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游戏里直播抽盲盒》一馆

16、CH.16

　　手机铃声响起的第三秒，喻司廷熟练地用手柄调出游戏菜单面，迅速存了个档。
　　接通来电，对面的人问：“还在玩游戏？你刚出院，能不能悠着点。”
　　喻司廷：“马上通关了。”

　　“行吧。想吃点啥，我顺路给你买。”小胖说。
　　“吃……”

　　后面的‘火锅’还没说出口，喻司廷忽然觉得一股腥甜位顺着肺管涌到喉咙口。他立马捂住嘴巴，直冲厕所。
　　“呕——”

　　小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果他在场，还会帮忙递个纸巾。

　　等电话那头的水声结束，小胖才继续说：“医生不是说你的癌细胞扩散变慢了吗？怎么还吐得这么厉害。”
　　喻司廷漱完口，轻哂道：“安慰的话你也信。”
　　“不是，那医生说得真真的，搞得跟你马上就能用自体免疫力杀死癌细胞成为人类史上的医学奇迹。”小胖说。

　　在听到‘医学奇迹’四个字时，喻司廷怔住半秒。
　　他总觉得不久前好像也听到过这个评价，但不是针对他，是指另一个人。

　　是什么人呢……
　　感觉既陌生又熟悉，想不起来。

　　喻司廷：“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吧。”
　　自从抢救回来清醒后，他变得很抗拒睡觉。一闭上眼睛，心跳就会不自觉加速，最后快得变成心慌，手脚颤抖着从床上爬起来。

　　最近连续几次听他说起睡眠不好，小胖“啧”了声：“的确很不对劲。”

　　要知道上次速通完一个游戏之后，喻司廷直接连续睡了32个小时，最后还是小胖带了师傅来撬锁才把他叫醒。结果呢，喻少爷起床吃了顿饭，又跑回床上继续睡。
　　在小胖眼里，喻司廷等同于睡神赋体。

　　“上次你不是说有认识心理医生吗？”喻司廷站在镜子前，“帮我预约时间见一面吧。”
　　电话那头的小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喻司廷只好把话再重复了一遍。

　　也不能怪小胖诧异。
　　喻司廷查出肺癌晚期之后，无时不刻都在折腾自己剩下的半条命，甚至一度想自行了断。小胖怕他真的想不开，说要给他介绍位心理医生，结果被喻司廷轰出门不说，随后大半个月没再联系。

　　小胖笑了下：“行，那我帮你约今天下午吧，他应该有空。”
　　喻司廷：“嗯。”

　　他正想挂断电话，小胖又开口了。
　　对面的人说话变得吞吞吐吐，似是在纠结要不要说。“那什么……”
　　喻司廷：“什么？”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说，你感觉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想死了。”
　　听到这里，喻司廷已经能想出小胖边说边挠头的模样。呵，还怪憨的。
　　喻司廷：“记得。”

　　上次急救昏迷的期间，他做了个很长的梦。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可他在梦里答应了谁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虽然只是梦，完全可以不用当真，但他醒过来后却突然有了面对现实的勇气。

　　癌症也好，破产也罢。
　　只要生命还未终止，他便不会再轻易放弃。

　　“听到你那么说，我很高兴。”许是说不惯如此煽情的话，小胖挠头挠得更用力了，随即转移了话题，“我到烧鸭店了。你等着啊，我马上到。”
　　喻司廷：“好。”

　　挂断电话，喻司廷抬头凝视镜子倒映出的自己。
　　银灰色的头发稍长且凌乱，五官清秀干净。生病之后，他的皮肤变得蜡白，黑眼圈愈发明显。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四肢的关节凸出。

　　半死不活的模样。

　　走出厕所，手机一震，有新短信。
　　他以为是小胖来信，点开一看才发现是转账信息。

　　喻司廷盯着那串数字。
　　对以前的他而言，肯定不算多。可如今看到1的后面跟着五个0，他竟然有点想哭。

　　要是爸妈没死，喻家也不会破产。
　　钱到还能再赚，可偏偏他又检查出肺癌晚期，光是续命就几乎花光了爸妈留下来的所有积蓄。
　　结果呢，他的病还是一路恶化，吃药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
　　喻家一破产，喻司廷的那些朋友也全跑了。要不手机失联，要不直接人间蒸发。最后愿意留下来陪他的，只有小胖。

　　喻司廷点开微信，戳开小胖的头像。
　　YU：【你给我打钱了？】
　　月半：【你想得美！】
　　月半：【开门，烧鸭到咯。】

　　喻司廷知道小胖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那给他打钱的会是谁呢？

　　-

　　下午三点，喻司廷打车到了市医院。
　　在心理科值班护士的带领下，他顺利来到小胖介绍的心理医生的科室前。

　　一敲门，里面有人答：“请进。”

　　“您好。”正说着，喻司廷推开门，抬起头。
　　他看见了那个男人，随即大脑彻底当机，一片空白。

　　男人一头黑短发，剑眉之下双瞳漆黑透亮。高鼻梁，薄嘴唇，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很是惹眼。

　　喻司廷觉得他们肯定在哪里见过。
　　可这种长相的男人属于见过一次便忘不掉，按理说他应该有确切的印象才对。

　　正当琢磨，喻司廷忽然觉得脖子有点疼，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抬手一摸，什么都没有，可就是没由来的难受。

　　“坐。”男人说。
　　喻司廷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又听见男人说：“回忆的过程中还是放松点比较好。”

　　话音方落，第一个梦境里发生的所有事全都一口气回到了喻司廷的脑海里。

　　未知。
　　恐惧。
　　死亡。
　　还有一点渺茫的希望。

　　喻司廷青筋凸起，双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撕开了。当时的所有感觉全都回来了，表面的，潜藏的，毫无保留全部回到他身上。

　　整整五分钟，他才缓过来。

　　喻司廷抬首，叫出男人的名字：“季崖。”
　　季崖垂眸：“嗯。”

　　喻司廷再度抬手触摸自己的脖子。方才还没有出现，但现在他可以很明显地摸到一条勒痕。“你不是说回到现实就能恢复吗？”
　　季崖：“在现实中恢复。”
　　喻司廷：“……”

　　现实与梦境交织，喻司廷犹觉得恍惚。
　　说是梦境，却又无比真实，毕竟连伤都带回来了。可如果说不是梦境，现实中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呢。
　　难道是穿越了？

　　喻司廷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是医生？”
　　季崖没答，推门进来的人说：“我是。”

　　穿白大褂的医生径直走到季崖身边：“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伤到脑袋真是万幸。”
　　季崖：“的确。”

　　医生转向喻司廷：“你是？”
　　不等喻司廷回答，季崖抢先一步说：“他来找我的。”

　　医生：“以前没见过，是新朋友吧？真是难得。你整天闷在工作室里，居然还有时间交朋友。”
　　“我饿了。”季崖起身，“先走了。”

　　季崖一走，喻司廷也鬼使神差地跟上。
　　两人径直走出市医院，穿过红绿灯，来到对面的马路，停在一家火锅店前。

　　火锅店的店名：王叔正宗牛肉火锅。

　　一进火锅店，只见前台供着一尊金色关公像。
　　坐等上菜的期间，两人看到了正忙着搬运食材的王岱川。可王岱川仿佛不认识他们，对视后只冲他们笑了笑。
　　看样子，是没有想起梦境里的事。

　　季崖把一片牛肚放进锅里，解释道：“第一次梦境可以看作是一场考试。不及格的筛选掉，留下及格和高分的。只够到及格线的人，没有资格参加下一次考试。”
　　“那他们以后不用再入梦了？”
　　“据我所知，很快会有第二次濒死。”

　　一旦进入梦境。
　　生命若不是中止，便是不断前进。

　　喻司廷拿起筷子一捞，也没细看，放进嘴里一嚼，才发现是季崖涮的牛肚。他停下咀嚼的动作，不知道该不该往下咽。
　　“没事。”说着，季崖又涮了一片牛肚。

　　喻司廷边吃边观察，发现季崖的口味和他极其相似。
　　不吃葱姜蒜，也不爱吃辣。对饮料没兴趣，只喝白开水……

　　涮火锅的美好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王岱川见两人吃饱了，拿着账单过来：“你们是第一次来吧？之前没见过。”
　　季崖还是老样子不爱搭理他，反而是喻司廷恭维了两句，称赞他的牛肉火锅的汤底够正宗。

　　王岱川一听，乐得合不拢嘴，当场给他们免单。

　　即便王岱川没有想起梦境的事，可他还是实现了承诺。走出火锅店，喻司廷回头望：“是巧合？”
　　季崖：“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说完，他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有空吗？”
　　“有。”

　　两人上了出租车，季崖向司机报上一个地址之后便不再吭声。

　　出租车开向郊区，又拐个弯驶上高速。
　　两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隔壁市的城区内。

　　季崖付完款下了车，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一条巷子里。巷子很深，他刻意走得很慢，照顾跟在身边的病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季崖停下了。

　　喻司廷在现实世界里的体力大不如在梦境里。不过步行五分钟，他已经开始细细喘气，喉头隐有血腥味。
　　他捂住胸口缓过气，站定抬头。

　　只见眼前的建筑充满古色古香，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和周遭的其他店面格格不入。
　　木匾额上写着：浮光掠影。

　　季崖推开木门，悬在门粱上的铜铃随之响动。

　　店内的大厅中，一个身穿旗袍、手持鸡毛掸子的女人应声转过身来。
　　她一笑：“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