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何所向》Aaafter

1、第一章

　　2038年，是同性婚姻合法化的第三年。许许多多的同性恋人终于敢抬头挺胸地走在阳光下。而在2035年刚颁布相关法令时，在全国范围内都掀起了轩然大波，某知名社交网站上“同性婚姻合法化”相关新闻每条后面都标有“爆”字，每天都有数十个相关热搜词，讨论量异常高。在热度持续了半个月，欣喜与排斥都尘埃落定之后，居然有某顶流明星公布同性恋人，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网友们各抒己见，一时同意和反对声音此起彼伏。而在网络之外，那段时间父母辈的人总是焦头烂额，只要见了面愁眉不展的，都会默默问一句，“你家那小的也是？”也是什么呢？
　　同性恋啊。
　　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国家颁布的这种法令离自己的生活仿佛太过遥远，陈旧的思想根深蒂固，很难接受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要怎样度过一生的时间，所以尽管自己的孩子和同性恋人手拉着手来到自己面前乞求承认，但仍然很难度过自己心里那一关。
　　虽然三年之后的今天，越来越多的同性情侣成功注册，越来越多的商业为同性情侣服务，看起来社会的包容性大了许多，但并不是所有家庭都能坦然接受。

　　李婉萍抽泣着，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痛心不已，“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告诉爸妈你其实是在开玩笑好不好？”
　　莫江坐在轮椅上，右手微微颤抖。他在铁路上呆了大半辈子，本来退休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却突然在某天单位集中修时，高血压摔倒在地不省人事，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左半边身体完全无法动弹，老婆坐在病床前哭得泣不成声。见他清醒过来，扑到床上抓着他的肩膀骂道，“为什么不吃药！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每次劝你吃药你永远嫌我多嘴，那现在呢，孩子们还在上学，我们这一家怎么活啊！”旁边的护士怎么都拉不住她，那一刻他们觉得天都要塌了。
　　那时莫东南正大三，接到李婉萍的电话时，他正在宿舍跟舍友们一起开黑玩儿游戏。莫东南不知道自己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又或许说，全家都不知道那段灰暗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有时候他会想着是不是睡一觉起来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莫东南肿着一张脸，是被他爸用那只正常的右手打的，他倔强地看着父母，说道，“爸，妈，我没有开玩笑。”
　　莫江一辈子是个没文化的人，只会出死力气，自从他残废以后家里就彻底断了经济来源，李婉萍当了几十年的家庭主妇，不得不出去找了个清洁工的工作，每个月靠着她那点可怜的工资以及莫江单位的救济金维持生计，如果家里只有莫东南一个孩子，他们的压力都会小很多，但是他们却还有一个上中学的儿子，叫莫西北。今年莫西北正好刚上高中，家里的变故一下子让他变得沉默了许多，不再愿意跟家里人交流。莫江几十年没管过孩子，对孩子正常的谈心都做不到，每当莫西北节假日回到家时，爷俩一般都是相顾无言，莫江想关心他的学习情况时，都会被他不客气地怼回去，父子俩经常闹得不愉快。李婉萍私下里哭过无数次，总觉得莫西北其实打心里是怨他们的，怨父母的无能，怨这个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的家庭。
　　此时的莫西北就安静地站在边上，只在莫江打了莫东南一巴掌时，抬头恶狠狠地看向莫江，用少年带有怒气的声音怼道，“你凭什么管我们！”

　　“你真跟你爸妈出柜了？”王晏在火锅腾腾的热气中，看向对面好友肿着的泛红的脸颊，啧啧两声，“你说你连个对象都没有，这又是何必呢？”
　　莫东南趁他注意力不在火锅，偷偷把羊肉都送进了自己嘴里，咀嚼的时候牵动着伤口隐隐作痛。
　　“谁说没有？”
　　王晏睁着八卦的大眼睛询问道，“谁啊？”
　　莫东南打了个饱嗝，靠在椅背上，伸长腿挺着肚子，在裤子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名片，朝王晏示意，“这个啊。”
　　王晏赶紧虔诚地接过名片打算好好观赏观赏，结果仔细一看就知道他在瞎扯了，对他翻了个白眼。
　　前段时间他们一起去一个叫“声色”的gay吧玩儿，有一个前来搭讪的帅哥给莫东南的名片，好像是叫唐其。
　　王晏哼笑，把名片重新又甩给他：“我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打电话给他，你信不信？”
　　莫东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对方实在是了解得不行。按理来说，莫东南也长得不差，个子虽然只有一米七五，但也从来没有压别人的欲望，细腰长腿瓜子脸，愿意打扮的时候也是一个精致boy，但为什么单身了这么多年，要说没有人追也是不可能，只不过莫东南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王晏记得他们大学的时候有个学长追莫东南，莫东南用“不行”“算了”“不用”“没时间”回绝了学长所有的约会和善意帮忙，后来学长心灰意冷，两人也不再联系了。
　　因此，王晏觉得莫东南单身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太特么正常了。
　　“你到底喜欢啥样的？不然我问问宁池有没有合适的兄弟给你们拉拉线？”
　　宁池是王晏的男朋友，从大学时候就在一起，当时法令还没有颁布，俩人偷偷摸摸了很久。莫东南记得法令颁布那天，好友不跟男朋友互诉衷肠，不跟父母表明心迹，倒是拉着自己哭了整整一晚，边哭边说着自己的“地下情”有多不容易，第二天肿着眼睛被宁池揪着耳朵从他家带走。
　　莫东南：“算了吧，你又不是没这么做过。”只不过收效甚微罢了。
　　莫东南是一个典型的单身狗，每天念叨着羡慕别人甜甜的恋爱，结果每次一给他介绍个人，他连微信都不肯加。
　　王晏恨铁不成钢：“行，有本事别怂，明晚声色见。”
　　莫东南：“你想干嘛？”
　　王晏冲他抛了个媚眼，“还能干嘛，作为你死党怎么也得见见你传说中的对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