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山海》戛玉敲冰

20、第二十章

　　或许这样也好，突然的出现，突然的消失，没有太多的牵扯。

　　九南放开接触到的冰冷光斑，任它到肆意飘散，光亮减弱慢慢消失。

　　深吸一口气，转身正要飘离这片灵魂存在的空间，突然一阵微弱牵扯缠绕周身，九南一愣，急忙看向身边。

　　微弱到几乎要消失的光斑聚集在一起，缠绕成一道光带，盘旋着，阻挡九南的离去，好像在告诉他自己的存在。

　　“梅子君？”

　　九南明显感觉自己声音在轻微发颤，控制不住一样。

　　像是回应九南的询问，光带默默旋转一圈后，像被打散了似的再次散落在黑暗里，难以再次凝集。

　　原来他还在，九南觉得自己心里很不对劲，犹豫又纠结。到底自己是希望他消失还是希望他存在，九南自己也有些混乱。

　　凝视着几片零星光斑，心念一动回到现实。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片区域再说，没有什么人可以影响他的决定。

　　九南恍惚地看着周围翠绿的丛林和忙碌的人群，面色有些沉寂，表情变化明显到五五一眼就察觉出来了。

　　“发生什么了？”

　　五五已经把厌星儿的尸体埋在土里安葬完成，直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疑惑地探头看他的脸色。

　　九南温和地弯起嘴角：“没什么啊。”一瞬间，面色恢复正常，快到五五不可思议地揉着眼睛，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哦对了，”五五表情一变，瞅瞅四周没人，神秘兮兮地勾勾手指，“过来一点，你看我发现了什么。”手悄悄伸进衣服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紧紧握住。

　　九南挑眉：“你是在厌星儿身上找到什么好东西了？”靠近过去，调笑的眼神打量着他。

　　五五朝九南伸过去手一顿，目瞪口呆：“不是吧，你怎么对什么都跟了如指掌一样？”

　　“我都说了我有这个。”九南漫不经心地再次敲敲脑壳，从五五手中接过。

　　东西在手中的触感很光滑圆润，像是一颗珠子，略带潮湿冰凉。

　　九南张开手仔细打量，五五也跟着凑上前，想听听九南对这东西有什么见解。

　　确实是一颗珠子，紫中发黑，在树叶间投下的光影中却反射不出光亮，就像将光线全部吸收进去般，大小一只手足以握住。非常普通，珠宝店里都可以轻易找到的那种廉价的感觉，可入手的触感又证实这颗珠子并不简单。

　　而且这是出现在厌星儿这个血脉拥有者身上，与她的身份定脱不了干系。

　　见九南默不作声盯着看了许久，五五瞅瞅他，再瞅瞅珠子，终究忍不住问出声：“九南，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你清楚吗？”

　　九南扭头看他，反问：“你从哪里找到的？”

　　五五面色微变，眼神躲闪，张张嘴居然卡住说不出话，像是难以启齿。最终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九南微笑的脸庞。

　　“我......”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五五闭上眼，大义凛然道，“是从她的嘴里找到的！”

　　九南僵住，手上潮湿黏润的触感愈发明晰，在大脑中通过一阵麻痒的电流，差点没直接把这颗珠子扔到天际。

　　九南强忍不适，看着五五嬉笑的脸，眸中暗流涌动：“她死前说话很正常流利，并无口中有异物的感觉。”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小狐狸诈他玩呢。

　　五五摸摸下巴：“但确实是从她嘴里找到的，至于来源，你说会不会是死后从胃里吐出的？”

　　这样的解释九南更加无法接受了，虽然可能这颗珠子非常重要，但他一刻也不想再触碰它了。从兜里拿出好久未见的乌黑木偶，迅速把珠子放入空间，这才松了口气。

　　正要把木偶收起时，身后稍微传来发抖的陌生气息，九南眸色一暗，迅速回头，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看穿一切掩饰。

　　“你看没看到我身后有什么东西？”九南边扫视着周围，边问站在自己对面的五五。

　　五五大惊：“刚刚你身后有其他生物吗？”身体一闪躲到九南身后。

　　九南：......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知何时走去远处的计大毛赶回来，叫他们赶紧跟着厌火国人离开。厌火国族人已整理好一切准备启程，计大毛见九南和五五还在原地不动，赶快招呼他们一起走。

　　五五挥挥手，冲计大毛表示他们马上跟上来。

　　“我们走吧？”

　　九南点头，临走前冷淡的眼神再次瞄了眼后方的丛林，迅速离去。

　　刚刚那里绝对有其他妖兽的存在，只可惜隐匿的太好，或者离开的太快，只有那一瞬间气息不稳暴露出来，再也察觉不出它的存在。之前一直悄无声息，直到那刻，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对那妖兽来说吸引力巨大才不小心走漏声息，否则九南他自己也是无法感知的。

　　是那颗珠子？

　　不对，那珠子自己端详那么久，为何在那时才激动异常？

　　所以还有什么东西呢？

　　厌火国人虽不像讙头国长有白翅，也不像白民国有狐族相助行动，却在丛林间穿行速度极快。他们利用自身优势，双脚踩有像哪吒的风火轮般的物件，火焰力量支撑他们行动迅速。

　　五五直呼羡慕：“天啊，这也太拉风了，我好爱！”

　　计大毛挖苦道：“想都别想，不怕脚烧成炭你可以试试。”

　　五五举起双手投降，撅起嘴一副“我很不爽”的模样。

　　行动的很快，经过七拐八折，绕来绕去，终于眼前出现了一幕壮观宏大的场景，建筑大气磅礴，充满威严。

　　“这是......”话语被五五吞进肚子，目光忍不住在前方来回看着。

　　全是高大威猛的巨石城堡，堡顶是圆弧型的，堡身笔直直冲天际，一座座高耸而立，距离不远，或高或矮，排列不规则却又充满规律感，纪律性。一片石堡所占面积极大，一直延伸到远方山丘，都有几排零星散落的建筑。

　　五五又羡慕了，如此壮观的建筑，为何他们青丘狐族就不能拥有，想到自己磕碜简陋的小房子，五五暗自垂泪，心怀感伤。

　　一到族内，石堡里都涌出一些人，均是黑面兽身，面容焦急地迎上来，询问着出行的情况。没有人去管九南他们这些外来者，似乎对外出的情况甚是在意。

　　得知厌星儿死亡的消息，又了解到是暗海所为，厌火国没出去的人均是一脸愤恨怨气，更甚者嘴里都开始喷火。

　　九南打量着这些人，若这么算起来，加上这些石堡的数量，恐怕厌火国人人数起码是出行者的五十倍不止。贸然进入他们的族群，恐怕是个错误的选择。

　　九南暗道失策，面上偏偏不露出任何改变，仍然是温柔安静的模样站在一边，不说话。

　　很快有人注意到天资绝艳，容貌绝世的九南和不差分毫的俊秀五五，至于模样不符合他们审美的计大毛被华丽丽地无视掉了。

　　“他们是？”几个少女偷偷看着他们，至于有没有羞红脸颊，那黝黑的肤色似乎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能通过不断闪烁的眼睛，弄清她们对九南和五五非常感兴趣。

　　“他们是来我族的访客。”厌颜的声音从比较远的地方传来。

　　后面匆匆赶来的厌默和和厌颜，像是落队许久才赶上，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他俩的神情不太好，尤其是厌默和，若不是肤色原因，九南觉得他的脸肯定像黑炭一样沉重，眼神里都透露着黑气，一副快冷出冰碴子的模样。

　　厌颜倒是维持住表情，对周围族人简单介绍了下九南他们，不过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都带着不对劲。

　　跟在场族人非常简洁地交代了几句话，告诉九南他们住在哪，然后厌颜和厌默和相继离开向远方的山丘奔去，看起来那几座零星的石堡便是他们的居住地。

　　“我们走吧，总觉得这里会发生什么事。”九南低声冲他俩说着，敏感的感知力感觉有些异样。

　　五五挠挠头：“没这么可怕吧，我还打算去套一些话呢。”

　　九南摇摇头，温声道：“他们可能回去找厌星儿尸体里的那颗珠子了，我们是最后埋葬她的，可能会被怀疑到身上。”

　　五五脸上不情愿，还是跟着九南的脚步朝休息的地方走去：“那珠子到底有什么用，这么受重视？”少年音带了些稚嫩的不爽，自言自语着。

　　谁知道呢？

　　九南没回应他，看向计大毛，眼神里带了些认真：“大毛，厌火国人数过多，若真的起了争执，不是你我能抵抗的了的，我一会去四处转转，你们小心防备。”

　　“没问题，”计大毛点点头，他也意识到刚刚气氛的诡异，实力越强对危险的感知也越高。

　　进入屋内，周围的石壁冰凉清爽，倒是有冬暖夏凉的功能，家具布置的也很简洁干净，但并无灰尘，看起来这间客房要么不久前有人来住过，要么经常有人打扫。

　　五五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床上，四仰八叉毫无形象躺在上面，舒适地伸了个懒腰。俊俏的脸上满是惬意，生理泪花在眸中闪过，这段时间，五五眉眼倒是长开不少，一种纯真的可爱和逐渐显露的狐族魅惑交织在一起到一起，充满诱人的气息。

　　计大毛和九南先后迈步进入，正当九南要收回门外的脚时，屋外一阵古老悠长的调子短促响起，从空腔内发出的感觉，雄厚且庄重。

　　九南扶住门框，迅速回头，锁定声音是从厌火国中心位置响起，这声音只响了三声便被消失在空气中。

　　九南看到无论是在路上行走的还是在各自家中的厌火国人，纷纷探头向外看去，表情凝重，朝着声音来源奔去，行色匆匆，像是接到什么命令。

　　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放大，九南眼睛微眯，面带笑意地进入房间，看着两个疑惑脸对着他的兽。

　　“怕是待在这里有些不妥。”九南笑着。

　　计大毛表情微沉：“这声音也不一定是针对我们的吧。”

　　九南只是说：“以防万一，你们注意周边情况，小心谨慎，我出去打探一下。”

　　计大毛点点头没什么疑议，而五五懵懂地看着他俩做出决定，见九南马上要走，连忙出声阻止：“等等等等，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可是打探消息的好手！”说完还一脸骄傲地挺挺胸脯。

　　九南转过身，温和笑着，却伸手狠狠敲了下五五的头，二话不说便离开了。

　　五五委屈地捂着头，不开心地看向计大毛。

　　计大毛好心地叹了口气：“以你这小身板，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问题，你能挡住厌火国人几秒？”拍拍他的肩膀，摇头叹气到里面的房间休息去了。

　　又是实力歧视！

　　五五哀嚎着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周围环境是非常自然的丛林景观，踏在厌火国的领地就像在山林漫步般自在舒适。

　　九南可没工夫观赏这里的美景，身形迅速，冲着声音来源处奔去。

　　虽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推断厌火国人会恶意针对他们，但他不放心一丝蛛丝马迹，决定深入这未知的地方一探究竟。

　　“为什么偏要在这个节骨眼节外生枝啊？”

　　“不知道，族长的命令照做就是。”

　　“但是这也太突然了些。”

　　前方一片嘈杂声响起，感觉就像下课后三三两两结伴成群往宿舍走的样子。

　　这么快就结束了？九南蒙圈，这是说了几句话就解散了吗？

　　九南心中一动，以一道残影之快躲到旁边一棵树后躲着，暗中听他们对话。

　　一个女声：“但是他们那么好看，真有些不忍心。”

　　一个不屑的男声：“不就是比我白吗，好看到哪去。”

　　一个中年男音说到了重点，九南的头不由得凑过去：“跟暗海一前一后出现，还夺走族内至宝，这时候外貌好看与否还有个屁用，别想那么多，我们准备好就行。”

　　......

　　声音渐行渐远，九南靠在树干上眼神微沉，微笑却是愈发上扬。

　　原来真的是要对他们下手，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今天。九南也有自知之明，厌火国人如此之多绝对打不过，看来得找其他离开这里的出口了。

　　他们进入的位置守卫森严，看似无人看管，但九南当时就感觉到四处都隐藏着雄厚的气息，绝对是他们打不过的。

　　思索至此，九南探头出去见没人后，起身向厌火国更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块空旷的平地，上面只长了稀疏的草丛，像是树木被故意砍伐去。九南抬头望望，前方就是那座有几个石堡的山丘，山脚下便是这块空地，倒显得有些突兀。

　　九南虽然觉得这块空地出现的不妥，但他的兴致并不在此，稍微在此平复了一下有些疲惫的喘息，手扶住旁边一棵低矮的小树支撑着身体。

　　这跑过来大概有几十公里了，即使他体力再好也扛不住这么长时间的运动。

　　手下不自觉地加了点力量，低矮到仅仅到他肩膀处的小树竟被他连根拔起。

　　九南：......

　　他什么都没干，是这棵树自己跑到他手里的，九南觉得自己被这棵树碰瓷了。

　　忽然脚下有轻微的异动，九南警惕地看向脚下，怎么也没想到，脚下突然一空，身子直接悬在了空中，失重下落！

　　靠！这真是事发突然！

　　九南只感觉自己耳边风声不断，刮得他耳朵生疼，使劲眯着眼向下方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脚下有什么，“噗通”一声掉进一片水里。

　　身为陆地生物天生对水充满抗拒，九南更甚，他从来没学过游泳，虽然刚来的时候下水洗过澡，但那也是测量过深度后才敢下的水。九南现在只感觉水压拼命挤着周围的水往鼻子和嘴里灌，努力在水里睁开眼便看到深不见底，越往下水的蓝色逐渐变为蓝黑，墨黑，一片幽深。

　　这个深度九南表示自己并不可以！

　　以狗刨的姿势迅速划着水往水面上浮，憋着一口气，终于浮到了水面上。

　　“噗”，九南从嘴里吐出一口水，拼命咳嗽着，鼻子里被水灌得酸涩异常。

　　到水上就好多了，九南平息了一下震荡的心情，才有精力去看自己掉进来的周围的情况。

　　这里只是一片山谷，有岸，现在他在处在一片极大的湖里。

　　看来那棵小树是个障眼法的破解机关，山谷是真实存在的，而那块空地只是掩饰山谷的法子。

　　九南冷静下来后思路也变得清晰，现在的他就像出水芙蓉般，湿发搭额，水珠从下颌流下没入水面。

　　秀色可餐！

　　九南决定先上岸再说，狗刨式泳姿生生把这份俊美的天人之姿，增添了几分邻家男孩的可爱。若是九南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一定双手加双脚拒绝。

　　手刚接触到岸边，灵魂深处猛然出现异动，似乎极度兴奋产生的活跃感。

　　九南一愣，立马迅速撑身上岸，思绪沉浸入一片黑暗。

　　属于梅子君的灵魂光斑再次凝聚成一条光带，旋转交缠着好像有大事发生。

　　那动作好像想传达给他什么，九南皱眉仔细辨认着，努力尝试解读梅子君的信息。

　　“你想让我到湖底去？”九南辨识了好一会，才疑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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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存稿快用完了啊啊，又要开始努力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