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契·魂泣之挚爱誓约》冰灵火语

176、VIII.9 血华（2）

　　“【自从这片圣湖有了属于它的信仰，便再也没有生命在离开后重新回到过这里定居。而林德赛，则是第一个离开后又回到这里的生命。
　　对圣湖怀有信仰的魔兽都不欢迎他，我们知道他不遵守这里的传统，但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因为他很会利用规则：他从未违背过规则，却总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挑战这里的传统。】”
　　赤岩蜥龙族长注视着瑞茜，有些犹豫地道，其大意是：“【我知道魔兽跟人类很不一样。魔兽找到自己的归宿后，会从此留在这里；而人类却会踏遍他们能去的地方，最终回到他们的归宿。我不知道人类们都是怎么想的，但似乎去到不同的地方会帮助他们想清楚，自己最后到底要归于哪里。
　　既然你是人类，那我尊重你们人类的方式。你如果有朝一日想清楚了，愿意回到这里，那我和我的族人会欢迎你。虽然我不知道别的魔兽会不会对你嗤之以鼻，但我相信只要你心中怀有信仰，圣湖将会接纳你的。】”
　　“【谢谢你，蜥龙族长，我的……朋友。】”瑞茜真诚地传音道。
　　“【我的朋友，如果你选择留下，我非常欢迎；如果你将离开，我祝你顺遂。无论如何，我愿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灵魂得到安宁。】”
　　蜥龙族长的传音渐渐从瑞茜的脑海中消散，它也昂首离开了那三十二头顶阶魔兽的队列，带着一众蜥龙返回了洞穴。
　　太阳渐渐沉入了山中，让瑞茜眼中的世界变得昏暗了下来。瑞茜默默感受着湖水中的养分在体内缓缓融化，最终化为一股暖流，流到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心道：
　　【对于魔兽来说，它们的元素力量往往发于自己的身体内部，而人类法师却会调动空气中的元素凝聚法术。或许正因如此，魔兽们才会更加注重发于自身的感受、体会和追求。
　　尤其是对信仰这里的魔兽来说，真正重要的不是自己能否在战斗中获胜并活下来，而是自己是否已经全力战斗，去追求胜利和生存。当这些魔兽来到这里后，它们便已经把自己置于了这最难得生的必死之地；正因如此，它们每一分钟的生存，才变得最是辉煌。】
　　“【瑞茜，我们要回去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今天再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赤血湖。】”林德赛不知何时已来到了瑞茜的身边，对她传音道：
　　“【我很抱歉，你来时穿的那件外衣和皮靴都已经坏了。不过你以后如果再穿那套衣服的话，旁人见了或许会认出你来。这些天我给你做了一套外衣，透明的魔法防御外层里面的内衬，我用百朵紫丁香的花瓣染成了浅紫色，希望这衣服的颜色会让你喜欢。】”
　　【紫色，象征着深邃和神秘，倒是很符合神秘人的气质。】瑞茜注视着林德赛的双眸，心道：【我其实更喜欢更亮一些的颜色，不过我感觉他应该挺喜欢紫色。】
　　“【紫色挺好的。】”瑞茜传音道：“【刚才我跟赤岩蜥龙族长聊了一会儿，它说我可以留在这里。】”
　　“【你要留在这里吗？如果你决定了的话，那……那我也不方便说什么的。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林德赛的话音似乎同往日般淡然平和，甚至淡漠得仿佛事不关己般，然而瑞茜却分明感觉到一丝惊讶和失落。
　　“【这里对自然和生命的信仰，让我有些喜欢。】”瑞茜轻声传音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否会选择留下，但我知道比起去面对学院的种种人和事，我还是更喜欢这里。不管怎样，既然所有存在都将终结，那为什么不去接受这赤血圣湖的信仰，就此得到灵魂的安宁呢？】”
　　瑞茜的话仿佛在自问，又仿佛在问她对面的林德赛。而林德赛这次并没有保持沉默，而是很快传言回道：
　　“【既然所有存在都将终结，那这里的信仰，是否有朝一日也将终结呢？我不理解，那些忠于赤血湖信仰的生命，它们认定了自己必将死去，认定了自己的种族注定灭亡，却为何又认定了这里的信仰将成为永恒呢？】”
　　瑞茜无言以对，林德赛则继续道：“【很多人会认定他们的信仰是这世上唯一正确的。然而当他们不小心了解了更多东西，发现这世上也存在着其他同样合理的教条；甚至发现他们所信奉的东西，其实并非永恒，而是在历史的某一刻被像他们同样的生命，为了某种目的而创造出来，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忠于他们的信仰吗？
　　抱歉，我大概说多了吧。如果你真的喜欢这里，愿意相信这里的信仰，选择就此留下。我也……没有资格说什么的。】”
　　“【到底要不要留下，我也没有决定好。】”瑞茜说到这里，话音一转，情绪变得轻快了许多：
　　“【我为什么要现在就决定呢？我还年轻，还想多在外面的世界探索探索，你不是说魔法学院里还有很多我之前没有资格进入的地方嘛。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其它的两个魔法圣地，还有伊露瑞欧姐姐提到过的空幻之堂和幽影之域转转。
　　不管怎样，我如果真要回到我的归宿，那我便应该先回父亲的身边吧。伊露瑞欧姐姐说得很对，如果我有朝一日真的厌倦了人类的世界，便应该先让‘瑞茜’这个出生于人类世界的女孩死掉。
　　在某种意义上，‘瑞茜’已经被杀死了；父亲也曾说过，他已经没有了我这个女儿。不过我的心中，却还有父亲。我若还没有把父亲从我的心中割舍，也大概无法安心留在赤血圣湖吧。】”
　　“【因为是顺风，离开魔兽领域深处用不了一日一夜。不过今年以后，我未必会再回来了。如果你还想再回来，不但要逆着时速百公里的疾风，还要去对付一路上要遭遇的魔兽。你真的已经决定，明早跟我一起离开吗？】”
　　林德赛怔怔地注视着瑞茜，话音中透着一丝紧张。
　　“【我决定了，只要你不抛下我，我就跟你一起离开。】”
　　“【我以后不会抛下你的，也不会强迫你跟着我。既然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那我今晚收拾下我在这边的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谢谢你陪我来这里。】”
　　林德赛一边传音，一边往蜥龙洞穴走去。瑞茜得到了他的承诺，浅笑道：“【不客气的，我也很感谢你带我来这里，很感谢你这一个半月一来一直陪在我身边，保护着我不受丝毫伤害。如果你希望我跟你返回学院，我会的。】”
　　瑞茜跟着林德赛，走入了赤岩蜥龙的洞穴。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已经昏暗下去的赤色湖水，又看了一眼林德赛身侧的那把藏匿着幼年四灵毒蟒的剑鞘，不禁心道：
　　【我很不喜欢灵魂契约，如果我真的不得不被一个东西所束缚的话，那我倒宁愿被一种信仰所束缚，即便我知道它不是完全正确的。
　　但是比起这里，我反倒更愿意去做小时候在父亲身边的那个自由自在的小女孩。我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像小时候那样自由地活着，但这似乎又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现在却还没有死心，只希望我现在成了像林德赛一样的英雄传人，能够让这变成可能，甚至能够让更多人自由自在地活着。
　　我知道这很难，难度甚至比在这里活着还大得多，但我会努力让我的心愿变成现实，无论多难我都绝不会放弃。而如果我有朝一日发现不能，我希望我还活着，有实力回到这里，被这里的信仰所接纳。】
　　瑞茜的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个决心。她不知道，当她有了这个决心后，她便再也不会回到这赤血圣湖；而这里的精神，却将一直留着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