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辞》沧山隐

3、老不羞天界一清流

　　不知过了多久，尔啸张开眼，只见周遭枯树丛生，阴郁非常，远远传来一阵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怪异哀嚎……初云山？

　　十数只人面兽从林中跳出来，围着他低吼打转。这些人面兽短腿长臂，头大如箩，以凡人血肉为食，每吃掉一人，面目便会幻化成那人，虽不会说话，但喉间发出的含糊之音却极似“人类”。

　　他定睛一瞧，自己还好端端的被捆仙索缚在结界之中。有结界护着，那些凶兽自然不能近身。

　　是个梦？夫诸、老不羞，都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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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

　　茫茫薄雾中，一个身影由远及近，一袭紫色飞袖装束，袖带半垂，头顶银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竟是玄蘅。

　　尔啸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声喊道：“玄蘅！”

　　玄蘅似听见了他的呼唤，抬起头微微笑了笑，伸出一只手……

　　一只手……

　　手……

　　他的身子猛的沉了一下。顺势翻了个身，可以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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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啊！！！”

　　一睁眼，突然看到一张俊脸，蹲在床上对着他一脸懵逼，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猛瞧。

　　四目相对，甚是尴尬。

　　“你舍得醒了？嗤！”这不耐烦的语气似乎表示着说这句话的人此刻，十分不爽。他跳下床，嗤了一声道：“太能睡了，还睡在本君的床上，没搞错吧。”

　　看着紫华帝君双手插腰，盛气凌人的样子，这架势简直就像是尔啸擅闯进来把他给睡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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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啸心道你这什么态度！？你一个施暴者居然还抱怨？他刚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紫华帝君也察觉到了，回过头循声望去，发现门窗紧闭，还多加持了一道结界？

　　“结界？”他盯着结界喃喃自语，擦擦的挠着头，这结界是自己布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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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他也是刚醒来没多久。

　　醒来发现自己在寝殿床上，臂弯中搂着一个臭小鬼，居然还是个男的，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直到确认他衣衫一件没少，自己的裤子也还规规矩矩的穿着，才放了心。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回想一阵，不过想了半天，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太上老君府中和老君下棋，然后……喝了酒……再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想是自己喝醉了……但是这个小鬼头怎么回事，他可不记得认识这种毛都没长全的龙族小鬼，难不成是谁送到他床上来的？普天之下，谁有如此大的胆子？

　　再者，就算送也应该送个貌美的女仙来啊！送个男的算是怎么回事？

　　“帝君，帝君你醒了吗？”益算星君在门外弱弱的喊话。还不确定帝君的酒醒了没有，为保险起见，益算星君强拉了司命星君一起来，说是……议事。

　　紫华帝君思衬片刻，却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何要在自家寝殿里设下结界，只好先翻掌收起结界。不料刚趴在门上打算听墙角的益算一个踉跄扑了进来，还是司命眼疾手快，及时拉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摔个狗啃屎。

　　“帝……”益算星君忽然瞟到主子一脸不悦的懵逼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求救般的看向司命。

　　司命看了看衣衫不整满脸凝重的帝君，再看看坐在床上的呃……不认识的龙族少年，虽然尚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铁定不是好事。心道真是操了，感情不是议事啊！

　　又被坑了……帝君再此，又不能转身就走，现在是骑虎难下。益算这厮，好事就没他的份，坏事就全拉着他。他狠狠的给了益算星君一个“你等着”的眼神。

　　益算星君回以一记“我也是没办法”的眼神。

　　“你们两个，是死的吗？”紫华帝君搞不清状况，心里憋着火，转向自家下属发起火来。“随便放人进我的寝室？”

　　他此时正在气头上，放人进自己的寝室不说，关键还是个男的！还给他抱了！他守身如玉八千万年，想爬上他床的女仙能绕着四道天门排十圈，结果今天却抱了个男的，还是个乳臭未乾的小鬼头。

　　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他可是紫华帝君，上古四帝之一，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老脸往哪搁。

　　益算星君凑近紫华耳边轻声说：“帝君……”

　　紫华本就窝着火，见益算靠近他鬼鬼祟祟的，顿时更加火大。道：“干什么？见不得人吗，站好说话！”

　　益算卡住了……

　　“磨蹭什么？快说！”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说不上哪边死的更难看。益算星君一脸的衰相，心想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来之前找天机仙君卜一卦了……

　　他只好小心翼翼低声道：“这个，是您昨夜自己带回来的……”
　　手指指向尔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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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华帝君噎了。

　　他醉后又随便乱捡东西回来了？还捡了个活物？捡回来还给睡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总之打死也不能承认。

　　但这要如何处置才好，紫华僵着脖子一脸黑线的转头看向尔啸，心道如果他跑出去到处说……岂不是……让他沦为整个天界，不，三界的笑柄？

　　不不不，绝对不行！

　　天帝和那两位帝君绝对能笑背过气去……

　　司命一直秉承着“我就暗暗看着不说话”的精神，总之绝不能主动“引火烧身”。
　　紫华帝君则是整个脸都黑了，眼神吓死人。
　　益算星君头都要爆炸了。

　　只有尔啸坐在床榻上，面无表情，冷眼旁观一屋子“正经”神仙被这件棘手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他心里清楚得很，从他刚被带回来那一刻，益算星君的中心思想便是“丢不起那人”。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毕竟是神仙，总不至于把他灭口了。

　　“咳咳。”紫华帝君清了清嗓子，施了个术法一转身双手负在身后，瞬间整理好仪容道：“本君想起有要事找天帝商量，你们处理好这件事。”说罢，连眼神都没多留一个，飞身乘风而去……

　　益算……
　　司命……
　　尔啸……

　　逃遁之快，令在场的三人瞠目结舌。

　　司命轻拍了拍益算的肩膀，然后没有一丝犹豫的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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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算星君楞了半晌，才想起尔啸。他瞬间换上标志性的“甜美”笑容。道：“少年，我们来聊聊，可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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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算星君的“聊聊”，他已经领教过了，无非连哄带骗让他闭嘴，必要的时候还会威逼利诱。总之就是极尽所能把一件严重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少年，那你说怎么办嘛！有什么需要？只要小仙能做到的，上天入地都想办法给你搞来！”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好事，他可是受了那个“老不羞”帝君的两次戏弄，更是丢了他珍藏了三万年的初吻，怎么可能就此翻篇。

　　要说弥补或是让他能解气的方法嘛……

　　打架？不用想肯定是打不过；
　　陪钱？他自幼便对那些黄白之物不感兴趣；
　　补偿？他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想要的；
　　唔……
　　不如让那个老不羞给他跪地认错！

　　对！就这么办。

　　拿定了主意，尔啸说出他思量已久的“解决方案”——“那就行大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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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仙给你赔罪，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没看住我家帝君，请您大人大量就不要计较了！”益算星君忽然双膝砸向地板，十分标准的行了个跪拜大礼，义正辞严，就差痛哭流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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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波神操作，看的尔啸一愣一愣的。

　　益算星君行完礼并未起身，而是膝行上前，满脸堆笑的说道：“少年，可好？如果这还不够，我可以行五体投地大礼，要不，哭着说也行啊！”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想不到诸天仙神中会有这样的奇葩，自小看多了古籍野史，里面对于成仙得道之人的描述无一不是鸾姿凤态，雅然正身的，自己见到的这些神仙难道是天界中的一股清流？还是说那些古籍中记载的有所偏差？

　　尔啸面色淡然，似笑非笑。

　　他道：“益算星君，使不得。况且你也不作数。”

　　益算懵然道：“什么意思？”

　　尔啸想起初云山上那一吻和昨夜的“惊吓”，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紧到骨节都脱了血色。一字一句恨道：“我的意思是，请紫华帝君，亲自，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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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益算星君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让帝君给一个几万岁的小鬼头行礼致歉，怎么可能？他跟随紫华帝君近千万载，从未见他家主子向任何人低头……就算对天帝都是爱答不理的。

　　这样的条件，几乎可以算是死局了……

　　这小鬼的要求但凡他跟帝君提上一提，自己没准就交代了。天界定了品阶尚未有司职的神仙千千万，找个顶替他司职的神仙又有何难？帝君这不讲理……不不，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分分钟把他“一撸到底”，打入轮回道当畜生去……

　　“这……少年，还没问你的名字？”益算星君连忙陪上笑脸转移开话题，顺便套套近乎。

　　尔啸报上名字。

　　益算接着问：“家住哪里？”

　　尔啸道：“北海。”

　　北海？益算星君瞧着尔啸，隐约可见他真身是条白龙，但却有灵蛇的血统。细品之下，想到北海龙王敖顺一贯的行事作风，这龙族屈指可数的混血中……难不成是北海的……龙太子？

　　益算问：“那你母亲是……”

　　尔啸道：“北海龙后白洛夕，正是家母。”

　　益算仿佛听到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晴天霹雳……

　　他苦闷地心道：居然是过继给北海龙后的那个龙四太子！北海龙王名义上的嫡子，北海唯一的继承人啊！

　　龙族各部族人千万，当属北海一脉最为骁勇。帝君啊帝君，您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到最不好惹的龙族一脉，还把未来的北海龙王给绑了回来，这要如何与天帝、与龙族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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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尔啸：什么叫家父一贯的行事作风？关龙族混血什么事？
益算星君：这……不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尔啸：请不要用哈哈哈代替要说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