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列车[无限]》苒蚺

11、第 11 章

　　因而玛丽的眉毛微不可见地惊讶地上挑了一下，厨房则重归安静，直到安东尼低喃道，“居然真的是这样……”

　　他继而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广播：“支线任务？克莱尔的想法？这是在打游戏吗？为什么除了有主线还会有支线？”

　　“如果支线任务完不成会怎么样？”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还有主线，如果超时没完成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谁知道呢？”玛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似乎在看别的什么人，“我只知道有些人我再也没见到过他们了。”

　　“你想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她的目光无意识地冰冷下来。

　　安东尼被她静如死水的眼神惊得打了个激灵，只能僵硬地避开。

　　叶纹喝完了一小杯水，打开了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清洗着玻璃杯上的痕迹。在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中，刚刚消失的女声突然再次响起：

　　【当前主线进度76.6%】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继续静静地洗完了杯子，将它放回它本来所在的橱柜里；随后又顺手将勾在了橱柜的另一扇门内侧的木刺上的，垫在所有的玻璃杯和瓷杯下的棉布取了下来，再把木刺掰下来放进了风衣口袋里。

　　当他转过身，就对上了安东尼坐立不安地左右打量的眼神，和玛丽绷着表情背靠着白墙站着的样子。

　　看起来似乎像是在等他。

　　叶纹依旧没有迟疑地略过他们，就如同他们和身后的白墙融为了一体。

　　但是谁知道呢，大概他们在他眼里和白墙没有区别吧。

　　客厅里的爱丽丝坐在沙发上，时刻注意着来自厨房的动静。她像被人从窝里抓出来的小兔子似的，警觉地竖着耳朵注意着周围，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下一秒开始拔腿奔逃。

　　她僵硬地紧盯着叶纹踩着台阶一步步向上，直到木制台阶受到压力产生的细微的哒哒声消散在空气里，他米白色的衣角消失在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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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级台阶的尽头是一面墙，唯有右手边一条窄窄的走道通向另一块不知名的空间。左侧颜色浅淡轻盈的窗帘紧闭，无法被完全阻断在外的阳光刺破布料之间微小的间隙，将这条长长的走道灼烧成一种高温熔炉内部的，令人不适的斑驳的焦黄色。

　　空气中的分子似乎也被禁锢，相互之间铐着无形的锁链，流动之时呈现粘稠的液状，从而使得呼吸也变得沉重困难。

　　金线在昏黄的墙纸上勾勒出如蛇群一般纠结缠绕的藤蔓，它们深深地扎根于每一个节点，再以此为中心爬满整面墙壁。

　　叶纹不由地伸出手，回忆着克莱尔的身高，指尖轻缓地划过略显陈旧的壁纸。部分光线被他的动作所拦截，又从他身体的另一侧映射到墙上，被遥远炙热的恒星不紧不慢地牵制着，以至一时间墙上的花纹随之蜿蜒，复活的蛇群摩挲过叶纹指腹的肌肤，爬向深深的黑暗。

　　墙面均匀而平整，无论是石膏还是壁纸的厚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这就使得一道宽度不足半毫米的裂缝变得格外明显。

　　他顺从地沿着裂缝描绘出一个边长为二厘米的正方形，看起来像是一个按钮。

　　小小的方块受力，向墙内塌陷下去，再无声无息地浮起。他按了下去。

　　或许这个装置连接着信号发射器，可能下一秒史密斯或者克莱尔就会向这边赶来，但是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然而二楼的空间依旧静谧如初，叶纹环视四周，光线，温度，湿度毫无变化，仿佛他先前的动作只是他的幻觉。

　　不，不对。

　　他猛地仰头，在他的头顶正上方的天花板已然出现一个半径三十厘米的圆形缺口，小女孩的脸自阴影中探出来，正一眨不眨眼地瞧着他。

　　“库珀叔叔。”她的躯体隐蔽在黑暗里，人类的肉眼只能看见她显露出来的前半张面孔，仿佛是一张她的面皮在与叶纹对话。

　　“要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她弯起一个标准的笑容，与在大门时所见的分毫不差。

　　叶纹无从判断她在那里待了多久，是否自他上楼时就一直注视着他，还是在他按下那个方块之后。但他只是顺着她的问话点点头，计算着他与那个入口之间的距离。

　　“请后退一点吧。”他回望着小女孩说。

　　小女孩依旧微笑着，没有异议。

　　在小女孩的面孔消失在阴影中后，他迅速地起跳，伸手抓住了圆形缺口的边缘。顺着惯性，他在空中轻微地前后摇摆了一下，并着手臂的力量将自己的上半身送了上去。

　　二楼昏暗的光线帮助他很好地适应了阁楼密室里的黑暗。他能清晰地从小女孩浅蓝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在惊讶之下缩紧的瞳孔。

　　她的计算显然分毫不差，如果有一点微小的偏差，此时他们的面孔都会相撞在一起。他甚至能感受到她面上的温度，与从他们两人的鼻腔里呼出的平稳的气流。

　　在小女孩身后，一点绿光在黑暗中闪烁着，每隔两秒便响起“滴”的一声。因为距离的原因，叶纹只能勉强看清那是一个半人高的球形的设备。

　　他回过神，微微后仰拉开了一点与小女孩的距离，将自己的下半身也拉了进来。

　　入口在他进来后无声地关上了，这片空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只除了那点明明灭灭的绿光。

　　“那么，”叶纹仍然看着方才小女孩的头所在的方向，纵使他现在的视野里只余下无尽的黑和闪烁的绿点，“你们想玩什么呢？”

　　“你果然不知道我的名字了呀。”他的左侧突然响起小女孩的声音，他在有所准备之下还是惊讶地乱了一拍呼吸，但没有转头看向出声的地方。他确定小女孩没有移动过，她还在他的正前方。

　　前方的小孩咯咯地笑起来，像是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而左侧的声音继续说：“你觉得我是什么呢？”

　　“你觉得，”黑暗中无数道声音从各个方向一点点地响起，问他，“你是否能找到真正的我呢？”

　　“什么是我？”有声音靠近又远离。

　　“这里又几个我？”

　　“你觉得你能找到我吗？”

　　“哪一个是我呢？”

　　“我会是我吗？”

　　“还是她！”她尖叫着。

　　“哈哈哈哈快想啊！”

　　“你觉得是谁！”

　　“会是我吗？”

　　嬉笑……

　　“还是我？”

　　“我们有什么区别呢？”

　　“你和我！谁是我呢？”

　　“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你自己？”

　　“咯咯咯……”

　　层层的声音环绕着他，无规则地变换着方位，音量高高低低，年幼的女声在喃喃低语，也在尖锐的尖啸，疑问地询问着，幸灾乐祸地大笑着，讥讽地质问着……

　　从空间似乎遥远的角落一点点逼近，无数道同样的人声混合着闪烁的绿光与机器的滴滴声汇聚成巨大的漩涡包裹住叶纹，时间，空间，在黑暗的混乱中失去所有的意义。

　　他开始无从分辨方向，也失去对时间的估算。

　　谁是谁？

　　当她不再是她，现在的我就真的是我吗？

　　叶纹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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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