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游戏里直播抽盲盒》一馆

14、CH.14

　　喻司廷一低头，看见“何露”狞笑的脸。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外墙上，姿势和爬虫没有任何两样，嘴里不断发出笑声：“咯咯咯、咯咯咯……”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喻司廷满脑子全是脏话，根本想不出逃生的办法。
　　这玩意儿虽然有人的外表，可已经不是人类了。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完全突破了人类的极限。
　　他的胜算为零。

　　“何露”突然拽住他的脚踝，又飞速沿着栅栏往上爬。
　　喻司廷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甚至去踩她的手，可根本一点作用都没用，反而让“何露”更用力了，长长的指甲直接掐进他的肉里。

　　疼疼疼！
　　喻司廷必须抓住栅栏才能勉强撑住身子不倒下。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指甲在他的皮下越钻越深，轻轻一勾就能挑断他的脚筋。

　　预料中的事并没有发生。
　　脚踝里的异物感突然消失了，喻司廷都还没来得及思考，那只细长冰凉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能——呼吸了。
　　这一秒，让喻司廷回想起先前自己病发时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仿佛忘记了该如何自主呼吸。
　　口鼻皆被淤血堵住，必须集中全部力气在呼吸上，才能从勉强吸入空气。可每一缕氧气进到肺里，都有刀割般疼。
　　此时还不能用呼吸机，他只能靠自己，用抠喉的方式让堵在嗓子眼里的淤血呕出来。

　　比起那种痛苦，现在根本不算什么。

　　“何露”掐着他的脖子，脸已经贴到他的耳旁：“咯咯咯、咯咯咯……”
　　喻司廷的脸色涨红，大脑因氧气供应不足开始出现当机现象，没办法思考了。他又开始看到走马灯，一幕接一幕，比任何回忆都要清晰。

　　除了现实世界的人和事之外，他还看到了薇奥拉。
　　“路易，你长大之后想做什么呢？”
　　“我想离开迷雾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吧，我们肯定会有办法活下去的。”

　　喻司廷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没错，肯定会有办法的！好好想一想，仔细想……

　　他两手抓紧栅栏，身子顺势往后一翻，在彻底倒挂的瞬间用双腿钩住栅栏，防止自己直接掉下去。
　　“何露”锁住他喉咙的手当即松开，可却抓住了另一样东西——喻司廷脖子上的项链。

　　刚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忽地脖子又被勒住。
　　喻司廷在心底暗骂一声，他竟然把项链的事给忘记了。不，应该说，他根本意识到自己还戴着项链。

　　——身处梦境，却戴着现实世界里母亲送给他的项链。

　　项链很细，随时都会断开。
　　但在断开之前，喻司廷并不能保证自己撑得住。

　　倒挂金钟本就会让大脑充血，现在没法呼吸，他已经难受得开始翻白眼了。
　　更难受的是，“何露”竟然还试图揪着项链往上爬！

　　“喻司廷！”
　　是季崖的声音。

　　当时是，耳边轻微的一声：“嘣。”
　　项链断了。

　　有一块冰凉的金属从领子里滑出，随着“何露”一块掉进了大雾里。几秒后，地面传来一声闷响。

　　季崖把喻司廷拉回去，两人伏在栅栏边往下望。
　　“应该还没死。”季崖说。
　　“但也没法动了。”喻司廷伸手想摸脖子上的勒痕。一碰，当场倒吸一口冷气。真遭罪，都勒出血来了。

　　季崖皱眉斜睨他。
　　从二楼摔下去，普通人类的确没法动弹。可“何露”……

　　喻司廷一笑：“相信我就对了。”

　　第二天天亮之后，六人绕到屋后检查。
　　何露的尸体已经恢复正常状态，不再目露凶光，狞笑也消失了。唯有尸体手里抓着的项链，表明昨晚袭击众人的的确是她。

　　喻司廷蹲下，拽住项链的一头往外扯。
　　直到项链现出全貌，季崖才明白为什么昨晚“何露”摔下去后便没了动静。

　　“这是我妈留下的遗物。”喻司廷掏出手绢，仔细将十字架项链裹好，又重新收进口袋里。
　　十字架是圣物，专克鬼魂。

　　“她今晚该不会再复活了吧？”想起昨晚，王岱川真的有些后怕。被吓得尿裤子可不是什么好经历，他不想再丢一次人。
　　但没人能给出准确答复。

　　“我们能做的只有在今晚之前找到恶魔的名字，离开这里。”夏岚说。
　　“可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

　　喻司廷提议道：“我们还是先把尸体烧了吧。”
　　早知道会诈尸，昨天他和季崖也不用费劲挖坑了。

　　男人们从厨房搬来柴火，女人们去路边采了点小花做成花冠给何露戴上。
　　火一点，黑烟直冲天际。

　　夏岚抬头望天。铅云重重，多日不见阳光。
　　她不禁呢喃：“唉，谁能想到这里曾经叫做伊甸园呢……”

　　别人没注意到，喻司廷耳朵尖，当即捕捉到了关键字眼。
　　“你说什么？什么伊甸园？”
　　夏岚被问得一愣：“我没有说吗？昨天我翻过的资料里有记载，带领全镇进行工业改革的镇长在推翻圣母像之前，将小镇的名字从‘伊甸园’改成了‘迷雾谷’。”

　　所以，这个地方最初的名字叫伊甸园。

　　“咋啦？有问题啊？”王岱川不了解西方神话故事，并没有觉得小镇改名会有什么可疑之处。
　　宣娅耐心为他解释道：“传说上帝创造了亚当，亚当又用自己的肋骨创造了夏娃。亚当和夏娃是一对夫妻，他们就住在伊甸园里。而且……”正说着，她突然停顿不再说下去，而是低头在想什么事。

　　“又咋了？你别说话说一半啊！”王岱川催促道。
　　宣娅没理会他，而是看向了喻司廷：“我还记得，这里在改名为迷雾谷之后，第一个出生男孩叫亚当、女孩叫夏娃。”

　　喻司廷忽觉耳畔嗡鸣，听不到周遭的半点声音了。
　　伊甸园、亚当和夏娃，还有苹果。难道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要求证。
　　喻司廷没有和其他人做交代，兀自在脑海里将所有事情串成一条线后，直奔向教堂的方向。

　　季崖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下意识地追上。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确定要不要跟过去。
　　“王叔，麻烦你保护好宣娅和沫沫。”夏岚说完，也循着两个男人去的方向跑去。

　　夏岚追到教堂后方，发现喻司廷和季崖正并肩站在前三位死者的坟墓前。因为是匆匆下葬，没有立墓碑，只有一方矮土包。
　　“哪一个？林一敏是哪一个？”
　　“中间的。”

　　得到准确的答复，喻司廷二话不说伸手对着第二个土包刨起来。

　　夏岚：“他这是要做什么？”
　　季崖没应，转身走开了。

　　一分钟后，他带着两把铲子回来。
　　一把扔给喻司廷，另一把自己用。两个男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默契地一人一边，开始挖坟。

　　棺材埋得深，挖了半小时才露出一个角。
　　两个男人把表面的土全清干净，又合力撬开了棺材。棺材里尸体还没腐烂，和刚发现的时候差不多。
　　季崖没动，喻司廷蹲在土沟里，开始解尸体身上的衣服。

　　夏岚没眼继续看了，转过身背对棺材。
　　她相信喻司廷肯定有非做不可的道理，但是还是接受不了这一系列举动。

　　不一会儿，她听到喻司廷喃喃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夏岚回过头，发现尸体的紧身塑形胸衣已经被解开，露出雪白的胸脯。没人觉得香艳，只有诡异，因为尸体的整个胸腔是凹下去的。

　　喻司廷：“原来她是这么死的……”
　　“她的整副肋骨都被掏出来了。”季崖指向尸体裂开的嘴巴，“从嘴里。”

　　难怪他们检查尸体的时候没察觉到！
　　即便肋骨被掏空，用鲸鱼骨制成的塑身胸衣也会让尸体看起来“很正常”。

　　喻司廷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潜藏在迷雾背后的暗影并不是玛门，而是那位恶魔。

　　……

　　喻司廷独自在旅馆的屋顶上坐了很久。
　　快到六点的时候，季崖端着两杯小麦酒来到他身旁。

　　“如果有太阳的话，现在应该能看到日落。”喻司廷指着远处的山，指尖循着山脉描绘，“可惜了，什么都没有。”
　　季崖没说话，抿了口小麦酒。

　　喻司廷也举杯痛饮一大口，问：“第几天了？”
　　“七。”
　　“正好一周，就当是来旅游，也差不多该结束回家了。”
　　季崖不答。

　　喻司廷偷瞄他，唇角勾笑：“你第一次濒死是什么情况？”
　　季崖似是没想要隐瞒，他一问，随即便答道：“被人从八楼的天台推下去，中间没有任何缓冲，直线坠落。”
　　“真是医学奇迹呐。”

　　普通人从八楼掉下去，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当场毙命，百分之二十的概率成为植物人。
　　喻司廷觉得季崖可能是后者。

　　“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推下去？”
　　“不怕。”季崖目视远方，“我相信你。”

　　喻司廷觉得自己心好像被揉了一下，鼻尖有点发酸。他举杯想喝一口，杯沿碰到嘴唇却又放下。
　　他苦笑：“我说真的。要是在以前，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季崖：“现在也不迟。”

　　“不要。”喻司廷故意往外蹭了蹭，和他拉开距离，“将死之人交什么朋友。我的遗憾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多一份。有缘的话，下辈子再说吧。”
　　“如果没有下辈子呢。”

　　喻司廷先是呆滞几秒，好像无法接受‘没有来生’，但很快又不在乎地耸耸肩：“没有不挺好的吗？人世一趟，要遭多少罪。我虽然算不上好人，却也没做什么坏事。有时候还挺想不明白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季崖放下杯子，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对了。”喻司廷从口袋里掏出那条十字架项链，“送你。”
　　季崖往他手上瞄一眼：“不要。”

　　“你放心，我洗过了，干净着呢。”
　　“不要。”
　　“不用跟我客气啦，来来来。”
　　“我拒绝。”

　　六点整，大雾弥漫。

　　季崖从屋顶下来回到一楼大厅，第一眼便察觉到不对劲：“喻司廷呢？”
　　其余四人左看看，右瞅瞅，皆说不知道。

　　“可能在房间里吧。”
　　“还是在厨房？我去看看。”

　　季崖走到吧台后，弯腰一看，只剩三盏马灯。他不觉心头一颤，赶紧提上一盏马灯往大门走。
　　夏岚上来拦：“外面已经起雾了。”
　　“我知道，但我必须去找他。”

　　季崖头也不回，快步迈进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