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山海》戛玉敲冰

17、第十七章

　　九南定在原地，突然笑了：“这么神秘？”

　　虽然对父母踪迹灼心焦虑，但拾回的理智在告诉他，以他现在的实力，穿过中山区域就是送死。

　　搞不好先一步离父母而去，与其如此，他宁愿绕远路加快速度前往南山。

　　五五蹲坐在地上一脸认真：“说实话，我对中山的兴趣比其他区域都大，其他区域妖兽综合实力均等，但中山是无兽敢硬闯的地方。大毛哥是从中山出来的，刚好满足我对中山妖兽实力的期待。”

　　这话说的听者舒服极了，计大毛越发看这小子顺眼，粗糙手掌以他自己轻轻的力道，满意拍拍五五的头。

　　五五感觉自己的头遭受了巨力轰击，脑壳都要拍碎了。龇牙咧嘴想要闪躲，但娇小的身体，外加尚未完好的后腿，怎么也躲不开计大毛满意的爱抚。

　　“好吧，”九南干脆地说，“我们就从最近的山区绕道走。”

　　还在闪躲的五五突然愣住，硬生生承受下落在头顶的手掌。他可在这段时间知道九南是有多么在意父母的安危和下落，竟然就这么放弃，总觉得不大真实。

　　无视五五诡异的眼神，九南问计大毛：“你能跟我们到什么位置？”

　　计大毛思考：“西山边界。我毕竟离开光山很久，估计那片山已经乱成一团，我需要赶快回去管理一下那群不听话的族群，而且从西山区域向光山走并不算太远。”

　　九南点头，突然想起体内那家伙，沉吟许久才说：“梅子君灵魂受重创，你可知什么方法能补充灵魂力量？”这话问出来，九南自己都不相信。即使有这样的方法，他也只会用来补充自己的灵魂，至于梅子君这个炸弹，说不定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问完后，计大毛一脸难色，苦着脸：“我也很想帮助大人，但我生活在光山，也不曾去其他山脉，对中山的了解甚少，更别提从未来过其他区域。”

　　“你祖辈传承下的记忆可有？”

　　计大毛摇头：“也无，世代生活在光山，对世间所知甚少。”说完有些赧然，活这么些年竟所知寥寥，太惭愧了，太对不起大人了。

　　这就有些难办了，九南感受着灵魂深处偶尔传来的酸痛挤压的感觉，只干涸一角也带来止不住的痛楚。

　　他在进入祭坛一开始就被梅子君强制沉睡过去，就承受了一点火焰燎烧便整成这般模样。他也看到梅子君如今不如意的状况，灵魂黯淡无光，随时都能就此消散。沉睡这段时间，不仅帮他修复身体暗伤，还抵御诡火侵袭，所以梅子君现在承受的痛苦究竟有多深？

　　九南的心沉下来，十几年来，从没遇到过令他纠结的情况，一想到梅子君黯淡死寂的样子，脑子就变成一团浆糊。

　　狠狠摇头，下意识甩开这种想法，如果复杂，就让这事变得简单就好了。

　　毕竟，梅子君是自愿帮忙的，他没有请求过什么。

　　当下九南实力大增，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才是首位，灵魂的一点缺陷，也不会造成太多的影响。

　　计大毛瞅瞅两个病号：“要不今天我们在此修整，明天再赶路，如何？我看你俩病恹恹的模样，跑也跑不太快。”

　　五五当然四腿同意，只不过怕九南那个爱父母成痴狂的样子，还想要连轴转，不停歇赶路。

　　没想到九南也很赞同：“可以，明天身体就差不多好了，再赶路速度会更快些。”

　　三兽达成一致，两个一大一小雪白柔软的身躯蜷在一起休息，一个肌肉满身，疤痕遍布，靠在一旁的树下坐着调整身体机能。

　　日出日落，经历一个白天黑夜，三个身影爆发出精气十足的气势，站起身，朝着西山奔去。

　　计大毛气如长虹，龙吟嘶吼，腿部青筋暴起，如箭般飞快。九南的速度勉强跟上他，但可怜的五五四条腿跑不快，化为人形两条腿捯饬不过来，直接成三人队伍的吊车尾，还被远远甩在后面。

　　九南已感受到原型爆发的力量比人形强大，便在离开讙头国后没有变回去，仍以九尾狐的状态行动。他无奈停下脚步，正要让喘着粗气的五五到他背上去，却被一阵风刮过，抢了先。

　　计大毛义正言辞，把五五放到自己肩上：“你毕竟和大人一体，这小子在大人身上坐着绝对不可以。”说完跟一阵飓风似的刮走了，带着五五一起。

　　没了五五在身后赘着，他们的行动愈发迅速。翻山越岭，爬树下河，路途坎坷，九南觉得就跟来的那片空间的原始森林一般，未被开发的原生态，到处危机四伏。

　　九南意识到什么，望向天空，偶尔有几只庞大凶猛的妖兽，划过天空落入远方丛林。

　　本来想，为了赶去南山为什么不坐飞机来的更快。但看着天空被各种妖兽占据活动范围，恐怕人类即使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好像约定俗称般，这片空间的血脉妖兽都只占据属于他们的地盘，显得弱小的人类，妖兽也并未去攻击，倒像在各自的位置互不干涉，和平共处。

　　两片空间截然不同，一个妖兽占主导地位，一个人类称霸世界，这片空间妖兽血脉各显神通，神乎其神，那片空间人类科技强大，导弹核弹不断研制。

　　两个空间相反，却又合理。或许它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不然《山海经》这本书又是如何将记载的妖兽，传到自己原本所在空间的。

　　有意思极了，九南狐眸微挑，露出火焰般的快意，这可比那片空间按部就班的学习工作，更适合他。

　　九南急速几步追上计大毛他们，与之并行。

　　“你可知道你家大人属于什么妖兽？”九南对这个灵魂的来历比较在意。

　　五五坐在计大毛肩膀上，悠哉悠哉跟他聊天，突然九南问到他也极度感兴趣的问题，手兴奋拍拍计大毛的头：“我也想知道哎，他是什么特殊强大的妖兽啊！”

　　计大毛一愣：“呃，你们都不知道啊？”看九南和五五都点点头，有些惊奇地问九南，“你和大人一体，从灵魂也应该能知道大人的本体吧？”

　　没想到计大毛给出这样的答案，九南温声解释：“他的灵魂保持化形后的人身，而且可能受我本体影响，长相也和我一样，所以我并不清楚。”这样看来梅子君可能故意把灵魂变得和他相似。

　　计大毛“啊”了一声：“大人的本体我有幸见过一次，但对他是什么妖兽并不清楚。大人陨落后，我的祖辈包括我，曾打探过和大人本体相似的族群，想着他血脉之力下代会传承给谁，但消息跟石沉大海一样，什么也没打探到，”计大毛打了个寒蝉，“就像这一族，从来只有大人一个，连相关血脉都没有。”

　　这个情况是他们都没想到的，一族仅一兽，所以血脉在梅子君身上断的彻底。

　　五五的爪子再次震惊地不受控制，把计大毛的头发揪得生疼。

　　“这样活在世上，岂不是很孤独？”

　　“为什么孤独，大人超脱世俗，一兽也乐得逍遥，我还很羡慕大人没有血脉羁绊，可以四处游历，而不需要像我只能固定待在一处。”

　　......

　　五五和计大毛的对话九南没听进去，对梅子君的身份有了新一层让他震惊的猜测。

　　照代代传承，无论怎样都会有和自己族群相似的血脉出现，就像另一片空间，虽然有很多灭绝的种群，但仍有与之相似的种群，以不同科目的形式存在。

　　梅子君像独自开辟了一个族，且在陨落后，带着血脉之力消失世间，又突然在他的体内重新出现。

　　这就像，脱离天道控制的存在。

　　九南觉得自己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自己就是一个极端的另类，死而复生的怪物。

　　他们这叫“天道算个鸟，他们管不了”一体小分队吗？

　　“九南！前面千米远似乎有个人，需要停下看看吗？”五五话一出口，以他们的速度几秒钟就到了眼前，他尴尬地捂住嘴，眼睛滴溜溜转。

　　是个小孩模样的人，黑色兽身，腹部不断流出血，像是致命的伤，她已经眼神涣散，撑不了几分钟。她被随意丢在极为隐蔽的草丛，也就是五五四处乱看才发现的。

　　计大毛和九南都不是善良之辈，面对将死之人心如止水。九南闻到那股血腥味，镇定地拿出一瓶香水到处喷，直到遮住味道才罢休。

　　这波操作猛如虎，把首次接触香水这个东西的计大毛呛得直打喷嚏。

　　喷完后，九南正心满意足收回香水瓶，突然闻到香水之余的其他味道，转头拍了下还不停打喷嚏的计大毛：“你闻没闻到有其他妖兽来过的气息？”

　　“什么......阿嚏，”计大毛的龙嘴张的老大，一个喷嚏卷着风喷出，他揉揉发红的鼻子，强忍不适，辨识着空气中香味以外的味道，几秒后，他一脸严肃道，“确实有其他生物来过。”

　　倒不是因为这小孩被攻击致死，他们的态度才有所转变，而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这片空间从来只发生族中内斗，或许内斗时有盟友相助，但其他族群决不会伤人致死，这是不同族群间的原则。没有仇恨和对立，便无法插手。

　　这个小孩周边的气息却并不是与她相同，而且那气息的种族不止一个。若一个族与另一族有仇恨也说的过去，若与多族对立，这个族群怕早就不复存在，然而这次只单独击杀一小孩子，说明这约定俗成的原则再次被破坏。

　　从白民国出手援助怀瑾就可知，原则不能随意破坏，怀瑜也未让九南参与内斗，正因他与他们从前毫无联系，这次却不一样了。

　　九南想起上次破坏这种规则，就是多族攻击父母一时，这下三番五次地破坏原则，说明这片空间的安宁即将打破。

　　“在我记忆里，从未出现这种情况。”计大毛摇摇头，眉头紧皱在一起，这可不是好现象，他还是喜欢平静祥和的世界。

　　不过此话一出倒暴露了什么。

　　九南好奇地看他，嘴角露出温润的笑：“所以你至少被囚禁了几十年？”连当年那场父母和多族惊天之战都不知道，恐怕被禁锢的年头久远啊。

　　计大毛随即闭嘴，当场明白一个道理，言多必失。

　　同时也明白了，九南外表的温润如玉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内心和种族一样，绝对是真·腹黑·狐狸，自己这么一个单纯可爱的妖兽，一不小心就容易着了他的道。

　　那段经历可真的不想再提起了，否则他都有想跑回讙头国和他们拼死决斗的冲动。

　　当然如果计大毛跑回去报仇，也不算坏规矩，毕竟被无故囚禁的仇恨已经建立起来。

　　谁让他计大毛绝对听大人的命令呢，计大毛高扬着头，得意地想着。

　　五五的眼神来回在他们两个之间扫视着，想插话又张不开嘴的感觉，丧气地转身，蹲下研究着这个小女孩濒死的身躯。

　　“你们......可以帮我个忙吗？”

　　虚弱到听不清的声音响起，在五五看来宛如晴天霹雳，反射性一个大跳蹦到九南的后背上，吓出一身冷汗。

　　九南忍住破坏形象翻白眼的冲动，狐狸脸上露出类似抽搐的动作。他对五五一言不合蹦到他身上的行为，表示严重谴责。

　　那光彩涣散的眼睛突然明亮，小女孩紧紧盯着眼前三个突然出现的妖兽，像是抓到了希望。

　　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女孩吓到有些不好意思，五五尴尬地咳嗽两声，意识到自己站在什么地方，连忙跳下九南的背。

　　九南在五五离开后背后，缓缓摸着手腕，突然秒变人形，以一个与小女孩形象接近的外表，逐渐靠近她。

　　温和似暖阳，九南俊脸扬起标准暖男微笑，蹲到她面前，尽量放低声音问：“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小女孩困难地睁大眼睛，对这温柔低沉的音色很有好感，似乎没感觉自己要死了，甜甜笑着：“那就，拜托大哥哥了，麻烦告知我族人，小心暗海。”说完这句话，脸色灰了大半，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暗海？那是什么？”五五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小女孩的脸，似乎不清楚这么小面对死亡为何如此坦然。

　　小女孩声音低不可察，轻声低语：“他们以为我没几分钟就会死，很快离开，我努力撑了几个时辰等人来，还好你们出现，”她嘴角流出鲜血，话语更加模糊不清，“他们残忍至极，我拒绝后就被虐杀，一定要去告诉我族人，小心......”

　　声音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五五有些焦急，轻拍她的肩膀：“喂喂，清醒一下，你的族群......”

　　“厌火国。”

　　五五立马回头看向九南。

　　九南蹲着凝视她稚嫩黝黑的脸庞，半晌没动弹。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般，站起身拍拍五五，冷静道：“她已经死了，能被盯上，而且撑如此之久，说明这小姑娘的灵魂强度极高，不过再如何强大，面对更高的实力也无济于事。”

　　九南对如此强悍的灵魂力量有很大的兴趣，盯着小女孩的眼神很锐利，似乎想一眼看透她的灵魂。然而对她所说的，去厌火国通风报信，转眼间就遗忘在脑后。

　　厌火国人，其为人兽身黑色，火出其口中，曰在讙朱东。

　　九南摸着手腕，看向西山方向，眼眸里满是兴味，等事情解决再回来研究这些也不迟。

　　五五善心发作，神色沉重：“这个叫暗海的势力太残忍了，我们快告诉这个族群吧，免得再遭毒手。”手将小女孩未合上的眼合起。

　　回过头时，却见到九南挂着标志的笑毫无反应，计大毛站在他身后歪头看着这一切，一脸无动于衷。

　　五五突然心生不妙，九南这个笑实在是太熟悉了，不久之前好像出现过......

　　果然，九南眼神示意他立刻离开，眯眼摇摇头。

　　九南笑：“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要做的就是快点赶路。”计大毛站在九南身后也是一脸赞同的表情。

　　计大毛：“别的族群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就好，我们自己的事没完成就别瞎管这管那了，族群那么多管的过来吗？”配合着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白眼翻的彻底，差点眼珠子没转回来，搞得计大毛狼狈地揉揉眼。

　　计大毛的想法很简单，虽然这种情况有违规则，但他们不是规则维护者，没必要踏入这滩浑水。

　　而九南想的更简单，有什么比找父母，达成自己目的更重要的事吗？

　　九南迈步上前，抬手轻柔地抚上五五的脸庞，不掺多余的情绪，无奈叹息：“把你的善良稍微收敛些。”语气像在哄一个不大的孩子。

　　听后非常生气气的五五，鼓着脸怒视九南盛满戏谑的眼眸。

　　“喂喂，不是吧不是吧，你们两只冷血动物！”

　　九南耸肩：“不好意思，我属于恒温动物。”笑的一脸阳光灿烂，温柔无邪。

　　见五五张牙舞爪想扑上来，九南一个抬手制住他：“可以给这小女孩一个安葬地，尸体曝晒荒野终究可怜，但多余的事我做不了。”

　　这语气倒没透露着对她怜惜的感觉，就像是机器冰冷地格式化进行活动，选择埋葬，九南也只是在与五五的争执间后退一步给个台阶，争取换种方式解决五五心里那股善良劲。

　　九南勾起满意的微笑，暗自点点头，对他这种方法甚是满意。

　　不过九南明知道自己可以强行带他们离开这里，还是这样选择了，有些东西潜移默化地在改变，他也无法阻止如此玄幻的变化。

　　五五果然犹犹豫豫，纵使对这结果不满意，九南都让一步给他了，他再不后退也怪不好意思的。

　　为了维持面子，五五闪烁着双眼，含糊其辞：“啊这样啊，行为非常正确，你的决定越来越让我接受了，嗯嗯不错，继续保持下去哈。”

　　九南对五五臭屁的语气非常不爽，唇角高高上扬。

　　如若九南笑容加深，代表妖兽即将倒霉，这是五五这些天总结下来的血与泪。

　　突然九南眼神一动，面色微变，一记飞腿踹上五五颇有弹性的翘臀，五五瞬间弹离原地，优雅飞出，撞击上身旁大树。

　　五五腾空在空中几秒：“？”

　　一直不忘观察周围的计大毛瞬间明白九南的动作，臂膀上褐色皮肤紧绷，爆发出巨力将灌木丛连根拔起，狠狠掷出掠过五五刚呆的地方。

　　呈弧线划过，等灌木丛落到地上时，他们全都看到那上面一支乌黑发亮的箭，燃烧起焰火如火蛇般，嘶鸣蜿蜒着吞没整片灌木丛。

　　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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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