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女复仇指南》逆行云

33、松木莲蓬

　　此情此景，再一次勾起了沈唤溪心中的柔软，她不自觉地加快步伐，朝那处暖黄奔去，热情的与那位老伯打起了招呼。

　　那位老伯见她来了后，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惊讶，原本熟练的叫卖声，被他咽了回去，似乎是有什么更加重要的话想对沈唤溪说。

　　沈唤溪看见摊前还冒着热气的烧饼，兴奋得早已经忘记了那碗鲜肉馄饨的味道，立即豪迈开口，让老伯备上五个带走。

　　老伯闻言，只得一边烤制，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姑娘，心里难免有些着急。因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是否就是少年苦苦等候之人。又害怕说错什么，便小心翼翼地搭起了话：“小姑娘，我家摊子可不好找，你是怎么找到的？”

　　沈唤溪觉得这位老伯极为亲切，便说：“之前有朋友带我来过。”

　　老伯闻言，觉得有戏，又连忙问：“那姑娘的朋友是不是我这的常客？”

　　沈唤溪思索片刻，觉得李时的身份特殊，便含糊一句：“他呀，如今已不在平京了，但却还是很惦记您家的烧饼呢。”

　　老伯闻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连忙递上包好的烧饼，又说：“那你的朋友日后若还有机会回平京，让他来我这吃个够。”

　　沈唤溪道了谢，一手接过老伯递过来的烧饼，一边将五枚铜板依次排开，正打算转身离开。

　　幽暗的小巷里，忽然响起阵阵脚步声，有一名少年踏着月光而来。

　　只见他身穿一件墨色绢锦袍，腰间绑着一根仙花纹金缕带，高挑的身形在皎白的月影里，愈发挺拔。走起路来脚步生风，似乎是匆匆赶来，那双撒满碎星的桃花眼里，略带一些焦急。

　　沈唤溪远远一眼，如果不是见识过少年被官兵追捕过时的狼狈。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竟然是一名在逃的朝廷要犯。

　　见到故人，沈唤溪开心地朝他摆摆手。可李时却突然停下脚步，愣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日，李时原本是不抱有希望的，但还是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快步朝云里桥走来。

　　当他走进那条熟悉的小巷时，也曾想，如果再遇到沈唤溪一次，定不会让他们的初遇如此狼狈。

　　可当他真的看见沈唤溪伫立在那，冲自己摆摆手，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时。那一瞬，他只觉得，原来只有她出现，才能让这漫长的等待变得意义。

　　沈唤溪自然是不知道李时心中所想，见到李时不予反应，她还以为李时已经将自己忘了。她也不见外，快步上前，学做江湖上的侠士，朝李时微微作揖：“李兄，好久不见。”

　　又细细一眼，李时今日这身墨色绢锦袍着实华贵，心中不禁猜想，李时这是从哪儿偷来的一身好行装，倒是颇为合适他。

　　片刻，李时才回过神，他也朝沈唤溪作揖行礼，看起来颇为文雅，一点也不像个在逃要犯，反而像个谦谦公子。

　　沈唤溪便打趣似地凑到李时耳边小声道：“李兄，这一年不见，你又躲到了什么地方去逍遥快活了？”

　　见日思夜想之人突然靠近，李时恍惚了，只得摇摇头，笑说：“人在江湖，处处为家。”

　　沈唤溪：“既如此，我便不打扰李兄快活了，家中还有些事情，催着我回去。”

　　李时未阻拦，眼神却片刻不离沈唤溪，一年未见，这个伶俐的小丫头褪去青涩，原本灵动的五官，添了一分雅致清丽，又似无暇白璧般清透，比从前更勾人。

　　只是她的一颗心还停留在孩童的懵懂，不懂得男女之间，是需要保持距离的。

　　正当沈唤溪打算离开时，摊前的老伯实在看不下去了，拎着擀面杖，气冲冲地就朝两人走来，声音也不自觉有些大。

　　“姑娘，你这就要走？”

　　沈唤溪闻言，困惑地问：“老伯，饼钱我已经付了，为何不能走？”

　　老伯挥挥手里的擀面杖，有些急切地说：“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知道，你眼前这个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一年了……”

　　老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时拦下，他连忙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日日都来，只是有时候碰巧逛到这边，就会在这坐一会，没有老伯说的这么夸张，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唤溪心里一惊，算起来，自己与李时的约定的确是一年前的除夕定下的，但当时也是一时情急才许诺的。沈唤溪可从来没想过李时真的会日日都来，毕竟上次路过这里时，自己并未见到李时的身影。

　　她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日日都来这里等我？”

　　李时还想解释一句，一旁的老伯见沈唤溪一脸的疑惑，又见李时的欲言又止。心里着实着急，便愤愤不平道：“可不是日日都来吗？有时候身上还带着伤，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坚持要在这等你，偶尔扛不住了也会叮嘱我，要我给你留个口信。”

　　老伯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去，便觉得舒畅不少，他不再多言，只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了瞅李时，继而转身重回那摊位下，忙碌起来。

　　良久，沈唤溪挠挠头，她一直以为自己和李时那个约定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李时竟然真的放在心上，这倒是让一向重情重义的沈唤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不管怎么样，我是欠你一份情的，说吧，你有什么心愿，我尽力帮你实现。”

　　李时在心里苦笑一声，又自嘲似的说一句：“我想带你走，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可李时知道，这句话是永远不能说出口的，若是眼前的少女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恐怕会将这明媚的笑容全数燃成灰烬。

　　李时只好指了指熙攘的街道，温柔地说：“那你陪我逛逛吧。”

　　沈唤溪见他想了这么久，竟然只提出一个这么简单的要求，便毫不犹豫地答应：“走吧。”

　　——

　　两人并肩走在熙攘的街头，灵巧动人的少女和气质不凡的少年，总是能吸引到人群中的目光，有许多羡慕的眼神朝他们投射而来，仿佛这样美好的画面，就应该被刻在话本里。

　　沈唤溪哪里知道这些，她望向热闹的街市，似乎是逛不腻，总是能被各种新颖的玩意吸引住目光，李时则是缓缓地跟在她的身后，小心地护着她。

　　突然，沈唤溪瞧见前面有个糖人摊子，便叫上李时，一道快步走过去。

　　只见，那糖人摊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糖人，有各类仙人妖怪，让沈唤溪挑花了眼睛，正当她犹豫不定时。李时却从钱袋里掏出铜板，毫不犹豫地对摊主说：“老板，要一个牛郎，一个织女。”

　　沈唤溪抬头，不解地望向李时，李时想了想，开玩笑地说：“买这一对，是最划算了，你瞧这两个糖人做得多大。”

　　闻言，沈唤溪不得不在心里赞叹，李时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手，真是深谙江湖之道。

　　摊主瞧见这一对，男的动了情，女的还不知意，只笑笑，将那对牛郎织女递过去。沈唤溪瞧见那织女糖人实在是精致，都有些舍不得吃了，便捏在手里。李时见状，也不着急吃。

　　沈唤溪便称赞道：“李兄果然厉害，我瞧这对糖人的确是这摊子上最大的两个。”

　　李时瞧她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怎会懂自己的小心思，只能将心里的悸动再藏深些。

　　两人很快便将长长的街市游完了，原本已经买了许多新鲜玩意的沈唤溪，又被李时领着，去了一间医馆，买到了自己最惦记的补品。她心满意足的想，今日终于不是空手而归了。

　　抬头，满眼都是墨色的天空，时候已经不早了，于是沈唤溪停下步子，站在热闹的街市外，正打算和李时道别。

　　李时见状，知道她要离开了。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串编绳手串，上面坠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松木莲蓬。又将它捧在手心里，眼神诚恳的看向沈唤溪，似乎是想将它送给沈唤溪。

　　沈唤溪瞧见这松木莲蓬着实精致，很是喜欢，但她不敢收，于是摇摇头，打算拒绝。李时却误以为沈唤溪是嫌他的东西不干净，连忙解释道：“这颗松木莲蓬是我自己亲手雕的，手串是从宝珠斋里选的，不是偷来之物。”

　　沈唤溪恐伤了李时的自尊，只好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时闻言，又笑笑说：“自己做的，怎么谈得上贵重？”

　　沈唤溪说：“就是因为它是你自己亲手做的，才更贵重呀。若是普通金银珠宝，我倒还嫌它俗气呢？”

　　李时：“既如此，那你更要收下了，你若是不收下，岂不是白费我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