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女复仇指南》逆行云

30、赌局

　　深夜，一缕轻柔的月光，依偎在轩窗上，又撒娇似的映在沈唤溪脸上。她睁着圆月般的眼睛，辗转反侧，彻夜失眠。

　　尽管最后沈唤溪被靡云说服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徐织锦的状况。毕竟徐织锦孤身一人，究竟会遇到什么，谁也不会知道。

　　此刻，张执事狡黠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在沈唤溪眼前。她忍不住揣测，如果当初徐织锦不假思索地将考题分享给她们，如今被抓起来拷问的会不会就是她们五个了？

　　这件事，从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张执事巧妙地将自己摘了出来，仿佛姜太公钓鱼一般，用无饵之钩，轻易地就将她们几个困在这个无解之题里

　　想到这里，沈唤溪觉得不寒而栗，可她仍旧想不通张执事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可是萧美人早已经被贬谪，早已不如从前那般独宠了。

　　忽然，一旁有人翻了身，沈唤溪赶紧闭上眼睛，只听见一旁的靡云在梦里喃喃喊道。

　　“娘……我尽力了。”

　　“这次考核太难了，您别怪我……”

　　“我下次一定会是第一的，您别打了……”

　　半响，靡云又沉沉睡去。沈唤溪微微睁开双眼，看着睡梦中仍旧皱着眉头的靡云，忍不住轻抚她的眉头，试图将那揪心的痛抚平。

　　一夜未眠，沈唤溪在听到晨钟敲响的一瞬，就马不停蹄地起身，穿衣洗漱，只为能早一点去打探徐织锦的消息。

　　绣房内，贺敏儿似乎早已备好了消息，候着沈唤溪的到来。原来昨日，赵执事已经派人去了十部，说是要先请示张执事。不管是品阶或是资历，张执事都在赵执事之上，且此事事关重大，赵执事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唤溪闻言，长吁一口气，她想幸而昨天她们没有冲动行事，而是坐观其变。

　　现在看来，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她不敢多问，连忙向贺敏儿道了谢，又佯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接受着同房绣女的指指点点。而后几天，沈唤溪都只敢从别人的闲言碎语里打听一点徐织锦的消息，不敢太过招摇。

　　幸而还有个贺敏儿，让她们每天都能知道一些徐织锦的近况。

　　尽管如此，沈唤溪还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吃也吃不下。一张小脸瘦了一圈，乌黑的眼圈挂在脸上，终日像一具行尸走肉游荡着，任谁看了都能猜出她的不对劲。

　　这一日，靡云等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从膳堂捎回一些吃食，逼着沈唤溪吃下。

　　靡云端来一碗沈唤溪最爱的酒酿圆子，白乎乎的团子浮在香醇的酒酿之上，看起来可爱又可口。沈唤溪接过汤勺，毫无食欲地搅动着那碗酒酿圆子。靡云瞧她这副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她说：“溪儿，不管怎么样，你自己的身体还是要顾好的。”

　　沈唤溪无助地抱住靡云，并说道：“云姐姐，我担心织锦嘛。”

　　靡云安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这次我们一定要和织锦一起扛过去。”

　　季桐也在一旁附和道：“你弄成这副样子，迟早要被人看穿我们之前都是在演戏的。”

　　沈唤溪反驳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嘛，难道你们不担心吗？”

　　靡云舀了一勺酒酿递到沈唤溪嘴边，又淡淡道：“我们这样担心织锦，但她却不肯第一时间告知我们那晚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她中了张执事的圈套，又怎么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注目？说来说去都是她咎由自取。”

　　在旁沉默已久的周越宁说：“织锦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她自己太贪心了。”

　　季桐点点头：“这次若是能让她长点记性，也是好的。”

　　闻言，沈唤溪缓缓地松开抱住靡云的双手，看着众人脸上难免都有些怨言，耳边又再一次响起张执事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哪里会有永恒，有的只是易碎的美好。

　　此刻，沈唤溪才幡然醒悟，原来张执事是在拿人心当赌注，要的就是她们五个在挑拨中，逐渐失去对彼此的信任。

　　现下，不管结局如何，张执事注定是赢了。

　　——

　　几日后，不出所料，张执事传来一纸公文，否了此事。赵执事不得不将徐织锦放了出来，但那些带头闹事的绣女们，赵执事只罚她们面壁三天，并未重罚。

　　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万幸，沈唤溪不敢再奢求什么，要知道那几位闹事的皆是四大家族的女眷，其中一位还与赵执事同族，不偏袒就已经是最大的公平了。

　　现在，她只期待能早日看到徐织锦活蹦乱跳的身影归来。

　　却没曾想，那间幽暗破败的藏书阁，到夜里寒意翻涌，加之心中恐惧，徐织锦染上了风寒。且她染上风寒后，并未及时医治，等抬出藏书阁时，早已经是病得不省人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于嬷嬷将这个消息说予她们听时。沈唤溪只能佯装不在意，转身悄悄地躲到角落里，一面听着于嬷嬷与靡云等人的攀谈，一面极力克制自己的悲伤，但眼泪却如断线珍珠般不停地滑落。

　　她不敢想，张执事只是这样简单的一计，就不费吹灰之力，将徐织锦逼至此境地。那今后的明枪暗箭，她们如何能防？

　　沈唤溪在脑海中，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破坏了靡云她们这么久的努力。

　　于是她用衣袖擦干泪痕，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咧嘴笑，刚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却听见于嬷嬷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只见，季桐愁容满面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窗外月儿凉，屋内人心更凉。

　　——

　　之后，于嬷嬷每日都会送上些消息，虽然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每日也能从言语里得知一些徐织锦的近况。

　　可风寒这样的病症，没有十天半月是很难好的，更何况徐织锦的病情还被耽搁了一阵，自然是愈拖愈久。

　　久到，沈唤溪都怀疑世间人人早已将徐织锦给忘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绣女早已经被放出来了，她们仍旧趾高气昂。此事的另一位主人公——程梦秋，则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徐织锦从来不存在。

　　沈唤溪偶尔路过徐织锦原先所待的绣房时，远远一眼，只见徐织锦的绷架上，早已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烬，绣布上那朵祥云锦纹才绣了一半，此刻正黯然失意。

　　再见到徐织锦时，不出意外，她是那样地苍白，消瘦得像一张纸片，呼吸微弱得好像都会消失。似乎她还在药力之中昏睡着，便被人粗暴地抬了回来。

　　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只是一张毫无用处的纸片儿。

　　于嬷嬷喘着粗气，已是秋末，她额头上的汗珠还是一个劲往外面蹦，她掏出绢布擦擦，靡云连忙递上一盏茶。于嬷嬷饮完一杯茶水，指挥着靡云她们打来热水，替徐织锦梳洗一下，又叫沈唤溪赶紧给她换身干净衣裳。

　　众人不敢怠慢，只见徐织锦那身水蓝色的绣服，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粗糙的麻布旧裳，且不说那有些硌手的布料，那衣裳脏得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沈唤溪忍着泪，替徐织锦换下脏衣裳，拿来一件柔软的内衫给她换上，又给她盖上干净的被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徐织锦还是未醒过来，沈唤溪不免有些担心，便将手指探至徐织锦的鼻间。此景却碰巧被于嬷嬷看见，她掩面一下一笑：“不必担心，大夫说了，这药性虽猛，但好歹能将命捡回来。”

　　闻言，季桐不解地问道：“什么叫将命捡回来？”

　　那于嬷嬷便滔滔不绝起来，仿佛这不是一条鲜活生命刚刚经历过的惨痛，而是一纸话本上的奇闻趣谈。

　　“前几日这丫头情况还算好，偶尔还醒过来几次。可前天不知怎的，突然就昏睡过去，大夫试了各种法子，原以为是救不回来的。”

　　沈唤溪一听，着急起身，却被靡云死死拖着，沈唤溪才委婉一些：“敢问嬷嬷，我这妹子的命是怎么救回来的？”

　　于嬷嬷见她这样唐突，便不悦地说：“怎么救？以毒攻毒，以命换命呗。”

　　周越宁为避免沈唤溪控制不住自己，赶紧起身和季桐一起将于嬷嬷送了出去。

　　而屋内，靡云则是紧紧地抓住沈唤溪颤抖的手，一边安慰一边说：“溪儿，你别担心了，织锦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片刻，周越宁和季桐，面露难色地走了进来，她们望向床上仍旧昏迷的徐织锦，心中也是苦涩万分。

　　沈唤溪见于嬷嬷走远了，便连忙问道：“她们给织锦吃的究竟是什么？”

　　周越宁不知如何开口，季桐轻叹，拍拍沈唤溪的肩膀提醒她冷静些。沈唤溪见她们都这样难以启齿，心里更加难受了，她忍不住大声道：“你们倒是说啊？”

　　可季桐还来不及回答她，只见一直熟睡中的徐织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伸出微凉的小手，扯了扯沈唤溪的袖边，用力地说。

　　“溪姐姐……织锦……回来了……你，你不要担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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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俺又陷入单机模式了迈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