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国的女巫花甲》殷南山

77、彷徨

　　看到都抄家伙了，村长赶紧按住花锤，劝道：“有话好好说，你们父女俩每次都这样。一个嘴硬一个拳头硬，一个伤身一个伤心，这是干啥么？”

　　说着村长给儿子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把花甲拉走。

　　花甲这还不愿意走，挣脱开来，用手抹了下鼻子边的血迹说：“来啊，打死我吧。”

　　“众力，你快把她拉走！”村长急了，他的力气比花锤差远了。

　　花众力将花甲拉出饭馆，手里攥了点餐巾纸小心给花甲擦着鼻子边上的血。

　　“你怎么出来上学都没进步，还跟你爸这么打？”

　　“我要怎么进步？”花甲推开花众力，冷笑道：“我就是出来才知道，父母这么打孩子也是犯法的。哪一次他打我不都是要我的命一样？”

　　花众力嘴笨，也不知道怎么辩驳，想了半天说：“我爸不也这么打我么？”

　　“大家都做的事不一定就是对的！”

　　两人在外面说着话，村长就带着花锤出来了。显然父亲余怒未消，指着花锤骂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还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早知道我才不会带你进花家村，更不可能养你到现在！”

　　花甲的眼泪“唰”就流了下来，嘴上仍不服软：“那你为什么不当时就掐死我？要我干什么？死在外面不是更好？”

　　“你说什么？！”花锤的怒火被重新燃起，要不是村长拦着，这架势是准备将花甲生吞活剥了的。

　　“花甲！”父女俩正准备继续吵的时候，安司楠从一边走过来，瞧着花甲脸上的血迹惊异不已，“你怎么了？”

　　花锤正在气头上，指着安司楠喊道：“你算哪颗葱，有什么资格掺和我们家务事？”

　　村长是认识安司楠的，赶紧解释：“你可别胡说了，这是安总。”

　　听到是展会举办方的领导，花锤总算有所收敛，冷着脸别过身子去不再说话。

　　安司楠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湿巾给花甲擦了擦，看到脸上还有一大块淤青，有些不悦：“这么打人是犯法的你知道么？”

　　“老子打孩子天经地义，谁也管不了！”花锤依然转过脸去，似乎也不愿意多看安司楠一眼。

　　花甲明白父亲是怎么回事，估计除了自己的母亲他应该没怎么和女人说话。所以看到安司楠，自然有些躲闪。

　　“我没事，安总，从小就这样习惯了。”花甲苦笑了下，脸部痛得“嘶”了一声。

　　安司楠原本就是个大女子主义，哪里能看得惯这些场面。她转脸对村长说：“这次要不是因为花甲，我们本来是还没计划花家村展位的。你知道有多少供应商挤破头想来么？这可倒好，你们刚来就给我的员工挂彩了，她还要坐在站台上表演的。”

　　“就她那个旁门左道，根本不入流！”花锤在一旁接茬道。

　　“花甲不是旁门左道，现在国际贸易商会的会长卓尼先生指名要花甲为自己雕刻作品，所以请你不要随便污蔑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是你井底之蛙什么都不懂，有什么道理去嘲笑别人。”

　　感觉安司楠的一番话说的都不像她自己了，花甲真是好感动有这样的人能为自己撑腰。可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起到反作用，让花锤更不同意自己和唐炙玄的事儿。

　　但是安司楠有理有据，说的也非常中肯，这话没有道理不让人信服。尤其是村长，他除了技术还要管着村里这么多匠人的营销，着实也不容易。

　　不过说自己父亲是“井底之蛙”，这感觉还真不是特别舒服。

　　“对对，您说得对。他主要是纯手艺人，他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呢。”

　　安司楠冷哼了一声：“原本是想给你们接个风呢，现在看来是不必了。花甲走吧，跟我回去工作。”

　　花甲跟着安司楠走了，临了还回头看了眼父亲。刚才的恨和愤怒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只觉得那个被安司楠怼得无话可说的老男人很可怜。

　　一回去安司楠就给花甲上了药，心疼地问：“你父亲从小就这么打你？”

　　花甲点点头，想了会儿说：“其实他也很爱我，不过就是方式方法比较粗暴而已。从小我就必须学会服从，否则就得挨揍。这次……也是我气到他了。其实之前在村里的时候，也跟我说过将来嫁给花众力的事儿。当时感觉就是个没影的事儿，谁知道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其实回花家村也不是不好，至少与世隔绝没有那么多纷扰。”安司楠小心给花甲在脸上敷上了个冰袋。

　　花甲耸耸肩笑道：“其实我压根就不想留在花家村，你想啊所有人都是男的，只有我是女的。有意思么？以前小不觉得，现在感觉别扭透了！我以前计划是在花家村周围嫁人，有时候回去给他们做做账看看我爸就行。我才不稀罕花众力呢，他从小就欺负我。”

　　安司楠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一晚花甲是在安司楠办公室度过的，不知怎么得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醒来这才感觉浑身跟散架了一样。

　　安司楠这会儿正在外面的会议室安排工作，看样子好像也是一晚上没回去。

　　和下属说完话，安司楠走进来看到花甲醒了，赶忙关注了下她的脸颊。好在已经不肿了，但还是有很大一片淤青。

　　“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我派个化妆师过去。”

　　“干啥？”花甲睡得有点蒙，没反应过来。

　　“今天开展第一天呀，现在是六点半，九点开展还来得及。”

　　花甲心里大惊，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呢？

　　“昨晚本来要干的活儿……”

　　“没事，唐炙玄在那顶上了，你今天要上展台的，赶紧回去！”

　　花甲赶忙回别墅去，接着化妆师和服装就都到了。说是九点钟，但是开展前一个小时有节目，已经请了专业表演团队。所以花甲只要十点钟之前做好准备就可以。

　　花甲的行头是按照古代匠人来的，所以没有那么唯美但也古香古色很有味道。

　　只是化妆的时候脸被涂来涂去还是很痛，花甲忍住让化妆师千万把淤青盖掉。

　　等到急急忙忙赶到展台上时，花甲这才松了口气。向旁边瞄了一眼，发现父亲、村长和花众力也在一边做木匠活，却只有自己穿着特定的服装。

　　花甲拿起手中的木块，来回打量，心里还在一遍遍地偷看父亲：只见他正在锯木头，好像说是要做个木榫结构的模型房子。

　　这个工程量还真不小，不过现在三个人代表着花家村的顶级技术水平，所以应该很快就能搞定。

　　花甲还在注意那边，忽然就被一个高亢的声音打断了：“嗨，花甲！你今天可真美啊，我已经开始录制视频了！”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哪个灰常可爱的卓尼会长。

　　花甲抬起脸来冲他笑了笑，然后继续低下头去。

　　卓尼在展台的正前方放了一个三脚架，摄像头只冲着花甲。他饶有兴趣地给自己的视频做旁白：这是中国匠人在为我制作艺术品。

　　“花甲，今天你要做的内容是什么？”

　　花甲实际上还没想好，这段时间脑子乱哄哄地，哪有时间构思。可是卓尼问到了，又不好不回答，于是灵机一动抬头笑道：“It’s secret！”

　　卓尼显得更兴奋了，对着摄像头说：“这是个秘密，直到所有工作完成，我们才能揭晓这个秘密！”

　　显然花家村的几个人对卓尼很不适应，村长小声嘀咕道：“什么地方来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刻什么呢？花甲转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父亲，忽然想到了主题。

　　就这样在展台上一直专心雕刻着，这种享受好久没有了。花甲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只不过最近烦事缠身，没有心情。现在环境所迫，反倒放松了。

　　但是一直都没看到唐炙玄，心情不太美丽。也不知道那天自己走了，他是什么想法。

　　中午有工作餐，吃完休息一会儿，花甲继续开始工作。周围有很多人络绎不绝的从自己前面走过，有人拍照有人议论，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还真是挺奇妙。

　　而花锤似乎很不适应这种事儿，每隔一会儿就会离开下，估计是跑出去抽烟了。

　　花甲在展台上大概是三天时间，所以也就是这个雕刻要在三天完成。根据目前的进度来看，第二天应该就可以完成所有雕刻，第二天晚上上漆，第三天上第二遍，计划是能完成的。

　　第一天展会结束的时候，花甲刚准备去找父亲，谁知花锤和村长还有花众力就被人接走了。看样子应该是展会工作人员，花甲也不想去找那个别扭。

　　于是默默地收拾东西，准备给唐炙玄发个短信。没注意，鲁秋烟正站在展台前面，她笑着点点头：“辛苦了。”

　　“没有，不辛苦。”花甲回道。

　　“我在展厅也没时间出来，所以趁这个时间过来欣赏下你的作品。”

　　花甲笑着摆摆手：“您可别取笑我了。”

　　鲁秋烟慢慢走到“彷徨”的前面，抬头凝视着这座已经被放在玻璃罩里的雕刻作品。看了很久忽然问：“这是谁？”

　　花甲耸耸肩膀，笑道：“您觉得是谁就是谁吧。”

　　鲁秋烟说：“我觉得这像一个人。”

　　“霍钟泽么？”花甲笑道，“原本就是刻的他，后来越来越不像了。”

　　鲁秋烟摇摇头说：“不，这像霍逸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