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山海》戛玉敲冰

19、第十九章

　　也许是没想到他们回答的如此果断，厌颜黝黑的脸上明显呆愣一下，随即回过神。

　　明显的诈自己，她居然还有一瞬间相信了。

　　厌颜咬咬牙：“不管怎么说，族长爱人之死，你们势必要给个解释！”

　　九南走上前，俯身，目光极为温柔：“爱人？”接触到他的目光，厌颜的心怦然一跳，紧张地后退半步，心里完全把九南当成蓝颜祸水看待。

　　九南仔细盯着厌颜看，虽皮肤天生黝黑发亮，掩盖不住五官的俏丽风情，眉宇间倒有些愁绪爱恋，似乎是对着身后这个族长男人的。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现实中的三角恋他是第一次见，看戏的感觉倒是不错，九南又成功发掘出一个兴趣。

　　“别过来！”

　　她死死掐住五五纤细的脖颈，掩护着男人和几个贴身护卫向后缓缓退去。

　　男人抬眼直直与九南对视，温柔的目光似乎有击溃一切的力量，男人闪烁着眼神不敢再和他对视，面部表情尽是愤怒痛苦，但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东西？九南心思微动，更是不放过他每一个表情变幻。

　　男人低着头沉声道：“今日事算我们认栽，技不如人。”声音微微颤抖，嗓音都带点暗哑。

　　厌颜听到男人声音，随着他的感情变化，面色逐渐阴沉，目光愈发坚定凶狠，指甲几乎刺破五五的皮肤。

　　厌颜冷声对身后道：“族长，我拼死也要帮你取得真相！”

　　“退后！”

　　厌颜突然大吼一声，男人被几个护卫瞬间带离原地，落到远处的空地上。

　　九南皱眉看向男人手中搂着的毫无生气的人，眉头微动。男人紧紧环抱着的，是他们遇见的那个厌火国小女孩，他低着头抚摸女孩冰冷的脸，目光情深意切，完全就是在看爱人的感觉。

　　唇角微扬，情是真的，但某些地方过于虚假了些。

　　厌颜凝视着五五因缺氧变得铁青的脸，眸色有些歉意，但丝毫不后悔：“请你让你的同伴把经过都说出来，不然，”指甲再次深陷皮肤，渗出血来，“我把火丝注入你的伤口内，让你尝尝焚火欲身的滋味！”

　　五五咳嗽两声，心道倒霉，口中却尴尬异常：“但是那女孩真不是我们杀的啊，我们碰到她的时候，她的灵魂还未消散，告诉我们去通知厌火国人一些事情。这不啥也没干呢，二话不说，就被你们一箭射过来，说起来还是你们对我们造成了损失！”

　　五五一脸义正言辞，充满说服力且正直脸让厌颜一愣一愣的，倒开始怀疑起他们做的是否正确。

　　不能被他们带偏！

　　厌颜美眸一瞪，冷笑道：“居然知道我们是厌火国人，我们族群有个规矩，就是无论生死，都不准透露任何有关族群的信息，若不是提前打探又如何得知！”

　　五五呆了，那小女孩死前还真没说有关自己族群的事，全都以我族代替。怎么还给他们留悬疑呢？九南一下子说出他们的来历，他根本没去思考女孩暗藏玄机的遗言。

　　求助的视线投向无动于衷的两只无情无义的兽，五五心里悲愤道：天要亡我！

　　正当五五垂头丧气时，九南带着笑意的声音，冲着远处的男人：“你敢走出来交流一下吗，我单独告诉你最真实的情况。”

　　厌颜急忙阻止：“你别想，谁知道你抱着什么主意，妄想我族族长！”掐着五五脖子的手向后使劲扯了一下。

　　紧接着面对着九南和计大毛，却对着身后带着藏不住的情感：“族长，你在那里别动，看我的就好。”

　　男人俊朗的面容明显犹豫了一下，眼神挣扎，深深凝视厌颜的背影。

　　“好，我信你。”

　　这一句话，让厌颜情意更甚，也让九南彻底嗤笑出声。

　　九南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在场所有清醒的人这些真相。”

　　“这女孩就是你们族长的挚爱，永定一生？”疑问句像一把利剑，刺得厌颜鲜血淋漓，偏偏不敢有任何反对和抗拒。

　　厌颜死咬着下唇：“是。”一个字像把全身的力气抽干，萎靡不振。

　　“我这一个外者感知力极强，若我感觉没错的话，”九南一顿，指尖轻指女孩，“她是你们族的血脉之力拥有者，特殊在于灵魂力量极强，是否正确？”环视一圈清醒的厌火国人，果然都面露惊愕与不敢置信之色。

　　九南低笑：“你们的灵魂波动远没有她高，很轻易就能知晓，我想他们盯上她的目的也非常明显了。”

　　“他们？”厌颜突然脸色变幻，似乎想到什么，神情异常恐怖，狰狞怨怒。

　　九南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面向低垂着头的男人，白皙的脸上很轻易看出他的戏谑。男人未抬眼便察觉到九南的落在身上的眼神，浑身一颤，匆忙抬起头，满是不安与慌乱。

　　这一反应恰好验证九南的一系列推敲，笑容愈发惬意。

　　“你......”男人似乎试图打断他的话。

　　九南眯眯眼，没给这个机会：“你分明很容易知道，我们来之前还有一批人，而且这女孩的受伤时间跟我们来的时间完全错开。怕是你没有这个胆子，寻找真相，告知族人，只能找个替死鬼发泄心中情绪吧！”

　　洪亮的训斥在丛林中回荡着，内容量极大，震惊众人众兽。

　　男人大吼：“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你试图掩藏的懦弱，可是放大在你的眼睛、表情、语言、细微的肢体动作中，清晰的很，你的本能反应又怎会作假？”

　　不得不说另一空间所学确实有效，九南自己多学了些心理学此刻便派上用场。

　　“你无法面对自己所爱死亡，无法直面未知恐怖的敌人，懦弱的你永远把真实的自己掩盖在层层错误下。如何宣泄滔天情感，就只能找弱小的替死羔羊，在族人前伪装的极好。这样做不会损失威严，又满足心里那点负罪感，这似乎是叫自欺欺人吧？”

　　“躲在女性身后，一脸理所应当，男子气概抛之弃之，纵然身为一族族长，连扛下重担的勇气，一丁点也没有。甚至是，明知那份真挚的感情，却加以利用，不顾生死，其实我也挺欣赏你这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子，只可惜，低级到令我作呕。”

　　九南上下打量着不断发抖的男人，恶趣味地看着他双眼放空。逐渐逼近男人，所有人都未阻拦，包括厌颜！

　　九南探头在他耳边轻声：“恐怕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娴熟的栽赃嫁祸。”低语像恶鬼索命。

　　男人眼眸几乎要瞪出眼眶，满是血丝，抱紧小女孩的手抖得厉害，九南好心地把男人的手臂环住她的尸体，刚触碰到，却遭到男人剧烈的反抗。

　　“你滚！滚开！”

　　心事被轻易戳破在所有族人面前，在九南一点点揭开事实时，被九南和计大毛击晕的厌火国人都纷纷清醒，有幸聆听到这一切。

　　空气里一片寂静，只有男人向四周怒吼发疯，紧紧抱着头疯狂摇着，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远方的山丘惊起一片飞鸟。

　　厌颜默默松开手，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几分。

　　五五巴不得她赶紧松开自己的脖子，连忙蹦着跳到听完九南话后蒙圈的计大毛身边。

　　“快快快，给我解开。”

　　“啊，哦。”

　　计大毛回过神，忙活起来。

　　四周的族人有些不明白听到了什么，只是感觉这意思，似乎是族长欺骗了他们什么真相，厌星儿不是这几只异族杀害的，在场所有族人不禁变了脸色。

　　九南非常不懂自己怎么总是遇到这种族内逸闻，不过倒是让他大开眼界。他忧虑地望向不知名的方向，解决完这些事，但愿这族人可以给他指明离开的位置。

　　磁场对他的影响，使这里像个迷宫，无法识别方位。

　　五五跑到发怔的九南身边，用胳膊肘戳戳他，悄声趴在他耳边：“你是怎么蒙对的这些，太牛了吧。”手亮闪闪地比了个赞。

　　九南瞥他一眼：“什么叫蒙，这叫实力。”

　　五五星星眼：“不过你怎么清楚，这族长很容易知道在咱们来之前，还有一批人？而且根据什么推出来这么多东西？”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九南笑看厌颜慢慢走到男人面前，“他的灵魂力量居然比那小女孩差不了太多，究竟是什么所改变的。”

　　“至于只根据一点线索推出全部，大概因为，我有脑子。”

　　九南敲击自己的脑壳，眯眼瞅着五五，笑得很欢乐。

　　五五气急跳脚：“你什么意思！”

　　厌颜紧盯男人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似乎通过那番话点醒了什么。

　　她捂着脸低声笑了起来，泪珠顺着指缝冒出，声音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厌默和，你肯定早就知道我的心意了是吧。明知道你心有所属，我还飞蛾扑火，等在身后。我以为厌星儿死后你会多看我一眼，到现在为止，我才恍然，从我辅佐你上位开始，一直都在被你疯狂利用。”

　　厌默和在面对她时，没有了那种族长的气势，开始瑟缩，不知所措。看着周围人异样的视线在上下打量，仿佛在指责，在厌恶。

　　没有她的自己，就像丧失了双臂，不能离开，她不能离开！

　　他把厌星儿的尸体丢到草地上，慌乱中抓住厌颜的手臂：“我没有利用，我一直认为我们俩的交情，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我视星儿为挚爱，但你也是我不能割舍的存在！”

　　听完这话，九南死死皱紧眉头，一副没眼看下去的样子，五五和计大毛首次见到这种场面，瞠目结舌。

　　这话也是人能说出来的，倒是让他大开眼界。

　　厌默和扣住她的肩膀：“我真的需要你......”

　　厌颜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紧，眼睛通红看着他，盛满不知名的光芒。

　　“我从来没有放弃，直到现在！”

　　见到厌默和和厌颜搂搂抱抱，亲亲热热走了过来，九南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膈应得很，勉强摆着温和的笑面对他们。

　　厌默和一副不想见到九南的模样，毕竟自己心里的阴暗被揭出，浑身感觉不舒服，一双眸子如毒蛇般死盯九南。

　　厌颜笑颜如花，挽着厌默和的胳膊，反而对九南心生感激：“若不是你说出这些，我都不知道默和对我也是有感情的。”

　　卑微到尘埃，终究会是得到幸福的昙花一现。

　　九南默不作声，礼貌地冲他们一笑。厌默和分明对厌颜在心里抗拒着，还硬摆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厌颜绝对可以感觉出来。

　　只不过，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脱离，毕竟，这是长年养出的爱恋。

　　“对了，”厌颜像是突然恢复理智，对九南严肃询问，“你说的攻击星儿的一帮，究竟是什么异族？”眼神紧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五五凑上前，抢答道：“是暗海！”

　　周围互相搀扶着坐起来休息，还一脸惧怕看着九南和计大毛的厌火国人，都瞪大眼睛，面露难色和恨意。对厌默和原本的质疑突然都消散了，厌默和暗中看着四周，松了口气。

　　“啐，又是暗海，他们这次居然对血脉之力下手了！”

　　“还不死心吗，这都第几轮了！”

　　“没想到保护的最好的厌星儿都被......她才是五十多岁的孩子......”

　　等等，五十多岁？

　　五五懵了，四处找人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计大毛把他拉出疑惑的小圈子，每个族群的极限寿命并不相同，像狐族就仅有百年之久的寿命，与人类相差无几，白民国人有千岁寿命，而有血脉之力的无法计算寿命，每次换代更迭都是基于意外死亡的基础上。

　　计大毛很自豪冲他说自己有五百岁以上的寿命，五五暗自垂泪，他们还活着的时候，自己的自然寿命就消磨殆尽了。

　　而厌火国人便有五百年岁。

　　听着族人们的窃窃私语，九南多少也知道了些有关暗海势力的事。一个四处召集各族天才孩童，甚至是族群，有血脉之力是重点培养的。暗海行踪捉摸不定，对每一个天才、异族抱有不归己有，直接扼杀的行事作风，导致人心兽心惶惶。而厌火国就是不归属暗海的族群之一，每日生怕暗海直接前来强取掠夺。

　　而究竟哪些族群归属暗海，他们也不得而知。

　　这种发展壮大的势力，已经严重搅翻了这片向来安宁的空间，异族妖兽的明争暗斗，甚至会影响到与之无争的人类世界。

　　“果然是暗海！”厌颜狠狠呼出一口气，转头对厌默和说，“我们一定要加强防范，通过这几次锲而不舍的追击，他们肯定对下代血脉之力拥有者很感兴趣，我们族一个也不能少！”
　　厌默和附和，淡笑着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九南对这种强行发糖表示齁到胃了，轻咳一声：“我有一事相问，一事相求。”

　　“你说。”厌默和刚想拒绝，厌颜瞬间同意了，他眸色一冷，忍住什么也没说。

　　“我想问厌默和灵魂怎么做到如此强大的？”

　　此话一出，厌颜脸上都面露难色，犹豫着看向厌默和，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想做什么？我族密事岂能轻易告诉外人！”

　　厌默和冷淡询问，面露冷峻，此刻倒是展现出族长风范。

　　九南仍然彬彬有礼的模样：“不干什么，既然二位不想说，我也不强人所难。”

　　厌颜抿抿唇：“要不你说说你有什么事相求？”如此有礼的态度也不太好拒绝。

　　九南眼睛微亮：“如何离开这里前往西山？”

　　眼尖地看到厌默和的手轻戳了一下厌颜。

　　“你们先跟我们回族，再解决这个问题。”厌颜眸光闪烁，思考了一下，回答九南这个答案，“我们有方法解决。”

　　“好。”

　　有计大毛在，以及自己应变能力的加持，虽然有五五在，但也不怕什么。

　　五五再一次被嫌弃。

　　整理好行装后，厌火国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准备要上路回族了。

　　九南扭头看向五五和计大毛，一个蹲着一个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便走过去。

　　被厌默和丢在地上的厌星儿尸体，遗忘在草丛里。腹部的血洞恐怖异常，四肢已经僵化，她的兽身肌肉开始萎缩紧绷。

　　五五心里很不是滋味，仰头对计大毛感叹：“有新欢就忘记旧爱，厌星儿实在是死的太憋屈，”眼神恨恨地朝搂在一起的那对人，“总有一天这种遗忘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他们。”

　　计大毛魁梧的胳膊憨憨地拍拍五五肩膀：“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这么心疼人家干嘛？”

　　“我这叫有同理心。”五五哼哼两声，准备动手把她埋进土里。

　　站在一旁的九南听完这话，突然想起什么，匆忙闭眼将心沉入黑暗，跌跌撞撞以飘散的光点身体来到梅子君呆的地方。

　　他不见了。

　　黑暗里仅仅零星散着一些不属于九南灵魂的光点，稀少的可怜，甚至有逐渐消失之态。

　　不可能吧......梅子君那么强悍一家伙，这么轻易就要消失了？

　　刚刚还在指点他，还在调笑他。

　　九南飘在黑暗里，用身上的光点去触碰那些零碎的光斑，是冰冷的，不像他自己，是炙热的、温暖的。

　　九南愣在原地，怅然若失，恍惚着，不清楚为什么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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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哦，要开始上课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