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梦师》执笔成书

10、秘密（四）

　　郭小梦理智上虽然知道，要想解开所有谜团就必须引叶青和荣王见面，也许是因为梦里之前受伤地疼痛太过真实，也许是因为梦里的人物情绪影响，她再也无法像刚入梦时那样，以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身份来看待梦里的每一个人。对于她骗荣王入局这件事，她开始觉得愧疚。

　　她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尽管她也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荣王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好似闲庭信步，半点儿都没有即将涉险的紧张感。

　　身边的宫殿渐渐模糊褪去，前方高大的乔木和蜿蜒的石子路反而越来越清晰，头上阳光耀眼却不刺目。梦里的这些景象总是这么不讲道理，明明刚刚她趁着夜色跟荣王准备共进晚餐来着。郭小梦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么久没有看到段凯，她有点担心他，心里微微有点烦躁。

　　好在没多久，那间熟悉的茅草屋就出现在了眼前。郭小梦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冲着院子喊了句：“叶大哥？哥哥？”没有得到回应，她微微蹙起了眉，几步跨入屋子里，继续寻人：“叶大哥你在吗？蕈凯？”然而依旧无人回应。她略有失望，心中狐疑这二人此刻到底在哪？

　　荣王慢她几步走了进来，入目女子的画像让他瞬间红了眼眶，他此刻比以往更加迫切想要见到她，目光追随郭小梦正想询问，却在离她不远处的地面看到了血迹。
　　郭小梦见荣王突然冲过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他蹲在她身旁看着什么，她上前查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小摊已经有些发黑的血迹。

　　“有人受伤了！”荣王看着她说出推断。
　　叶青不在，他武功很高，能让他受伤的人怕是极少，会不会是段凯？郭小梦心里隐隐担心，可是，这是段凯的梦境，除非特殊，不然他不会轻易受伤的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拿出段凯给她的铜铃摇了摇，他并没有如约出现来找她，似是不甘心，荣王见她又使劲摇了摇手里的铜铃。

　　郭小梦突然有些恐慌，她第一次入别人的梦境遇到这样的事情，竟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她安慰自己段凯也许是因为别的状况耽误了时间，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需要知道真相。她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我们顺着血迹找找看，也许那人就在附近也不一定。”郭小梦冷静分析。
　　这倒和荣王想的一致，看她此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他突然对眼前的女子有些刮目相看了。

　　二人顺着血迹，走到茅屋的后门，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了一个小山丘上，顺着山上的小道走到尽头，是一个能正好容一人进去的山洞。

　　郭小梦突然没有了进去的勇气，这种草木丛生的山洞，又潮湿又昏暗，里面肯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虫子，而她最害怕的，就是那些有许多只脚许多毛的虫子了。

　　似是看到了她的犹豫，荣王叮嘱了一句：“紧跟在我后面，不要怕。”
　　郭小梦下意识地点头，跟着男人缓步走进了山洞。其实就算没有荣王，她也还是要进去的，只不过需要一番心理建设罢了。

　　山洞里的路湿滑，郭小梦看不清楚前路，凭感觉踩着石子摸索前行，一边害怕摔倒，一边又害怕摸石壁会摸到虫子，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只用触角探路的蜗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渐浓，眼前突然一亮，郭小梦眼睛微眯，等强光带来的不适感过去，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前方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是一个天然环形的水池，水池的中间是一个小岛，岛上竖着一根根木桩，而木桩上，竟是挂满了人，每个人身上都不断有血缓缓流出，蜿蜒的血迹汇聚成小溪，再缓缓流入水池中。

　　鲜血汇入池子中，逐渐与蓝绿色的池水混合，形成一种由红变粉到绿色再到蓝色的诡异池水。
　　鼻息间的血腥味儿掺杂着远处似有若无的□□声，郭小梦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头皮发麻。意识到荣王可能有危险，郭小梦急忙看向身边，荣王似是比她还要震撼，愣愣的看着前方出神。

　　“小心！” 眼前剑光一闪，郭小梦拉着荣王急忙往旁边一躲，险险躲开来人刺来的一剑。

　　好在荣王身手不错，将郭小梦护在身后，还能和偷袭之人过几招。郭小梦看清来人怒极：“叶青，住手，我是蕈梦。”

　　那人冷笑一声，全然不在意：“那又如何？你哥哥蕈凯已经成为了我的刀下鬼，放心，你和荣王一个都跑不掉！”

　　郭小梦本不相信段凯在自己的梦境里会受伤，但当她看到叶青剑尖凝固的血迹时，终究开始动摇了。茅屋里的血迹，她求助的铃铛，似乎都在向她暗示段凯受伤的事实，担心段凯出事，郭小梦一直以来的镇定终于土崩瓦解。

　　感受到身后人的微微颤抖，荣王轻声安慰：“你别害怕。”
　　“呵~死到临头了还有功夫关心别人，也许你还不知道，是这个丫头故意把你骗到我这里来的，好让我能亲手杀了你！”

　　“对不起。”看着叶青一脸得逞的畅快表情，郭小梦内心愧疚难当，这句对不起说的苍白极了。
　　荣王回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回头说道：“无妨，是我自愿来的，红璎在哪？”

　　见他一脸无辜的询问红璎的下落，想起那个背叛她的女人病入膏肓时还念着他的名字，叶青只觉得这二人可恨至极：“她？她早就死了！你去阴曹地府找她吧！”
　　叶青说罢不再多言，提剑直上欲取这伪君子的狗命。

　　荣王见对方成功被激怒，余光瞥到女孩匆匆跑向血池另一侧的衣角，遂定下心神专心迎战。他出门习惯带一柄只印他私章的空白折扇，此时折扇倒变成了一把不错的兵器，开合间杀气凌厉，尽管叶青长剑在手，一时也不见有太大的优势。

　　郭小梦匆匆跑到血池人肉林，一根根捆挂尸体的柱子像极了墓穴中林立的石碑，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来不及害怕，绕过一根又一根柱子寻找段凯。

　　“段凯，我郭小梦，你在哪~”女孩刻意压低的轻唤终于让第三排最右边的段凯有了些许反应。他没有力气回应，只好用腿撞柱子发出声音，来引起她的注意。

　　不远处传来柱子的撞击声，虽不大，但足够听出三长三短三长的求救信号，郭小梦急忙跑来，看着被吊在柱子上的段凯差点哭出声来。
　　他的手腕脚踝处均被插上了细细的竹节，这竹节柔软，颜色较浅，隐隐能看到暗红的血液在其中流动。

　　郭小梦身边没有可以砍断绳索的剑和刀，身高也不够达到能解开绳子的高度，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绕着柱子来回跑。

　　段凯欲张口说什么，一把折扇迎面而来，吊着他手腕上的绳索一松，整个人就要跌向地面。郭小梦及时接住他的身子不至于摔倒，带着哭腔询问他：“你怎么样？我们现在怎么办？你在自己的梦里怎么也会受伤？”

　　她的头发因为奔跑散了大半，两鬓的头发因为出了汗还贴着脸，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喜是忧，一连串的问题倒把他问的有点晕。荣王因为放他下来扔了折扇，此时他没有武器已经被叶青的软剑砍伤好几处，段凯拣重点告诉她：“救下红璎。”
　　“红璎在哪？”女孩声音急切。

　　“第六排，左数，第三个。”
　　郭小梦将段凯轻轻靠在柱子上就匆匆往第六排跑去。

　　荣王眼见因为多处受伤，失血越来越多，动作也渐渐越来越慢，叶青似是发现蕈梦意图，竟不再与他缠斗，转身提剑向着郭小梦的后背刺去。

　　“小心！”荣王只来得及提醒出声，郭小梦还没感觉到刺痛，右胸就好像多了什么东西，身体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有了意识，慢慢往右胸处汇聚，想要将她右胸里多的那把剑挤出去。

　　銆魍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弄得猫毛乍起，那女人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除了郭小梦的梦境他能随意穿梭，其他人的梦境他会被排斥，这也是为何他不能出现在段凯梦境的原因，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贸然将她咬醒又怕对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他从未如此烦躁过，在郭小梦的身边踱着猫步试图想出更好的办法。

　　当那柄剑刺穿郭小梦身体的时候，一股陌生的情绪爬上心头，段凯心里知道，这种滋味在人类中叫做害怕，可他不明白，他和她相识不过三月有余，她也只是他任务的一部分而已，他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特殊的感情？

　　不待他深究其中的缘由，金红色的光芒如破竹般大盛，将几人逼得不得不眯起眼睛，那金红的光竟是从郭小梦身体里发出的，她原本的衣裙尽数褪去，露出新的的模样：
　　一身黑色镶红边的劲装，手握一把通体黑红的弓，撑弦却是金色，女孩此刻墨发高束，无风自舞，从她身上发出的金红的光映着身后林立的尸群，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述篱抬手把胸前碍事的软剑抬手拍出体外，身后传来男人撞在柱子上的声音，似是嫌吵，她转身施舍给那人一个嫌弃的眼神。

　　叶青被眼前的情况弄得缓不过神，还没看清状况，就觉得一股大力自剑尖传来裹挟着他狠狠撞向了身后的柱子。他只觉得五脏六腑似是被人揉搓了一顿，疼的他几欲昏厥，喉间腥甜，一口血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眼前的一双血瞳瞧的动弹不得。那目光没有温度，却像冰针一样，钉在他灵魂深处，无法动弹一分一毫。
　　“瞧瞧，好好的池子被你们这群娃娃弄得面目全非，还要本梦使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女孩明明自己像个娃娃，可她却朱唇轻启，那些老成话似是从冰窖里字字打捞出来的，没有丝毫的温度，竟一点也不像是戏语。

　　段凯看到她轻轻一挥手，他和荣王所受的伤尽数被抹去。此刻他内心激动不已，这人，或许就是鬼王大人让他寻的述篱大人了。机不可失，他急忙从袖口里取出录梦珠悄悄攥在手里。

　　述篱看着柱林中昏睡的女子，一双宝石红的琉璃眸子变成了深红，低叹：“也是个可怜的苦命人。”

　　冰冷的话没有温度，却让不远处的荣王失控：“蕈梦，蕈梦，红璎她还活着对不对？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那样空谷幽兰般的男子，此时却匍匐在地，做着伺候他的人曾经对他做过的跪拜动作。
　　“起来吧，该救的，跑不了。该杀的，也跑不了。”述篱没有理会男人的跪拜，拿起赤羽弓，腾空身体，挽弓。

　　荣王只看到女孩手里有弓无箭，射出的时候，却有金红的箭羽飞向各个柱子，随即隐没不见。
　　那些被悬挂的尸体陆续坠落，荣王上前接住红璎，一双手抱着她轻盈如羽的身体泣不成声。她的身体白的近乎透明，四肢上插满了连通各个尸体的竹管，那些经“洗涤”后的粉红色血液正逐渐流向她的身体。

　　“红璎，红璎~”荣王一边将这些管子拔掉，一边轻声呼唤。他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滴在她如雪的面颊上，不一会儿就将她的半张脸打湿了彻底。

　　述篱将尸体放下后，开始一边施法一边念往生咒超度死魂。

　　段凯从未见过这样的郭小梦，或许，应该叫她述篱才是。
　　她仿佛天生耀眼自带光芒，所到之处总给人一种普渡众生的错觉，偏偏她的气质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冷漠的不像个活物。

　　眼前的她口中咒语不停，手上施法的动作也不曾断过，那些复杂的施法手势被她做的十分赏心悦目，看的久了，竟也令人觉得内心平静。

　　须臾，眼前那些干瘪的尸体化为齑粉消散，只剩下四具还算正常的尸身。
　　这四具尸身，除红璎外，另外三个，正是他和郭小梦刚入梦境不久看到刺杀叶青的黑衣人！

　　叶青眼看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一双眼猩红一片，他此时愤恨交加，却动弹不了分毫。差一步，就差一步！就差最后入瓮的荣王！他就可以凑够七七四十九个血囊为红璎换血！没曾想，这个叫蕈梦的女娃娃，竟然才是最大的变数！他苦苦筹谋五年，他怎么能甘心！

　　似是见不得荣王和红璎在一起的画面，叶青近乎癫狂的嘲讽：“荣王啊荣王，你很在意她又如何？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醒来了！哈哈哈哈哈，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就能利用换血之术救她！可你偏偏要来破坏！你看看清楚，红璎她死了！都是拜你所赐！因为你，她嫁入了那个王府，因为你，她不得不变得贤良淑德，因为你，她背叛了我和她之间的誓言！也是因为你，她才不治身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罢，你俩就此阴阳相隔，也算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哈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

　　“吵，闭嘴！”述篱向身后捏了一个诀儿，只看到一道暗红的光向着叶青飞去，那人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述篱处理完那三名黑衣人，转身走向了抱着红璎的荣王身边。她蹲下身子，抬手点至红璎眉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荣王看着眼前少女微蹙的眉，内心的担忧惶恐怎么也挥之不去，红璎，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少顷，女孩睁开了眼睛，一双琉璃般的红眸看不出情绪，荣王却能感受到她的怜悯之意，他听到她用及其平常又冷漠的声音说道：“她死了快四年了，魂魄却还困在这具身体里，她说她想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她可就归我了。”

　　不是征求他的意见，仅仅是通知他而已。他来不及痛哭出声，眼前豁然出现了红璎的影子：
　　窈窕如弱柳扶风的身姿，身上穿着的，还是她消失前他送给她最爱的那件海棠红对襟齐腰襦裙，玉颈上戴勾丝银纹镶翡翠的项圈，芙蓉面上一对桃花眼潋滟生辉，偏偏她此时黛眉微蹙，薄唇轻启，让人心生怜爱。

　　“我本一孤女，七岁饿晕在西城门外的路边，被生死门大长老所救，他授我诗书，教我武艺，他接任务，我则为他杀人。我和叶青均是师父手下最得力的门徒，我假借相府嫡女嫁入王府，以王妃身份之便接近你，就是为了完成杀你的任务。”
　　红璎轻叹一声，才又继续：“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些假戏真做，演出来的鹣鲽情深，等我幡然醒悟这是一场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殿下，红璎欺你在先，负你在后，自知无法与你相配，但红璎爱你情真意切，与殿下在一起的时光，是红璎最快乐的时候，红璎不悔嫁入荣王府。若能重来，红璎希望自己能有个干干净净的身世，而不是一个手染鲜血的杀手。这一世，还请殿下忘了红璎，再娶得一良配，伉俪情深，白头偕老。”

　　“不，你说的这一切，我早就知道！”荣王崩溃大哭：“本王知道你杀手身份，你嫁入王府，也是本王设的一个局，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红璎轻轻上前，意欲揽住他颤抖的肩膀给他安慰，一双手却没入了他的身体，她苍凉一笑，只好轻轻抚了扶他的头：“这些都不重要了，别哭，你可是堂堂荣王。”
　　荣王看着她近乎透明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无奈手指还是会穿过她的身体，他哭的像个孩子，眼泪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叶青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红璎恳请殿下留他一命，他武艺高强，若能为殿下所用，征战沙场，为国效力，也算是弥补他犯下的过错了！”
　　看到男人点头，红璎转身看向述篱，述篱轻轻抬手，红璎便化作一抹白烟凝聚于少女莹白的指尖，随即消失不见。

　　看着述篱渐渐走近，叶青再无之前的恐惧，压迫之感不减，可他此刻却觉得意外的轻松，仿佛这辈子为了活下去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他终于不再日日提心吊胆了。
　　述篱在离他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一挥手，解了她施在他身上的噤声咒。

　　“呵呵呵呵~师姐的心思当真歹毒，我叶青何错之有？竟让我臣服于这个男人之下为他效命，我叶青才不会如你们所愿！”他此刻坐在地上倚着柱子，头发散乱，早已没有了往日丰神俊俏的模样，一双眼露出前所未有的决绝：“我的生死，我自己说了算！你们，不配！”
　　男人言语桀骜，还未等段凯起身阻止，那人便咬舌自尽了。

　　述篱并未阻止，他寿数在此，若他不想了结，她也许会帮他一二。解决完这个麻烦，她缓缓向着那个目露惊诧的男孩走去。
　　眼见女孩逼近，段凯被她盯着，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竟然不能挪动分毫，她用一双琉璃血眸审视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无处遁形。

　　“交出来。”眼前的女孩向他伸出了手，冰凉的语调让他心里发寒。
　　？？？段凯尚未反应过来要交出什么，袖子一动，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录梦珠！段凯心里懊悔不已，应该提前收起来的。

　　那珠子在她莹白的手里流光溢彩，她随意放在面前，当着他的面，在珠子前打了一个逐渐收拢手指的手势，霎那间那珠子里记录的所有都化为空白，流光不再，只是发着淡淡的白光。
　　“不要在神女大人面前耍把戏，她可不喜欢这些哦！”她眼睛微眯，唇角微微上扬，俏皮话自她口中讲出，没有想象中的可爱，只有令人毛骨悚然地意味儿。

　　段凯头皮发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女孩儿抬手扔了珠子，接着，他就感到自己被什么击中了脑袋，那疼痛似是来自脑海深处，弄得他头晕目眩，眼前的所有也渐渐归于模糊……

　　“你醒了？”耳边是少女喜悦的问候，只觉得这声音模糊又熟悉，却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段凯抬手盖住了眼睛，他不习惯自己真实的情绪被人捕捉，压过眼里的汹涌，良久，他放下手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郭小梦递给他一条早已浸好的热毛巾：“擦擦吧，可能是因为做噩梦吧，你都出了一身汗呢！”
　　男孩顿了顿，起身默默接过毛巾，没有说话。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看医生？”郭小梦看他脸色并不好看，担忧道。
　　“不用了。”段凯微微偏头躲开她意欲探他体温的手。好在拿手停了一秒就撤了回去。
　　“既然你没事儿了，那我先回去啦。”郭小梦尴尬的笑了笑，起身将小黑抓起来塞进了书包，就匆匆离开了房间。

　　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疏离，她以为经过梦境里的那一遭，她和段凯的关系，会更好才是，却没想到他醒来后，竟是这般冷漠。郭小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委屈，这样突如其来的矫情让她不知所措，此时的她没由来的，特别想哭。
　　鼻子微酸，眼眶涩涩的，郭小梦不得不停下来抬头仰望天空，把那快要流出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她爱哭不假，但是这个时候哭真的莫名其妙，太丢人了。

　　銆魍被这个死丫头闷在书包里气的够呛，本来正在的挠拉链的爪子，感受到她想哭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待到她停下来的时候，他终于能从扒开的拉链缝隙里钻出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他终于能看到她了。他挤身钻出了书包，踩在她的肩膀上歪头看她。

　　郭小梦被眼前探出的黑色小脑袋治愈了，心里的阴翳一扫而空，眼看天色渐晚，她走进一家糕点店，买了四只肉松小贝和一盒葡式蛋挞一起打包后，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抱着小黑，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一个身形高挑扎着半丸子头的女生看着她消失在了视野中，她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手里的奶茶杯子被捏的微微变了形，良久，女孩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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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修修改改、删删减减，总算较为完整的交代完了段凯梦境中的整段故事，也算是对 秘密 这一章的结尾，后面剧情会越铺越大，我好怕自己写崩啊，前面的好几个坑也没有填，不知道大家看出来了没有，我这月更的小说按照我目前的龟速更新，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完结，我尽量吧。看到点击量更新，我的内心是开心的，说明还有人在看，你们是我更文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