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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情歌怪 ...

  •   七月的天闷热,路灯下有扑棱的飞蛾打转。

      苏白洲收回手,客气地向他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迈出一步,却看到地面上对方的影子也跟着向前。

      “喂。”
      江沉晚叫她,却是比刚刚缓和许多。

      喂什么喂。
      她难道没有名字吗?
      她也不信到现在,江沉晚还没有认出她。
      苏白洲默默想着,向前的步伐渐渐迈的越开。

      对方却跟赖上她似的,又跟了上来。

      苏白洲看着地面他的影子如何也摆脱不掉,莫名的情绪来的更甚。
      她猛地一停脚步,转头,还没开口,江沉晚却先说话了。

      “刚才那些话,是我不对。”江沉晚语气淡淡的,“我收回。”

      像是挥出一拳却打在了空气上,苏白洲看了他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

      然而对方还在跟着。

      她终于没忍住,在路尽头红绿灯路口停下,等着对方慢悠悠地走到自己身旁的位置,抬起头。

      她倦得不想再说一句话,只是给他递去“你还有事吗”的眼神。
      江沉晚明明看到了,却当做无事发生。

      没多少人的街道,连经过斑马线的车都屈指可数。过了片刻,对岸的红灯转绿。

      苏白洲正要继续向前走。耳畔却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

      “苏白洲。”
      江沉晚叫她。

      苏白洲身形微顿。
      以这个声线叫她名字的嗓音像是刻进了她身体的什么程序里,一听就忍不住喉间泛哽,脚步也跟着一停。

      地砖间的缝隙在眼前模糊成影,她眨了眨眼,压下莫名泛滥的情绪和眼角的涩意。

      她抬眸,很快代入了被双方承认的,互为前任的身份之中。
      “还有事吗?”
      她学他的冷淡,有九分相似。

      江沉晚倒是不知道吃错什么药,至此还未表现出疏离淡漠的神色,反而和她的目光对上。

      红绿灯路口前,青年淡淡抛出一个选择。

      “要不要喝一杯?”
      江沉晚问。

      -

      江沉晚是开了车过来的。
      苏白洲住的小区,离那条街道不远不近。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窗外小区的大门从眼前划过,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她答应了对方去喝一杯。
      却没问对方去哪儿喝。

      一路无言,她才渐渐从刚刚的情绪深渊中抽离出来,有种没有任何把握的悬浮感。

      江沉晚开车的路线没有任何犹疑,看上去是已经想好了去哪。
      苏白洲微微空咽了下。

      车开过路口,却驶入了另一片的住宅区。
      最后停在了一栋独立的公寓楼里的地下停车场。

      苏白洲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周围,感觉看起来像什么普通住户的地下车库。她轻咳两声,示意江沉晚给个解释。

      “到了。”江沉晚却熄了车,侧头看她,“下车吧。”

      “等会儿,”苏白洲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不是喝一杯吗?”

      “喝一杯,和去我家喝一杯,”江沉晚挑眉,“差别很大吗?”

      “....”猜测无形被他证实,苏白洲一时的震惊无以言表,半晌只能问,“不大吗?”

      “Night in trouble主唱江沉晚深夜幽会某女士,”江沉晚已经在侧身解开安全带了,淡淡反问,“你想明天看到这样的新闻?”

      苏白洲认真想了想,“这个倒是还好。”

      “......”江沉晚扯唇,“杏林医院某苏姓女士深夜幽会Night in trouble主唱,怎样?”

      “....”苏白洲微顿,随即叹了口气,认命般侧身解开安全带,“好吧。”

      江沉晚似是懒得在和她说什么,拉开车门下了车。

      苏白洲一路跟着他走到电梯口。和她住的小区不同,这栋独立公寓楼的安保意识极强,进电梯需要刷特定的房卡,且向上只能通往所住的楼层和公共区域。

      江沉晚摁下十七楼,电梯一路向上。
      苏白洲耳畔传来电梯运作的细微声响,仍然有种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随着楼层向上渐渐放大,以至于到最后,她没忍住抬手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痛的。

      而后就对视上江沉晚有些复杂的眼神。
      像是在看什么表现出自残倾向的失足少女。

      苏白洲出声解释,“我没自残。”

      “......”

      电梯门很快再次拉开,江沉晚抬手,微挡在电梯门侧。

      苏白洲想道谢,又想起之前对方说自己谢得没诚意,便只冲他点了下头,先出了电梯。

      江沉晚将她带到右侧最里面的一扇门前,输入密码,将门打开。
      也没要邀请她的意思,自己就先一步进去了,只是将门留着。

      她犹豫了半秒,还是跟了进去,顺便帮他关上了门。
      她走进几步,还只是停在玄关处,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这地方。
      与其说像是一个人住的家,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酒吧,或者什么私人的仓库之类的。
      玄关处什么都没放,连更换的拖鞋都没有。一整个客厅空着,七零八落地放了些架子鼓电子琴和吉他,原本开放式的厨房也被改成一整面的酒架和吧台。

      “平时没住,”江沉晚在吧台处,拿出一个杯子,放在水龙头下极为随意地冲洗,边淡淡道,“随便坐吧。”

      苏白洲又向客厅看了眼。
      唯一的榻榻米沙发上都堆满了杂物。
      确实只能随便坐。

      她没往客厅那侧走,只是站在了他所在的吧台的对面。
      江沉晚将冲洗后的玻璃杯擦干净,在身后的酒架上看了眼,拎出一瓶,倒满,指腹将玻璃杯推向她。

      苏白洲低头看着杯中的橙黄色液体,“你不喝吗?”

      江沉晚挑眉,“你想走回去?”

      苏白洲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是一会儿还会送自己回去,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几分,将包随意放了,端起那杯,仰头,没任何犹豫地直接灌下。

      似乎被她的动作怔住,江沉晚抬手的动作也慢了一拍,碰到她杯子时,里面的酒已经被她喝完。

      他皱眉,收回手,“谁跟你抢了?”

      苏白洲酒量其实挺好,但没在他面前喝过酒。

      “这酒,”苏白洲将玻璃杯放下,搜刮了一个词汇,慢慢道,“一般。”

      “....”江沉晚微抬眸,“你想怎样?”

      苏白洲想了想,“有没有白的?”

      “.....”江沉晚有些气笑,依旧给她倒自己挑的那支度数偏低的梅子酒,冷冰冰道,“没有。”

      苏白洲看出他是不想给自己喝,但转念又想到自己其实属于白嫖,没太多提意见的资格,边默默接受地继续拿过来喝。

      没有人再说话。

      她一杯一杯的喝,第二杯还是一口闷的速度,到第三杯渐渐缓了,第四杯变成小口地抿。

      酒的口感很好,入口微酸涩,回味却有甜味。

      她喝完了第四杯,才隐约有晕眩的感觉,估摸着自己还能再喝个三杯左右,便把玻璃杯再次推了过去。

      江沉晚这次没直接给她倒,看了她一会儿,确认这姑娘眼神还清醒,才倒了上次的一半。

      他看出苏白洲今天化了妆,又因为喝了酒,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喝酒时,动作像是已经醉了般没什么规律地抿着,眼眸却依旧干净,找不出半点杂质。

      她又一次喝完,再递给他的时候,被他摁住了杯口。

      “差不多得了。”
      他漠然提醒。

      苏白洲抬睫,停了几秒,才缓慢地道,“最后一杯。”

      那不是双能轻易拒绝的眼眸,连带着酒杯推来的动作,都带着勾人的意味。

      江沉晚移开视线,给她倒了杯刚烧好的水,热气立刻攀上杯沿。

      “说说。”他将杯子放在她伸手才能拿的地方,看向她,“为什么不开心?”

      苏白洲大约是知道他在拿酒杯和自己交换,这次没再敷衍他。

      “你确定要听?”
      她声音温吞。

      被她的态度惹烦,江沉晚嗤了声。“随你。”

      “其实就是,”苏白洲却已经打开话匣了,在酒精的作用下,话也多了起来,语速缓慢,“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早上起晚了,被主任骂了一顿。”她掰着指头慢慢数,“吴患者,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突然发病了,把窗户砸烂,只让我一个人进去和他交涉。”

      江沉晚眉头拧起,想说什么,却没打断她。

      “等到处理完这件事之后,隔壁病房的患者也发病了。”苏白洲慢慢地说,“一个强迫症患者,将十个指头的指甲啃了下来,另一个精神病患者,对着新来的护士意淫。”

      “下午会诊的时候,抑郁倾向的人特别多,有一个高中生用铅笔在胳膊划了十几道伤口。”

      “到了晚上,”她歪头想了想,“去看了几间房,有一个房东知道我养狗,直接骂我让我去死。”

      “然后,”她数到了最后一件,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慢慢道,“又碰到了你。”

      “.....”江沉晚指节叩了下桌面,“最后一句收回去。”

      “我是说实话,”苏白洲温吞着说,“见到你之前,其实不怎么难过。但毕竟你长了张嘴。”

      “....”江沉晚气笑了,“苏白洲你什——”
      他话未说完,就看到对方手很快地伸向他倒了开水的玻璃杯,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烫的眼圈一红。
      苏白洲立刻缩回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他。

      江沉晚没半点同情心,冷漠看着她吹自己的手,“活该。”

      沉默了几秒,苏白洲停下吹手的动作,却起了身。

      “我不跟你说话了。”
      她语气很平和,却异常坚定。

      “我好怕啊。”江沉晚闲闲地道,“你几岁啊苏白洲,拿这威胁人?”

      听到这话,苏白洲却又没忍住开口。
      “江沉晚,”她举起手,比了个数字,看上去像是胜利般,边慢慢道,“我比你大两岁。”

      江沉晚挑眉,“所以?”

      “所以,”苏白洲缓缓放下手,扯唇笑了笑,“我刚刚跟你说的,你听不懂,也不怪你。”

      “......”
      江沉晚脸上的闲散渐渐收了回去。

      他看着苏白洲转过身,走曲线的线路,慢慢向客厅的方向走。
      那一边都是些以前闲置了的乐器,和废弃的曲谱,架子鼓棱角多,极容易碰上。

      他淡淡嗤了声,还是抬脚,绕开吧台,跟着她后面。

      苏白洲似乎对那些废弃的乐器很有兴趣,蹲下来在吉他弦上随意拨动了两下,又在电子琴上胡乱按了几个键。

      最后,她看到了放在角落的架子鼓,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鼓锤,似乎也打算敲上两下。

      架子鼓的吊镲锋利,她却没半点注意,两只细白的胳膊随意晃着,背对着他在鼓面上乱敲。

      江沉晚没再继续放任她制造噪音,抬脚上前,欲伸手从她手里把鼓锤拿过来。

      苏白洲却像身后长眼睛似的,预判了他要来,却没想好退路,反而往后退了一下,后脑勺直接撞上他的胸膛。

      距离一瞬拉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隔着衣料,对方因为酒精而升高的体温,和她身上淡淡梅子酒的清香。

      他定神,还是先伸手把她两只手上的鼓锤拿了,不让她继续乱敲。

      苏白洲不肯松手,被他用了点力气才抢过去,两人的姿势反而因此更加暧昧。

      江沉晚颦眉,正要说什么,苏白洲却抬起了头,也学他皱眉。
      客厅的吊灯下,她眼睫像是两把扑闪的羽扇,眼眸像是漫无边际的黑夜下,湖水中央点亮一盏夜灯。

      下一秒,苏白洲的手掌就糊在了他的下巴。

      “江沉晚,”苏白洲皱眉看他,“你别离我这么近。”

      “.....”
      江沉晚直接气笑了。
      他觉得这姑娘是真有本事。
      随便两句话,就能直接将他一直绷着的弦直接整根烧没。

      他随意扔开了手上的鼓锤,垂眸,扣住了苏白洲另一边的手腕,将人直接拉着转了个方向,抵在架子鼓边。
      苏白洲的表情明显还是懵懂的,慢慢缩回抬起的手,他却没想给她留反应的时间,直接上前半步,手臂撑在她与吊镲之间。

      他低头,刻意停在离她鼻尖几寸的距离,骨子里恶劣的本质没再有半分的遮掩。
      “苏白洲。”他眯起眼,“你看清楚点儿,这是谁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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