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游戏里直播抽盲盒》一馆

15、CH.15

　　浓雾之中，马灯的微光长亮。
　　喻司廷一面往教堂走，一面回忆入梦后发生过的一切。

　　所有死亡事件皆有呼应。
　　吃苹果中毒身亡，对应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被掏出肋骨者，对应夏娃的诞生；精尽人亡者，暗喻了幕后真凶的身份……

　　还有旅馆外缓缓蠕动的庞然大物。它只在第一夜出现过，诱惑受害者吃下苹果之后便再也没出现。
　　是蛇！
　　伊甸园里的那条蛇！

　　他的第六感没错。
　　薇奥拉不是凶手。她非但没有杀人，每晚出现在旅馆走廊也是想提醒他们。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一位恶魔。

　　喻司廷在教堂门口停下，深吸了一口气。
　　能顺利走到这一步，还得感谢他那位已经去世的母亲。他虽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母亲信奉基督教。小时候每晚睡觉之前，母亲都会给他讲《圣经》上记载的故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更不可能解开谜题。

　　恶魔的名字，他已经知道了。
　　还差一步。

　　喻司廷推开教堂的大门。
　　那一瞬间，圣母像旁的烛台冒出火光，似是有阳光从户外照在了彩绘玻璃上，又投向地面和墙壁，倒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早是晚。
　　管风琴的乐声配合着多人圣咏，环绕在整个教堂里。

　　他抬起头。
　　教堂最顶部画的是天使群像和天堂，再往下是正在被拖入地狱的人们，最后是烈火熊熊的地狱。

　　喻司廷走到祭台前。
　　前天晚上过来调查时，石板表面很光滑。但现在上面却出现了一行刻字，花体的英文字母，连在一起的可翻译为：

　　起始，亦是终焉。

　　他不禁浅笑。
　　独自一个人前来，果然是正确的。

　　迷雾谷的悲剧起源于‘大祭祀’，也应该在‘大祭祀’中结束。
　　献上活人，以生命作为代价，换取其他人离开梦境的那一束白光。

　　喻司廷用手摩挲过那一行刻字，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我快要死了。
　　不同于昨晚的‘被迫死亡’，这一刻他是自愿的。

　　他躺到祭台上，双手交错搁在胸前，合眼默念道：“我准备好了。”

　　教堂的光连续闪烁好几次后熄灭，圣乐也戛然而止。不知来处的阴风就地卷起，从他的领口、袖口钻进去。
　　手，一只女人的手，柔软却冰凉，正在抚摸他的脸。

　　“真是令人感动。”她的声音充满魅惑，每一个音节都往上扬起，很难不然让联想到一位热情张扬的大美人。

　　喻司廷睁开眼，看到一张艳丽夺目的脸庞。
　　全世界的光彩都集中在她身上，再也没人能比她更擅长蛊惑人心。

　　没办法动了。
　　喻司廷浑身僵直，除了大脑还在运作之外，其他地方根本不受控制。

　　“每一个躺到祭台上的人，他们都并非心甘情愿。”女人把脸贴到喻司廷的耳侧，“除了你。”
　　女人在他身边坐直身子，笑声清脆动人：“他们怀抱怨恨死去，然后诅咒整个迷雾谷。一次，又一次。而我呢，只负责满足他们小小的愿望。”
　　“所以——”女人打了个响指，“你的愿望是什么？”

　　喻司廷忽觉嘴巴一松，能说话了：“让他们离开。”
　　“他们？谁？”女人眨眨眼，正在装傻。

　　等到喻司廷脸色暗下时，女人又一笑：“开个玩笑。”
　　喻司廷：“……”
　　“我观察你们很久了，尤其是你。”女人弯下腰，上半身伏在喻司廷胸口，“你很聪明，但表里不一……不论如何，你的筹码不够，所以只能一命换一命哦。”

　　喻司廷冷笑：“是吗？”
　　献祭自己只能一命换一命，那如果是——“我知道你是谁，你的名字。”

　　女人的笑容一僵。
　　喻司廷随即念出三个字：“莉莉丝。”

　　人类祖先亚当的第一任妻子、经常进入人类的梦境里与之□□的梦魇女妖，同时也是统治黑夜的恶魔。
　　迷雾谷悲剧的罪恶根源。

　　“好吧。”莉莉丝耸肩，“我可以让他们离开。”
　　喻司廷面无表情：“恶魔只会说谎，我不相信你。”

　　莉莉丝盯着他，先是勾起唇角轻笑，随后又变成仰天狂笑。笑完，她的瞳仁彻底变成血红色。
　　她没有张嘴，声音却直接传到了喻司廷的脑海里。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人类的原因。」

　　她的后背长出一对翅膀，羽毛在地狱之火的焚烧下已经没了先前的纯白，而是像雾霾般的灰黑色。
　　翅膀显形的时候，她十指的指甲也变得极长，满是血污。

　　喻司廷没动，也动不了。
　　他躺在祭台上，眼睁睁地看着莉莉丝的手举到他的胸口，对准了他的心脏。

　　真好，快要结束了。
　　现实世界里的他会在抢救中突然停止心跳，没人会怀疑他真正的死因。

　　「地狱欢迎你。」

　　“你想得美。”喻司廷轻哂。
　　他不可能去地狱，要去也得去天堂，老爸和老妈还在等他呢。

　　莉莉丝一爪下来，还没碰到喻司廷的胸膛，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弹开了。
　　喻司廷忽觉心口的位置一热，随即滚滚发烫。不但四肢能动了，脑子里更不自主的冒出一段回忆——

　　“妈妈，你在念什么啊？”
　　“驱魔咒。”妈妈总是笑得特别温柔，“来，跟我一起念。”

　　趁莉莉丝被推开的几秒，喻司廷迅速掏出压在心脏上的东西一看，不仅是莉莉丝，连他自己都有点诧异。
　　十字架项链。
　　可他明明已经塞给季崖了啊！难道说……

　　下午离开屋顶之前，季崖突然提出想和喻司廷拥抱一下，因为离开梦境之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正是在相拥的短短一秒里，季崖又把十字架项链还给了他。

　　莉莉丝挑眉。
　　「噢，有趣的小玩具。」

　　喻司廷知道光有十字架撑不了多久。
　　十字架或许能驱逐普通恶魔。可像莉莉丝这类顶级恶魔，刚刚十字架能为他挡一下已经很了不起了。

　　眼见莉莉丝又要杀过来，喻司廷一个翻身躲开，开始往外跑。
　　一边跑，他一边用拉丁语念道：“我驱逐你们，每一个污秽的灵魂。所有恶魔、所有来自地狱的入侵者……”

　　听到驱魔咒的莉莉丝顿时暴怒。
　　「愚蠢的人类！」

　　“主啊，请从恶魔的陷阱里释放我们！使你的信徒能够自由侍奉于你……”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喻司廷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已经跑不动了。

　　等等，为什么要跑？他本来就快死了，不是吗？
　　现在逃出去，回到现实世界里也会被肺癌折磨，早晚都要和美丽的世界告别。

　　正想着，喻司廷停了下来。
　　他看到大门的位置亮起一道白光，和季崖之前形容的一模一样。

　　离开梦境的大门打开了。

　　他伸出手，五指浸入白光之中。
　　在白光的照耀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肺里积血，无法呼吸，四肢乏力不说，脑子也变得迟钝了……

　　喻司廷抽回手。
　　我想回去吗？回到现实世界里，接受病痛的折磨。还是，干脆死在梦境里？

　　「留下来。」
　　「这个世界没有疾病、没有苦难，你无需勉强自己。」
　　「来吧，回过头来。」

　　这个声音如同罂粟，令人痴迷。
　　喻司廷缓缓转过身。他听到了呼唤，来自天堂的双亲，来自心底最渴求的欲望……

　　突然，有人擒住了他的手腕。
　　季崖大喊：“走！”

　　他打了个冷颤，眼前的幻觉全部不见了。
　　没有天堂，没有幸福美满，有的只是通往地狱的道路，地狱之火熊熊燃烧，受苦的灵魂们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嚎。

　　“走啊！”季崖拽着他，强行把他拉进白光里。

　　他们奋力奔跑，即将到达白光的尽头，身后突然有人唤道：“路易。”
　　喻司廷回头，看到薇奥拉站在不远处。

　　她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淡金色长发上戴着大红蝴蝶结。薇奥拉冲他歪头一笑：“路易，你要好好活下去。”
　　喻司廷：“好。”

　　下一秒，脚下腾空，失重感袭来。

　　……

　　“薇奥拉！给，生日礼物。”
　　“是什么？哇，蝴蝶结发卡！”小女孩举着发卡转圈圈，“爸爸妈妈也给我准备了礼物，一个八音盒，我很喜欢。”
　　小男孩耸肩：“那又怎么样。他们肯定是想买给你弟弟，又碰巧遇到你生日……唉，你可真好糊弄。”

　　此时，旅馆内传来女人的喊叫：“薇奥拉，你在哪里？整天就知道玩，客人还在等热牛奶呢！”
　　“来啦！”小女孩应完，回头对小男孩说，“抱歉路易，我得回去帮忙了。”
　　小男孩生气了：“今天可是你生日！”
　　小女孩低头，哀声道：“我知道。可是如果不回去的话，我又要挨打了。”

　　……

　　“抓住他了。”
　　“臭小子，居然敢放走薇奥拉。”
　　小男孩的手脚皆被绑住，嘴里也塞了毛巾。逃不掉，说不出话，只能任人摆布。

　　“胆敢阻止‘大祭祀’的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过！那边有个坑，干脆把他扔进去吧。”
　　说完有人把他拎了起来，扔进了一个捕猎用的深坑里。木刺扎伤了他的手脚，接连有沙土从头顶盖下来。
　　那群人想把他活埋。
　　可他实在没力气了，只能在这里慢慢等死。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的最后一幕是女孩奔跑时的背影。

　　薇奥拉，快跑。
　　像小鸟一样飞出迷雾谷，千万不要回头。

　　……

　　滴。
　　滴滴！

　　“我靠！”
　　“医生！医生！他醒了！！”
　　有人跑出去没几秒，带着另外几组脚步声又跑了回来。

　　喻司廷的意识还没完全恢复。
　　他垂着眼帘，目光只能看到刷白的天花板，有些刺眼。

　　主治医生为喻司廷做了简单的检查，并嘱咐照看的人，等他意识清醒之后，带他去做全身检查。
　　“行，谢谢医生！医生慢走啊。”

　　送走医生，负责照看病人的男人拖着椅子又坐到病床边。
　　他用肉乎乎的手在喻司廷眼前晃几下，问道：“怎么样，还记得我不？”

　　喻司廷斜睨他：“小胖。”
　　“还好，还认得人。”小胖说着，眼眶一红，抬手抹了把泪水，“你真的没把我吓死！不是正玩游戏呢，玩着玩着突然倒了！”

　　他也有点印象。
　　晕倒之前，他正在家里玩《血源诅咒》，想打破世界速通榜记录。

　　小胖还在喋喋不休：“……医生出来说你已经失去生命迹象，我他妈还以为你真就这么死了。”
　　喻司廷沉默地听完念叨，小胖又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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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副本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