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是个万人迷》素白歌

4、酸梅汤

　　吉氏点心铺是在北市的一条小巷里，铺面不大，难得是干净整洁，铺前还有一棵大榕树，树下阴凉很是适合夏日里人们乘凉。今日人们大多汇聚去河边，这里显得比较冷清，铺里零散几个客人坐着。

　　段朝旭挑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碗酸梅汤，加了碎冰的酸梅汤很快端了过来，还附赠了两颗玲珑小巧的碱粽。段朝旭将一碗酸梅汤端放在周暮染前，自己也喝了一大口，酸甜冰爽确实很好喝。

　　周暮染没有去碰碗，只是低头吸食了灵气，做为鬼也尝不到酸梅汤的味道了，只能闻一闻香气了，“当鬼就是这点不好，尝不出味道。”

　　“那什么东西灵气比较多？”

　　“果子类的，我喜欢石榴和苹果，刚摘下来的最好。”

　　段朝旭点了点头，“灵气应该是要有助你修为吧？”

　　周暮染微微一笑正想回答，抬眸却见门口走进来了几个人，是一个夫人还有随身的两个侍女，夫人身着浅绿色绸缎衣裙，腰佩明玉环，发髻高挽戴着白玉钗，人若青莲淡雅出尘，眉间若蹙忧在心头。

　　察觉到周暮染的停顿，段朝旭也转头看向了门口，不由得的就微皱了眉头，这个夫人身上似乎有些妖的气味。

　　“朱夫人来了，快请上座。”掌柜殷勤招待，请夫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朱夫人好几时没来了，还是要老四样吗？”

　　“嗯，一样就好。”夫人点头，两个侍女随侍在她身侧。糕点很快送了过来，侍女帮着放好，取出了自带的筷子碗碟，四碟糕点很是精巧，还有一壶玫瑰茶。

　　“紫薯山药糕，绿豆糕，糯米凉糕，山楂糕。”周暮染念出了那四碟糕点的名字，“到现在还是喜欢点这四样啊。”

　　本来是不好多打量的，听到周暮染这般说，段朝旭也多看了几眼，“你认识她？”

　　“她姓顾，从小博览群书是才貌双全，当年可是这长宁城的第一才女呢，后来嫁给了个状元郎。”周暮染托着腮看着故人，顾婉柔，性情温柔爱好读书，是大秦最有名的长渊书院创建者顾家的女儿。

　　姓朱的状元？段朝旭认真想了想，那应该是六年前那位了，朱霄，二十五岁中了状元，如今应该是翰林院学士了，其前途无量。

　　“她身上有些妖气，最近怕是遇见过妖。”

　　周暮染站了起来，绕着顾婉柔转了一圈，印堂发黑，神色萎靡，精神气确实是不大好，“你们除妖师不是有什么护身符之类的吗？”

　　段朝旭犹豫了一会，他并不太愿意显露除妖师这个身份，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贸然送一个已婚夫人护身符，若有闲言碎语的只怕也不好。

　　“也许只是恰巧。”

　　“只怕万一，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可挡不住那些妖怪。”周暮染盯着段朝旭的袖子，示意他赶紧拿符咒。

　　段朝旭迟疑的取出了一个折成了三角形状的护身符，“问题是，怎么给？”

　　周暮染抿了抿唇，也是哦，总不能直接上前说，你被妖缠住了吧，摸了摸脸，“我拿过去。”拿起护身符轻轻一扬，一阵清风将护身符送到了顾婉柔面前。

　　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东西，顾婉柔看了看左右，正好看到段朝旭移开目光的样子，唤了侍女过来拿着符咒过来相询，侍女近前来屈膝一礼，“这个黄符可是公子落下的？”

　　段朝旭站了起来，“端午佳节，黄符驱邪祟，既然落到了夫人那边，也是天意，便送予夫人，愿夫人邪祟不侵，吉祥如意。”

　　朝着顾婉柔这边一礼，段朝旭就出了门，往着人群里走去，侍女拿着黄符回去，将话带给自家夫人，顾婉柔接过黄符，看那书生一表人才也不是冒失的人，既是天意留着也无妨。

　　看顾婉柔收下了黄符，周暮染才匆匆追上段朝旭，“她收下了，不过你觉得是什么妖缠着她？会不会有危险？”

　　“气息尚浅，应该没有过多接触。”段朝旭朝着河边方向走去，一边回答着她的问题，女眷能接触的大多是后宅的人，只怕是这朱家有妖潜藏在内。

　　周暮染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下点心铺，婉柔是她自小交好的姐妹，知晓她身边有危险也不能坐视不管，应该找个机会去看看才是。看了下一脸淡然的段朝旭，这个除妖师应该是靠谱的。

　　河边的龙舟赛还在继续，岸边桥上皆站满了人，欢呼喝彩声不断，河里六艘龙舟同行，鼓声雷动，划桨的人奋力有续的挥动手中的船桨。周暮染漂浮着看着河里的热闹，段朝旭比较靠后，仗着人高还是看得到河面上的龙舟。

　　几轮比赛下来，终于决出今年的魁首，人群渐渐散去，段朝旭四下看了看，不见周暮染，望着街上走去，方看到周暮染站在一个卖香囊的摊子前，端午的香囊都是以菖蒲艾草做成的，这个摊子卖的香囊绣得倒挺精美。

　　看到段朝旭走过来，周暮染指了指摊子上的一个红色香囊，“我要这个，不过我不方便买，你帮我买回去吧。”

　　“这香囊怎么卖？”段朝旭询价。

　　看生意上门，卖香囊的小贩笑眯眯的，“公子，这香囊买一赠一，只要五文。”

　　五文钱，可以买半斗米，够一个人吃十天了。看着周暮染满眼期待的样子，段朝旭还是拿出了钱袋，拿出了五枚铜板递给小贩，“买一个。”

　　“公子尽管挑两个。”

　　段朝旭拿起了周暮染想要的红色香囊又拿了个秋香色放在了袖袋里，随即往回走，“还是回去吧，一会要天黑了。”周暮染没有拒绝，乖巧的跟着段朝旭回去，她刚才特意试过，在这外面，离了段朝旭百步左右的距离就走不动了，这要外出还是要靠着他啊。

　　还了马车回到周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段朝旭煮了碗汤，就着几个粽子就解决了晚饭，周暮染拿着那个红色香囊玩着，“话说你们除妖师收入不是不错？你能来应考也是中了举人，怎么没有多少银钱？”

　　“家中贫寒，让姑娘见笑了。”段朝旭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他确实是挺穷的，这次到都城的路费还是临时接了个单子，赚了十两银子才来的，到现在也花费得差不多了，今日又花了一些，现在钱袋里就剩下十几文了，住的地方是不花银钱，吃用还是要的。

　　“想赚钱吗？”

　　段朝旭一点头，“是该再赚点花用了。”除妖师一般分作两种，一种是有朝廷编制的，在官府就职，一种是游方的除妖师，形成自己的组织唤作道门，长宁城自然也有道门。

　　“那我给你一笔生意。”周暮染靠近段朝旭，“五十两银。”

　　段朝旭微挑眉，“那个朱夫人？”

　　“嗯，你除妖，我出钱。”

　　段朝旭狐疑的打量了下她，“你们鬼也有银子？”

　　“我很有钱的，接不接？”

　　“先付定金。”

　　“可以。”周暮染身形一散很快又回来，往桌子上放下了一块十两的银子。

　　段朝旭拿起银子看了看，还真的是银子，略带怀疑，“该不会去哪里借用的吧？”很是体贴的说是借不是偷。

　　“我可是正人君子，定金已付，不能反悔。”

　　“好。”段朝旭答应了下来。

　　既已答应除妖，段朝旭就做起了准备，符咒是要准备充分的，斩邪剑擦拭干净，捆妖索盘好，人则换上了一身黑色衣袍，背上剑在夜色里离开了周府。他一出发，周暮染也就偷偷的跟了过去，本就是鬼魅，行动无声，就算是再好的除妖师也是发觉不了的。

　　段朝旭对这朱家在哪里并不清楚，穿街走巷，走了不少冤枉路终于是找到了，轻身纵跃落在了朱家围墙上，拿出随身星盘定位，借星光夜色寻妖之方位。这朱家是四进院落，左邻右舍也皆是在朝为官的，院子里厢房排布，深夜里唯有几个房间还亮着灯，巡夜的侍从提着灯笼在周围走动。

　　不是主人家所托，妖又可能藏在后宅，莽撞找上去只会惹一堆麻烦，段朝旭看着星盘，指针旋转未定方向，那可就麻烦些了。

　　“不好找吗？”

　　一声乍起，段朝旭吓了一跳，猛地就看向突然冒出来的周暮染，幽幽开口，“鬼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周暮染只是轻笑了一下，看了看底下的院落，“你觉得妖会在哪里？”

　　“后宅，只是后宅多女眷，我一个男的，不合适去。”

　　“那我替你去看看。”周暮染轻身掠去，一身淡青色衣裙在夜色里宛若一道星光，翩翩然若清风，恍若神仙子，段朝旭略愣神了下，传说里总说鬼可怖，他遇见的这只鬼，倒恍若仙娥。

　　夜里的后宅已经很安静了，周暮染稍微转了一圈，这朱家起势不久，人口倒是不少，算来婉柔出嫁也不过六年，这朱霄竟已纳了三房小妾。看一厢房里还亮着灯，周暮染穿门而过，这个应该是妾室的房间，梳妆台前一美貌女子对镜梳妆，身上衣衫单薄，发丝微湿，越显娇媚。

　　周暮染盯着看了好一会，这般尤物，她一个鬼看着都心动，应该就是妖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