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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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宁的眼睛黑如这泼墨般的夜色，眼神却又清澈如山间清泉。
姜含薇看着顾长宁，无端感觉轻松了许多。
他见进来的人是姜含薇，原本紧蹙的眉头舒缓开来。
两相对视之下，是姜含薇先打破安宁。
“小女见过公子。”
她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礼节如何行，所以只能干巴巴地说上这么一句，然后略微低下头。
好在顾长宁并不是那么注重礼节的人，他开口：“无需这般客气，抬起头便是。”
“也不必站着，坐着和我说话就行。”
姜含薇从善如流。
顾长宁继续问道：“我听下人说，今天一早你便被带走了，现下还好吗？”
他眸中的关怀不见作伪，姜含薇心中微微一暖，于是她轻轻一抿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微笑，表示对顾长宁的谢意，然后答话：“没事，我很好，谢谢公子关心。”
得到姜含薇的回答，顾长宁却并没有略过此事，他从床上坐正了身体，微微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本来答应了要护着你，却没想到事发突然。”
“不过我已告知母亲，日后你会留在东厢院内，这样也算是对你补偿一二。”
“至于日后，你若有所求，直言便可，我能做到的，定会为你去做。”
直到听到了顾长宁的这番话，姜含薇才明白，缘何自己会与书中的剧情起了差错，到了顾长宁身边来“服侍”——竟是顾长宁在顾夫人面前强求的！
姜含薇知道顾夫人对自己厌恶极了，想必顾长宁这一番要求，必然是废了不少功夫，她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顾长宁也会这么上心。
顾长宁，却是她穿书后遇到的唯一一个真心关心过她的人。
想到这里，姜含薇心中颇有触动，同时也略有些惭愧——她为了自我生存，昨日在顾长宁面前演戏欺骗了他，却没想到会得到顾长宁的真心偏袒。
于是她立刻回答：“公子，小女很感激公子所做的一切，只是小女实在谈不上‘补偿’二字，公子并不亏欠我。”
“事实上，公子不但不亏欠我，还对我有大恩——若非公子昨夜收容，小女怎会安然无恙？若非公子今日包容，小女现在也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公子。”
“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涌泉相报，至于补偿之说，小女受之有愧。”
顾长宁见她一番言辞恳切，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由得喟叹——当真是一个良善之人。
他略一思索，复又开口：“你不必心有惶惶，君子一诺是为千金，我昨日与你许诺，是因为你赤忱相待，不做隐瞒，此之谓问心无愧。”
“今日，若非你及时为我请来大夫，恐怕我生死难料。既受你恩惠，便该报恩。”
“两码事，一码归一码，这是你该得的。”
姜含薇闻言，愣了一愣。
对她而言，在人性命垂危之时搭把手，是理所当然的，却万万没想到顾长宁较真到连这个都要谢，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能说：“我并没有想着要公子报答……”
“而且，您已经帮了我许多了。”
姜含薇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她承认她之前的计划中确实有故意讨好顾长宁，以期在顾家暂且得到一个容身之所的目的，但是现在她就有些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了。
顾长宁闻言，却微微一笑，这一笑清越似水。
“我知道，但是知恩不报非君子。”
想了想，顾长宁还是怕这个过于本分的女孩不敢接受她该得的一切，于是便故作轻松道：“不如这样，你报你的恩，我报我的恩，你我各论各的，也不耽误。”
姜含薇看着顾长宁，知道这是顾长宁为她考虑而做出的安慰，从他的话里，姜含薇生出许多勇气来。
须臾之间，姜含薇已经做好了决定。
顾长宁对她的帮助她发自内心感谢，为生计考虑，她不得不对顾府的人虚与委蛇，既然如此，那她就在顾府的这段日子里，多多帮助顾长宁，尽力用自己知晓剧情的优势，在离开前帮顾长宁做一些事情，这样也算报答。
想明白了这些，姜含薇便也不再纠结。
“多谢公子。”
她发自内心地感谢顾长宁，顾长宁听出来了，便也放下心来。
姜含薇看了看窗外，发现已经不见微光，想来已经很晚了。
她想起自己之前被顾夫人交代的“职责”，于是开口问道：“公子，夜已深了，您身子不适，是否早些歇息呢？”
听到姜含薇提起这个，顾长宁倒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他在心中微微思量后开口:“你日后可有落脚的地方？”
这个倒还真没有，姜含薇意识到，顾夫人只让她在东厢院来服侍，却没有告诉她晚上睡在哪里！
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顾长宁这边已然明了，直接道：“西厢房如今是空着的，前些时候刚刚打扫过，如今里面的一应物什都是齐全的，你可以住在那里。”
姜含薇记下，道了谢，顾长宁见她还没离开，不由疑道：“还有事吗？”
姜含薇认真回答：“夫人让我照顾公子，今夜便是我守夜。”
这话倒是不作假，方才雪簪让她进来的时候，也说了，顾夫人让她今夜必须守在顾长宁院子里，但凡顾长宁有什么事，必得第一时间搭上手。
她虽然对古代这种守夜的规定深表无语，但鉴于顾长宁帮了她那么多，她也没有那么抵触，只当是自己照顾患者的陪床，反正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也给妈妈陪过床。
顾长宁昏迷之前是从来都没有让人为他守夜的习惯的，故而当他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便微微蹙起了眉。
他一想便知，是自己昏迷的时候，顾夫人定下的规矩。
姜含薇看顾长宁的态度，知道顾长宁想说什么，便抢先在顾长宁面前开口。
“公子放心吧，我不在内室，不会打扰您，只在外室替您守着。再说，您现在虽然醒了，但是毕竟尚在病中，不能缺了人照顾。”
“万一您夜里有什么需求，也省得有人在屋外听不见。”
姜含薇是真心想帮顾长宁守夜，毕竟照顾病人她并不是没有经验，顾长宁见状，想到她也是一片赤忱之心，又想到若是她未能完成母亲交代的事，怕对她也不好，便默许了。
自己虽然不习惯女婢，但姜含薇并非婢女，也不近身，他便当姜含薇是如石竹一般便是了。
只是又开口道：“你不必整夜守着，时辰到了自行去休息便可。”
“烛火不必全熄，内室留下两支，外室的蜡烛按你的习惯来。”
这却是任由姜含薇在外室歇息的意思——只是姜含薇没听出来。
她嘴上答应了下来，不过她却并没有打算按照顾长宁的话去做——哪儿有看护重症病人只看半夜的？也太不负责了。
她应着顾长宁的话，心里已经决定睁眼到天亮，于是便掀起帘帐，退至外室的书房。
既然不能睡，那便得想个法子提起精神，若是在书房枯坐着，估计不一会儿她就困得眼睛打架了，她得给自己找个事情做，才能提起精神。
姜含薇瞅着书架，心里升起一个想法。
若是能看一看这个时代的书，既能提神不说，也能让她对这个时代多了解一二，以后也更能方便她生存。
只是……她该怎么向顾长宁开口借这些书呢？
若是太麻烦顾长宁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姜含薇在心里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只是走至顾长宁的书桌前，仔细看了看每本书的名字，寻着一些可能会有用的先记下，日后再想办法。
至于提神，这里没有闹钟，姜含薇倒是想了一个办法：用指甲在蜡烛上刻上几道划痕，每当烛火燃到那里的时候，她便起身做上一整套的第八套广播体操。
这样既能提醒自己，又能健身。
如此，顾长宁的东厢房便终于陷入安静，只剩下烛心偶尔的油爆声音。
一片寂静之中，倒显得有些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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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的姜含薇是安静了，但是东厢院的雪簪却是要气炸了。
顾夫人安排姜二娘为顾长宁守夜，是要姜二娘在院子里站着，好好留意东厢院的一举一动。
可顾夫人从来没说过，让那姜二娘留在东厢房里，靠近少爷！
作为顾夫人心腹的雪簪自然知道，顾夫人虽然留下了那姜氏女，但是也防着她的——免得这丫头见少爷心善，起了攀附的心，做出什么丑事来。
这也是顾夫人执意把她留在东厢院内的原因之一。
既是要好好服侍少爷的病情，也是要时刻盯着姜二娘。
可万万没想到，这姜二娘进东厢院的第一天，就做了错事——她本该是进去给少爷答个话便出来的，可是她竟敢留在房内！
雪簪想到这里，颇觉自己被打了脸。
她是顾夫人的心腹，阖府上下除了顾夫人的奶娘，谁见了她不得叫一声“姐姐”，即便是老爷身边的人，对她也颇为客气。
顾夫人留她下来，那便该她近身伺候少爷，她今夜也是打算留在屋内守夜的，却没想到会被少爷“赶”了出来。
如今，少爷赶了她，留下了那姜二娘……
想到这里，雪簪脸上便不由得微青，可即便对姜二娘留在屋内守夜的行为再不满，她也不敢进少爷的门。
她看着一同守在门外的石竹，意有所指地问道：“你不去瞧瞧吗，少爷那儿是不是该你守着？”
石竹只开口：“少爷需要谁，自会叫谁。”
雪簪无法，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心里却是做好了打算——
等明儿一早，必得去夫人那里告上一状！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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