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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情歌怪 ...

  •   苏白洲又瞥了两眼两人对话的消息,瞬间没了再看的心情,干脆将手机直接关了机,放在床头。

      睁眼时将近早上八点。
      苏白洲这辈子没在上班时间这么晚起过,匆忙换好衣服,一路带着小八小跑着到了杏林医院,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因为刚开会讲过考勤的事儿,主任第一天管的格外严格,正好逮着她迟到,痛心疾首地训斥了她十几分钟。
      然后病房那边,吴患者忽然犯病,用手肘撞碎了玻璃,企图从窗户跳下去逃跑。

      主任立刻差遣她过去。安抚了好一阵,吴患者才将信将疑地从窗户边下来,立马被周围老练的护士擒住,打了镇定。

      一个患者的犯病往往会连锁反应似的,让其他病人也开始不安骚动。吴患者虽然住的是独立病房,但砸窗户那一下声响太大,另一个区域内的重症患者也开始狂躁。

      她一一处理好,又到了下午的会诊值班。

      一整天都在稀里糊涂的忙碌中度过。

      到了下班时间,她将白大褂脱下,去洗手间想洗把脸时,抬头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脑海瞬间浮现憔悴两个字。
      眼下青灰色重,因为在医院的室内工作,脸色偏白,没有太多血色。长期饮食不规律,下颚线极其明显,看上去没几两肉在身上。

      她捧了些清水随意往脸上洗了洗,关上水龙头,走出洗手间。
      刚准备去约好的地点和中介去看房,却又想起晚上和江沉晚约好的饭局。

      苏白洲在原地站停,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转了身,慢吞吞地向温梨的会诊室走。
      温梨今天值完班,这会儿还在位置上看韩剧,一双眼哭得像小兔子似的,鼻尖也红,正用力地将手上的纸巾揉成团。

      苏白洲敲了敲她会诊室的门,“温梨?”

      温梨抬头,说话带着极浓的鼻音,“嗯?洲洲你还没走吗?”

      “还没有,”苏白洲走进门,停顿了会儿,才继续问,“能不能借你的口红用用?”

      温梨有些傻眼,一瞬怀疑自己听错,“我的什么?”

      “口红,”苏白洲温和地解释,“晚上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吃饭,感觉脸色有点差。”

      “卧槽,来来来你坐下,”温梨迅速把耳机扔开,从自己座位旁搬出另一张凳子放在自己面前,“什么朋友?怎么又没听你说过?”

      “光涂口红哪儿行啊,”温梨边开始翻自己的包,“会显得很突兀的,你过来坐下,我给你火速化个全妆。”

      苏白洲瞬间有想退缩的欲望,“我忽然想起还有个事——”

      “你有个鬼的事儿,”温梨啧了一声,干脆站起来拽着她往座位上摁,“你坐好,我还能害你?保证让你改头换面地去约会。”

      苏白洲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挑了重点:“倒也不用改头换面,正常点就好。”

      “我你还不放心?”温梨用小夹子将她额角的碎发夹起,气势很足,“我江湖人送外号伪素颜女王好吗?”

      苏白洲平时上班根本来不及化妆,再加上面对的几乎都是憔悴的病患和忧心忡忡的家属,也没心情再将自己如何打扮。但温梨不同,只要是上班的时间都会化极为精致的妆容,美名其曰让自己每天活的有点盼头。

      眼看温梨拿出了包里的瓶瓶罐罐一一摆开,苏白洲意识到接下来不可能由自己控制,认命地闭了眼,任由温梨掌控。

      浸湿的美妆蛋扑在脸上,陌生的触感因为视觉的丧失而变得尤为清晰,苏白洲的心渐渐跟着对方的动作越来越悬,直到听到温梨不轻不重啧了声。

      她瞬间有些担忧,缓缓睁眼,“怎么了?”

      “别动!”温梨一声怒斥,手上的眼影刷又轻轻在她眼皮拂了两下,“绝了,洲洲,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苏白洲微愣,感受到她抹了什么在自己唇瓣上,没敢动作,只能轻轻发出音节,“没。”

      “你这骨相真绝,吃什么鼻梁这么又细又挺的?”温梨用蹭了高光刷下她的鼻尖和脸颊,医学生的老毛病又犯了,“颧骨和下颚线也绝了,你这头骨能放整容科做人体美学模板标准了吧?”

      “皮肤状态差养养就回来了,可是骨相这玩意儿根本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温梨重重叹了口气,“化完了,你睁眼看——”

      她话音随着苏白洲的眼睫的轻抬,而瞬间吃了下去。
      刚刚只是从整体来看,因为化妆让整个人的气色变好,看上去也更舒服几分。

      但直到苏白洲睁眼,温梨才觉得刚刚那句话应该改正,美人不在骨,不在皮,而在眼睛。
      苏白洲的眼型极好,像是柳叶,眼尾微微上挑,却又不至于风流。骨相的妩媚和眼眸的清纯极好的中和,形成一种极具韵味的美态,像是老上海楼阁间的旗袍古典美人。

      苏白洲没留意到温梨的晃神,低头在化妆镜里看了看,感觉还算顺眼。
      她舒了口气,抬头,向温梨笑笑,“谢谢你,下班了还麻烦你帮我化妆。”

      “你别冲我笑,”温梨做捂胸口状,身体后仰,语气很夸张,“要心动了。”

      “.....”

      “就你这样去约会,”温梨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作出拿捏的动作,“那不直接把对面拿捏死?”

      苏白洲抬眸,“我不是...”

      “要是对面没一点表示,你可千万别怀疑自己,”她又经验老到般道,“那必然是那男的不行。”

      “.....”

      .......
      ...

      苏白洲见到她口中那位不行的男人,已经是在三小时之后。
      把小八送回家以后,她和中介连续走了八个房源点,她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甚至有房东在听到她养狗以后,直接拒绝没让她进去。

      “不是,您不能先说点好话哄哄房东吗,”到最后中介也没忍住抱怨,“人家问你狗有没有味道你就说没有嘛,先住进去再说不是。”

      “但他问的是,狗狗大小便会不会臭。”苏白洲心平气和,“我总不能说是香的吧。”

      “...那你也没必要跟人说闻了可以省顿晚饭吧?”中介恨铁不成钢地瞅她,“你就说没什么味道,还可以,不怎么难闻,不就行了?”

      “......”

      “算了,”中介头疼地叹了口气,“我再帮你留意一下吧。”

      他们最后看的房正好在中介中心附近,中介和她说完后,很快就道了别,匆匆赶回去接下一单。
      苏白洲站在原地,小腿也有些发酸,稍微蹲下揉了揉,边打开手机,就看到江沉晚发来的消息。

      【江沉晚:?】

      苏白洲看着那个问号,视线微微上移,才注意到时间,真的将近十点。

      她迅速给对方回复,【抱歉,看房耽误了一会儿,你已经到了吗?】

      江沉晚没再搭理她,苏白洲抿了抿唇,快步走到路口打车,报了饭店的地址。

      她上了车,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路灯,一整天绷着的神经像是终于微微松了弦,感觉接下来的时间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

      车拐过路口,在红绿灯处一路飞驰,没几分钟到了饭店的门口。

      苏白洲抬眸,看到饭店门口支起的帐篷,心凉了半截。
      她上次来这家饭店吃饭,还是科室过年时,温梨带着她和科室几个熟人一起来的。
      之后大半年都没来过,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大排档。

      近傍晚十点,来吃夜宵的人却不少,大圆桌之间只隔了一张凳子的距离,人群满满地围坐在周围,熙熙攘攘,交谈声隔了两条街仍能听到。

      她看到周围似乎没有江沉晚的身影,边匆匆下了车,走到饭店旁边,想找老板询问一下情况。
      然而半天却没找到老板模样的人,倒是有个带着厨师帽的从帐篷那边往饭店内走,像是内部人员。

      苏白洲匆忙上前,微微拦住他,“您好,打扰一下,这边现在是没有大厅或者包间了吗?”

      那人回过头,却是一身的酒气,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咧嘴笑,“美女,你问我啊?”

      苏白洲察觉不对劲,轻声说了句抱歉,转身想离开,对方却跟上了。

      “这儿没有包间,只有大排档,”男人嗓音很粗,边打酒嗝边道,“但我知道哪儿家店有包间啊,我在那当厨师呢,用不用我带你去?”

      感觉他还有一些清醒在,苏白洲回头想要再次拒绝,头上一沉,视线忽然被什么遮掩住。

      她脑袋上被人不大温柔地扣了一顶鸭舌帽,略微宽大,帽舌直接耸撘下来,挡住她正前方的所有视野。

      还没反应过来,她手腕被人轻拽,往前踉跄了几步。

      她将帽子扶起,就看到江沉晚站在自己前面一些距离,戴着口罩,鸦羽似的睫毛微垂,没太多情绪地看着对面一身酒气的男人。

      男人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什么情况,笑道,“你女朋友啊?”

      江沉晚没搭话。

      “还挺好看的。”男人又打了个酒嗝,又眯眼上前,“兄弟,你大热天的带个口罩干嘛,你——”

      江沉晚开口,不太耐烦,“有你什么事儿。”

      因为男人的嗓音大,排挡里的一些视线也集中在了这边。

      苏白洲被他挡在身后,也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感觉江沉晚这样特别容易被认出来,便想摘了帽子给对方戴上。

      江沉晚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回头。
      “别乱动。”他垂眸,语气不怎么好,“帽子戴好。”

      苏白洲只能又把帽子给自己扣上。

      男人大概也没想惹事,被他凶得一愣,旋即还是醉醺醺的样子,“凶什么凶,就随便问问,不说算了。”

      江沉晚看着他转身,彻底走远,才继续拽着苏白洲的手腕,往远离这家店的方向走。
      苏白洲大步迈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听到背后有人在拍照的声音,也没敢回头看。

      走远到另一条街道的小巷,两人才渐渐停下。
      这条路的店服装店居多,这个点已经都关了门。小路的前后也都没有人和车要来的迹象。

      “——江沉晚,刚刚好像有人拍照了,”苏白洲微微喘气,边告诉他,“会有事吗?”

      对方停下脚步,转身,开口却就带着莫名的冷嘲。
      “现在想起来担心了?”

      苏白洲被他这语气弄得微微一怔,抬起头。

      “定这家店的时候怎么没带脑子呢,”江沉晚看着她,语气毫不遮掩的嘲讽,“就这破地儿,亏你能找出来。”

      苏白洲沉默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只觉得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还不如直接给自己来一拳。

      “噢,想起来了,你要省钱。”江沉晚语调无波无澜,“你倒是挺会省。”

      苏白洲视线和他慢慢对上。
      一整天的时间,她从早上那一刻就没听过。大喊大叫的病患,下午不断和自己倾诉苦水的伪抑郁症患者,晚上用鼻孔看人的房东。

      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的时候,是觉得都能接受的。
      无非就是些生活的鸡毛蒜皮琐碎,睡一觉就好了。

      可见到江沉晚,男人也不过是在鸡毛蒜皮的基础上多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像是驮满稻草的骆驼,被加上了一粒轻飘飘的稻谷,却成为压垮它的最后一点重量。

      情绪像是灌满一池的水,冲垮堤坝,翻涌上来汇聚成久违的、无名的委屈和脾气。

      “晚上十点多的来吃大排档,还随便去搭讪那种人。”江沉晚还在继续冷嘲,“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万一那男的——”

      “松手。”
      苏白洲平静地开口。

      江沉晚话端一停。

      苏白洲垂眸,视线落在他仍然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上。
      那是只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有一层很明显的厚厚的茧,是常年摁吉他弦留下的,落在皮肤上的触感熟悉却又陌生。

      她看着那只手很快松了力,放开自己的手腕。

      苏白洲低着头,手腕收回,微攥成拳,她看着他刚刚握住的地方。

      空气中有远处梧桐落叶的声音。

      半晌后,苏白洲抬头问。
      “你还吃不吃了。”

      江沉晚似是没反应过来,漆眸看着她,启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又被她再次抢去话端。

      “反正我是不想吃了,你要吃的话,”苏白洲保持着平静,低下头,拿出手机,“我给你转笔饭钱吧。”

      她点开聊天界面,才发现上面那笔洗车的费用,对方还没收,已经被退回了,便一并转了过去。

      江沉晚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他没去看,但看到了她转过来的费用数目,还带着莫名其妙的小数点。

      176.5元。

      苏白洲解释,“我是按那家饭店的人均转你的,人均76.5元。”
      “就不四舍五入了,”她仰起头,唇边的笑意很浅,“毕竟我要省钱。”

      江沉晚依然看着她,她也做好了对方又有什么狗话要讲的准备。
      然而沉默须臾,对方只开口问。

      “你,”他停顿了几秒,淡淡道,“今天不开心?”

      苏白洲微微一顿。
      攥圈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

      她松了手,拿下自己头上戴的那顶对方的帽子。
      青年似乎又比之前高了些,站在她面前,要全心全力地踮脚,才能够得着他的头发。

      苏白洲踮起脚,伸手将他的帽子回扣上他的头顶。

      “挺开心的,”苏白洲边给他扣上帽子,眼眸在昏黄路灯下依旧显得澄澈,语气平和,“但这不是见到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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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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