他等自己演完再回去，要不然他就直接不试了。
　　开玩笑，薄一酮坐在下面，是个人都会有压力，更别提陆晟了。

　　“那你也挺可惜的，”万泽可能是个话痨，“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再一次跟薄影帝近距离接触一下，你不知道，他简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表演上的问题。”
　　陆晟难得的有点好奇，摘下一只耳机偏头看他，“哦？他怎么点评的？”

　　万泽模仿着薄一酮的语气，“你不适合当演员，所以我给不了你表演上的任何建议。但你可以把时间精力全部放在音乐上，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是个优秀的rapper。”

　　“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演戏，我入行就是为了搞音乐。但没办法，经纪人非得让我来试试。结果，我演到一半就被导演叫停了，其他人就说我连最基本的台词功力都没有，说话黏黏糊糊的。我是个rapper嘛，那有什么办法。”万泽语气一转，“只有薄影帝鼓励我，给我提了最中肯的建议。”

　　“你不知道我试哭戏的时候死活哭不出来，我之前排练的时候尝试过各种办法，挤洋葱啊、滴眼药水啊都没用。但当时听到薄影帝那句话，我特么眼眶都差点红了，感觉自己这匹千里马终于遇到了伯乐！害，可惜薄影帝不进音乐圈。”

　　“薄影帝真是太温柔了，你不觉得吗？”万泽期待地看着陆晟，俨然已经是薄一酮的迷弟一枚了。

　　陆晟的回答蒙在口罩里，听起来瓮翁的，不是很清楚，“嗯，他一直都这样。”
　　几年前就是这样，几乎没怎么变。

　　陆晟还记得一个小时之前在狭窄的方寸之地里，薄一酮跟他分析完骆天的人物性格，又转回来跟他说：“把片名说给我听听。”
　　陆晟红着脸磕巴地讲完那三个英文单词，薄一酮拍了拍他的头，夸道：“发音很标准，到时候大点声吓死导演。”
　　薄一酮是真的很温柔，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陆晟就这么觉得。

　　万泽还在叽叽喳喳，问了些陆晟的试镜情况，又开始向陆晟安利他的组合，最后慷慨地说：“十二月份我们Listen me有一个演唱会，到时候我送你两张票，你可以带人一块来玩啊。”

　　“好。”陆晟点头。
　　陆少爷从小到大不是个多话的人，被人查户口一样问了半天显然快忍不下去了。
　　他把锁屏了的手机丢进挎包，扭头问孟小君，“车什么时候到？”

　　孟小君还没把手机拿出来看，一辆黄色的出租车驶进小院，稳稳地停在槐树前面，激起一地尘沙。
　　司机师傅粗矿的嗓门从驾驶座里传出来，“尾号2901的是哪位？”

　　孟小君举起手机，雀跃道：“是我们是我们。”
　　司机师傅留着大腮胡子，豪迈地冲他们一招手，“来，上车。”

　　“走吧晟哥。”
　　陆晟想了想，回头问万泽，“你们叫了车么？”

　　万泽的助理是个女孩，一直站在旁边给万泽撑着伞，“叫了叫了，就是路上有点堵还有好远一段。你们先走吧陆老师。”

　　天气热，女孩穿着短裤，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晒红了一片。
　　陆晟打开车门的手顿住，转头对万泽他们说：“要不你们先走吧，我想起来有个东西落在了候场室，要回去拿。”

　　万泽连忙摇头，话痨难得结巴，“不用了不用了，这、这不太好吧。”
　　陆晟打开车门，让在一边。手插在兜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有点凶，“怕师傅久等，你们先走。”

　　说完他就转身朝筒子楼里走去，孟小君见状，跟着怂恿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再叫个车就是了，万老师你们先走吧，我们回去拿东西。”
　　司机师傅见状，用重庆话对万泽说：“搞快点噻，我这还有好多生意，大小伙子爽快点噻。”

　　万泽也不扭捏了，朝已经走到筒子楼门口的陆晟大声说：“谢谢啊兄弟，我要是走狗屎运选上了请你吃饭。”
　　陆晟：“……”
　　你要是选上了我他妈不就得去演那智障青春剧？
　　Duck不必。

　　孟小君几步跟上陆晟，故意挤眉弄眼地说：“晟哥，我们真落东西了？”
　　“你说呢？”陆晟看他一眼，“你个大小伙子能跟人家女孩比吗？天这么热，我都扛不住。”
　　孟小君嘿嘿的乐，“那我们还上去吗？”

　　已经走到楼梯拐角，陆晟抬头看了一眼上面，试戏厅里大门紧闭，听不到一点声响。
　　陆晟垂下眼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声音也突然放得很轻，“上去，做戏做全套。”

　　试戏还没结束，但是估计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候场室里空无一人。孟小君运气好，迅速重新叫了一辆车，但到门口来估计最少还要等半个小时。
　　孟小君放下背包，“晟哥，我去冲把脸，你在这儿等着啊。”
　　陆晟拿出手机，淡淡的“嗯”了一声。

　　手机一解锁就是视频播放的页面，是薄一酮在好莱坞新拍的片子——《森林秘境》。

　　薄一酮当时为了拍这部戏，减重7公斤，瘦的连他亲妈估计都认不出来。据说还因此熬坏了胃，进医院住了一个月。
　　被精雕玉啄出来的作品最终也不负众望，斩获一系列大小奖项，缔造了一个名为薄一酮的传奇。

　　都一点了，试镜还没结束。
　　陆晟想了想，打开外卖软件，叫了一堆东西，着重在养胃粥的备注上写明一定要保温，为此还多加了10块钱，地址就填在筒子楼。

　　不知道过了多久，候场室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陆晟抬头，和推开门准备进来的李萧正好四目相对。
　　陆晟心好累，要是孟小君此刻在这儿，估计又得让他去卖笑。

　　李萧跟万泽都比陆晟红，但他们在本质上又不一样。万泽虽然粉丝目前比陆晟多，但人家是个爱豆，在表演方面尊称陆晟一句老师说得过去。
　　但在李萧面前，陆晟就有点不够看了。毕竟人家出道七年至今，从童星一路长成大星，确确实实是走颜值+演技双路线的实力派，也拿了大大小小几个奖，是名副其实的前辈。

　　陆晟对他有印象也是因为某次颁奖典礼，李萧拿了最受观众欢迎奖，而同年自己被票选为年度最受网友讨厌奖……

　　陆晟隔空朝李萧点了下头，简洁地打了声招呼，“李萧老师。”
　　李萧没应，朝身后的助理不知道嘀咕了点什么，然后推门进来，直接将门反锁上。

　　这阵仗……有点像上学时期中小学生的约架。
　　陆晟皱眉，花十几秒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李萧今天似乎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这人想干嘛？

　　难道就因为自己拿了个最受网友讨厌奖，他来替当年的网友讨回公道？

　　李萧径直走到陆晟面前，语气并不是很友善，“我认得你，你叫陆晟是吧？我是在昨天的热搜上看到你的。”
　　陆晟很懵，“然后呢？”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一下，你昨天在机场为什么会那样对待薄老师？”
　　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陆晟无语凝噎。
　　鉴定完毕，这人是薄一酮的钻石脑残粉无疑。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三，举起了公休的小牌牌～【修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