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契·魂泣之挚爱誓约》冰灵火语

184、IX.6 家族

　　那晚的伏杀事件发生后，院长任命冰疙瘩为新的教导主任，却授意驻守学院的十几名霜雪骑士押着灰胡子回领主府受审。冰疙瘩冷着脸，注视着一行人离开学院城堡，而瑞茜的心中却升起了希望。
　　【灰胡子是好人，又那么相信父亲，父亲至少会让他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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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飞逝，转眼已接近四月。
　　今天，在瑞茜不安的等待下，霜血骑士团副团长协同百余名霜雪骑士押着灰胡子，终于返回了学院。半夜，随着院长被魔法加持的洪亮声音响起，全院师生再次被要求赶往那座宽敞的演武场里。
　　瑞茜同林德赛一起，几乎最晚进入了演武场。然而入眼的一幕，却让她心中一沉。
　　在众师生的包围下，灰胡子正被高高地绑在圣光火刑柱上。瑞茜和林德赛二人进场后不久，演武场的大门便再次关闭。瑞茜的感知将演武场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道：
　　【学院院长、教导主任、副主任、还有学生主任都已到齐，就连平时极少露面的四位长老也都到了，然而身为学院大长老的老古董却没来。】
　　霜雪骑士副团长待大门关闭，宣布了对灰胡子调查的结果：灰胡子不但暗杀学院高层，更私通魔灵军团，罪无可恕。副团长的话音铿锵有力，如同一把把无情的刀，插入了瑞茜的心中，让她愈发难受。
　　火刑柱上的灰胡子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骑士副团长。他口中不断发出沙哑的嗬嗬声，仿佛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发出这亡灵般的声音。灰胡子的嘶声反衬着副团长如钢铁般有力的判决，令副团长的声音听起来更义正言辞了许多。
　　平民子弟们大声地支持着霜雪骑士和哈德力斯领主，唾骂着灰胡子奸恶的图谋。然而瑞茜却知道，那个真正奸恶的人一直隐于幕后，最终让她和灰胡子都成为被人唾弃的恶人。
　　【这难道就是父亲调查的结果？】瑞茜看着骑士副团长身上圣光之力涌动，这就要用圣火将灰胡子烧死，只感觉无比落寞。她心道：
　　【人们都说父亲公正睿智，然而他的人上次烧死了紫胖，这次又要烧死灰胡子。我虽然既年轻又糊涂，也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呀。】
　　圣火很快蔓延到灰胡子的身上，疯狂地吞噬着他体内的亡灵力量。然而他体内的这股亡灵气息，瑞茜那晚跟他打斗时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我相信灰胡子绝不会私通魔灵军团，所以这亡灵力量一定是别人加到他身上的。父亲和他的手下视魔灵军团为死敌，而老古董却既是父亲的敌人，又是掌控着学院无数秘密的学院传人。
　　老古董为人阴狠，手段更莫测高深。当初紫胖被圣火烧死，恐怕也是他寻机把亡灵之力安在紫胖身上的，为的就是保全林德赛这个朋友。】
　　瑞茜想到这里，不禁攥紧了拳头。她终于明白，她入学以来的所有悲剧，几乎都要归功于老古董，这个整天疯疯癫癫的人。而她身边的林德赛，恐怕也是恶魔的帮凶。
　　圣火噼里啪啦地灼烧着灰胡子的皮肉，然而灰胡子却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一声惨叫。他那双苍老却锐利的眸子，一直死死地盯着霜雪骑士副团长，仿佛燃烧着仇恨的怒焰，直到灵魂消散时都不肯合上。
　　当灰胡子的灵魂终于开始消散时，瑞茜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冲动，想要用这颗刚刚脱离身体束缚的灵魂，去修习魂祖传承给她的操魂术。
　　【这是魂祖的灵魂指引。】瑞茜竭力抗拒着这股冲动，心道：
　　【魂祖告诉我，在我掌握操魂术前，他便不会传授我进一步的灵魂术法。虽然我很喜欢魂祖留给我的灵魂术法，但我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做一只肆意操纵他人灵魂的恶魔。
　　即便全世界都抛弃了我。】
　　想到这里，她的感知不禁转向了林德赛，却发现他正在把能禁锢灵魂的集魂法球，从他那能隔绝感知的口袋中取出。她的心突然沉了下来，然而她却发现，林德赛竟一直没有动作。
　　【他曾说过，他从不利于不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灵魂。难道他也跟我一样，在竭力抗拒着摆弄灵魂的冲动吗？】
　　瑞茜的心中刚刚升起一点希望，然而这希望瞬间就被彻底浇灭。在一股若有若无，却仿佛笼罩了整座大厅的灵魂力量驱动下，灰胡子的灵魂很快被吸进了集魂法球。林德赛感知到了这一变化，将集魂法球收起。
　　在场师生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火刑柱上，没有一人觉察到灰胡子的灵魂已被收走。而霜雪骑士副团长灵魂感知比之瑞茜都远远不及，对此亦无所察觉。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瑞茜对林德赛的传音空洞异常，仿佛失了魂。
　　“【按照你的意愿，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然而学院传人想做的事，我即便不帮他拿这集魂法球，你觉得我难道就能阻止吗？】”
　　“【这集魂法球不是你做的吗？】”瑞茜仿佛在质问林德赛。
　　“【不是。】”林德赛竭力显得从容地道，然而瑞茜却感觉到他话音里掩不住的紧张。不过她亦知道，他说的全都是真话：
　　“【集魂法球的制作地点，学院传人从未允许我进去过；它的做法学院传人也从未告诉过我。我根本就不会做集魂法球。】”
　　“【那你跟这学院传人是朋友吗？】”瑞茜寸步不让地逼问道：“【你们之间，又在暗地里做着什么交易。】”
　　“【不是朋友。他随时都可能背叛我，然而现在背叛我对他没有好处。至于我们之间的合作，】”林德赛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他为我提供集魂法球和炼器场所，而我这次会用尤尔·卡特主任的灵魂，帮他炼制一把魂器。】”
　　“【可你说过，不会利用不心甘情愿的灵魂。】”
　　“【尤尔·卡特主任心甘情愿，为学院传人所用。】”林德赛道。
　　“【以什么为条件？】”瑞茜继续逼问道。
　　“【你知道，这是我和学院传人的事情，我本不该告诉你的。】”林德赛长叹了一声，最终还是在瑞茜的目光逼视下，继续道：
　　“【学院传人要为尤尔·卡特复仇，杀死他心中的仇人。】”
　　“【灰胡子明明是老古董害死的，最后他竟答应了以杀死别人为条件的契约。他这颗善良的灵魂为老古董所害，还要为这邪恶的学院传人杀死其它无辜的人，在学院里掀起更多血雨腥风。
　　神秘人，你难道就不能做些什么吗？
　　还是说你跟这学院传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还有我们家族的名字，你能不能明白告诉我？】”
　　林德赛怔怔地看着瑞茜，一直沉默不语。然而瑞茜却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自从以新的身份返回学院以来，我已经明白这学院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法瞒过学院传人和神秘人。近几天，我一直泡在属于老古董的学院地下藏书馆里，如果神秘人有心，肯定知道我都看了哪些书吧。】
　　瑞茜自灰胡子被捕以来，便经常去学院图书馆翻找典籍，想要弄清自己的家族身份。后来，她更是一直在翻看有关波提斯家族的史书。
　　其实几天前，她便已经意识到波提斯家族，就是她所在家族的名字。只是她这些天来一直存着幻想，不肯面对现实，所以仍希望能在典籍上找到证据，来证明她所在的家族不是这该死的波提斯家族。
　　随后，她以寻找典籍抄本的原本为借口，从林德赛口中探知了学院地下藏书馆的存在。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藏书馆里，她看到了很多有关灵魂之术，及其历史的书。
　　从这些书中，她清晰地了解到：
　　波提斯家族有三位传人，流传着三件顶级魂器。
　　波提斯家族的传人因为有灵魂守护和灵魂殉爆之术，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奴隶。
　　波提斯家族在大陆中臭名昭著，令人闻之色变。家族中的每名成员都是独立的，但他们亦是天然的朋友。然而这种友谊只对活人生效。
　　“【你一直对别人说，你是闻名大陆的家族的传人。】”终于，瑞茜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她的声音，已是失魂落魄：“【我们波提斯家族，可当真是闻名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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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胡子早已被圣火焚烧成灰，霜雪骑士副团长和百名霜雪骑士也已经离去。十几个贵族见瑞茜和林德赛二人未走，围上来套近乎，却被瑞茜以无比冷冽的灵魂气息慑退。
　　瑞茜注视着那些贵族心有余悸地离开，听着魂祖夸赞她灵魂之术进境神速，不禁感叹：【自己的气质，当真是越来越像波提斯家族，那些令人生畏的恶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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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演武场，很快就只剩下瑞茜和林德赛二人。两人站得很近，却仿佛隔得很远。二人就这样站着，如同木雕般，久久不动，亦久久不语。
　　“【我说过，你若想离开学院，我不会拦你。】”
　　林德赛说完这句话，长叹一声，低着头，默默离开了演武场。他的身形，再也不复往日那般潇洒从容，而是说不出的萧索。
　　林德赛走后，瑞茜则呆立于演武场中，仿佛魂魄尽失。
　　她知道，自从自己有了新的身份以来，还从没有人把她当作坏人。灰胡子当初虽欲致她于死地，后来也承认了自己的判断失误。然而现在，她竟觉得形单影只，仿佛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或许是我太过糊涂，以致于被坏人愚弄，把整个世界抛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