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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21 ...

  •   一路香灰,从大门入口铺到别墅玄关处。
      喻司廷和季崖站在外头没有入内,不用问也知道这些红绳和香灰肯定是祁少陵和葡萄的杰作。

      果然,没一会儿便见祁少陵和葡萄各牵着一根红绳,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他们兄妹两人一左一右,分别顺着铺香灰的两侧慢慢后退,直至退到大门口,再各自把红绳系在两端。

      “搞定。”祁少陵拍拍手,又指着脚下,“小心点,别踩到了。”
      喻司廷:“这些红绳和香灰是要做什么?”

      不等祁少陵开口,季崖抢先道:“铺阴路。”
      喻司廷没听过这个说法,也不用再问,季崖紧接着解释:“红绳是墙,香灰是路。他们准备给游魂引路,送它们去轮回。”

      祁少陵听了,咧嘴一笑,露出上排六颗明晃晃的大白牙:“你们不是不懂吗?”
      季崖:“小时候院里闹过鬼。”
      “什么院子啊?”一听闹鬼,祁少陵职业病又犯,顿时来了劲儿,“要搞这阵仗的一般里头数量不小。如果不是风水极差,那——”

      话没说完,季崖打断他:“孤儿院。”
      祁少陵挠挠头:“原来,那就不稀奇了。”

      世上容易闹鬼的地方不少。
      最经常听见的无非是医院、学校,其实孤儿院里也有不少。

      一来,弃婴大概率天生患有不治之症,被孤儿院收养之后活下来的几率很小。二来,小孩的鬼魂还未开悟。简单讲,它不知道自己曾经活过就已经死了,加上孤儿院里还有其他小孩,因此更容易在人间游离。

      这是喻司廷头回听到季崖提及他的身世。
      在孤儿院长大……现在喻司廷更能理解季崖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了。

      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因为葡萄抬头看了眼天空,说了两个字:“我饿。”

      从地府上来时已经过了中午饭点,后来又急忙赶到工地各自忙活。回头一想,自打入梦到现在,他们都还没进食过。
      “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祁少陵摸了摸肚子,瘪的。
      其他人没有异议。

      最接近工地的一家饭馆名叫老张小炒。
      店面不大,里外一共六张桌子已经是极限。厨房挨着前台,等上菜的时候还能透过玻璃看见厨师在颠勺。

      四人是今晚的第一批客人。
      老板很热情,在他们点完餐之后,还免费送了盘花生米。

      “几位是外地来的吧?”老板是个自来熟,拉过一把椅子就在他们身边坐下了。
      正好祁少陵也是个会侃的,你一言我一句和老板聊起来了。

      家常聊完,老板话锋一转:“我看你们是从工地那边过来的……”
      祁少陵没打算隐瞒。阴间饭不容易吃,他已经养成了走到哪儿宣传到哪儿的习惯,人家信不信无所谓,只要出事了知道找他就行。“我们来抓鬼的。”

      工地闹鬼的事已是人尽皆知。
      老板听他这么说,也不惊讶,反而说:“那你们肯定有些普通人没有的本事吧?”
      “那是。”

      祁少陵只顾着和老板炫耀自己曾经的捉鬼事迹,没有留意到老板的神情——似是在认真听他吹牛,可全程眉头紧锁,好像有心事。

      老板姓张。
      喻司廷想起了在城隍庙走廊上听大妈们说起的八卦:张家最近接二连三地出事,半个月前身强体健的张家老大爷突然去世,不久后张婶子又中风了……算下来,已经是今年第五桩意外了。

      喻司廷:“老板,你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这一问,只见张老板叹了口气,整个人突然蔫了,没了精气神。他沉默半晌,将张家发生的事全盘托出,和大妈们传的八卦如出一辙。

      “后来我就在想,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花了大价钱请师傅来看。师傅说我家里非但没有脏东西,还有神灵在。可要是真有神灵保佑,又怎么会出这些事!”张老板说着,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珠子,“几位如果真的有本事,劳烦帮我看一看,报酬什么的都好说!”

      喻司廷和季崖很默契地让开位置,让祁少陵和葡萄坐到老板身旁。
      双方聊了两句,决定到后头的屋子里去看看。

      这事喻司廷和季崖帮不上忙,他们没跟过去,坐在原处等上菜。
      菜上齐后,兄妹俩和老板还没回来,倒是来了两位穿高中校服的姑娘,就坐在他们隔壁桌。

      “太奇怪了吧!”
      “就是!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意外,到现在都有五六次了。她和我说,出门前明明有确认钱包就放在书包的夹层里,中午就不见了,家里也找不到。”
      “她的临时身份证不也掉了两次吗?”
      “是咯,她都不想再去补办了,反正也会掉。”

      听着高中女生的聊天,喻司廷不禁浅笑,低声道:“这里的怪事可真多。”
      季崖抿了口茶:“不然我们也不会来。”
      喻司廷:“有道理。”

      话间,兄妹俩回来了。一坐下,葡萄便说:“没有。”
      没有鬼。

      “他家里头供着一尊观音,浑身金灿灿的,正常来说不应该出事才对。”祁少陵一时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大胆猜测道:“或许是祖坟出了问题。等解决完这边的事,我们去帮老张看看祖坟。”
      葡萄点头,正抬头想说些什么,突然变了脸色。

      她的瞳仁倏地缩到最小,唇色尽失,小脸惨白。

      坐在葡萄正对面的喻司廷一愣。
      他低头看看自己,又抬手摸摸自己脸。没有鸟屎滴到他头顶啊,怎么这副表情看他?

      祁少陵狐疑地看了喻司廷一眼,问葡萄:“咋了?”
      葡萄的声音极其微弱:“那个女生……”

      喻司廷和季崖皆转身,祁少陵也伸长脖子,视线越过他们两人。
      葡萄在看的是两个高中女生中的一位。

      那位女生与喻司廷背对背,看不见正脸,只能看到留着黑长直的背影。
      挺普通的高中女生,没什么特别。

      别人可能看不出所以然,祁少陵与葡萄之间的默契让他感觉那个高中女生肯定没那么简单。
      能把葡萄吓到的,绝对是特殊情况。

      祁少陵伸手到桌下,抓住葡萄的手。
      她在颤抖,很轻微,掌心冰凉。

      “葡萄,你看到什么了?”祁少陵贴在她的耳边小声问,“那个女生身边跟着鬼吗?”
      葡萄点头。

      看样子可能是厉鬼!
      祁少陵不说二话,立马招呼老板过来将满桌的菜打包,四人就此离开饭馆。

      回工地的路上,太阳已经半边没入地平线。
      走着走着,葡萄突然停了下来,说:“是冤亲债主。”

      这个四字词喻司廷在女助理口中也听到过:“……冤亲债主不用理会,他们讨完债自然会回来。”

      祁少陵主动充当解说员:“冤亲债主的意思就是,你上辈子欠了谁,它这辈子化作鬼魂跟着你讨债。期间你会一直很倒霉,直到债还完了,冤亲债主们走了,你的运气才会慢慢变好。”
      “它们会害人吗?”喻司廷问。
      “欠命的,自然要用命还。但也只是要那个人的命,不会牵连其他人。”

      “人生在世,都会有一两个冤亲债主。因为你不知道你上辈子干了些什么倒霉事,懂行的会找我们做个仪式,烧点金元宝。不懂的门路的,或者是遇到比较凶、比较顽固的,倒霉个一两年也就过去了。”
      “再特殊点的,可能是你祖辈欠了人家,人家来找你要。”
      “说来说去,欠债就得还。人是这样,鬼也是这样。很公平。”

      祁少陵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我们之前遇到过一个男的。整一个大家族,车祸、失业、滑胎、重病,几乎你能想到的倒霉方式他们全都来了一遍。后来他家实在没办法,过来找我帮忙。我和葡萄过去一看,好家伙,一个比一个凶,劝都劝不动,只能请我下面祖宗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呐,是这家人的太爷爷把子孙后代的福报都给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一个人一条命,算下来几辈子都还不完,所以只能由他们这些后人补上。”
      “我当时还特地跑了趟九华山,请了个九宫八卦牌。你猜怎么着?那男的一拿上手,佛珠直接断了。啧,这摆明就是来要命的。”

      喻司廷笑了:“你上辈子是不是在天桥下说书?”
      “错。”祁少陵伸出食指摆了摆,又露出标志性的咧嘴露齿笑,“是天桥上削菠萝的,而且还卖过鞋垫。”
      喻司廷:“……”

      好家伙。

      一直默不作声的季崖开了口:“你上辈子很有上进心呐。”
      祁少陵:“那是。”

      “我们说到哪儿了?”
      “来要命的。”
      “哦对。它们这么凶又不听劝,我们也不用客气。一只金蟾,镇住风水眼。再来两个八卦阵,悬在门上。没事多烧点纸钱,多抄点经书,不出十年就能还清了。”

      听完这个小故事,喻司廷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也许他家也一样吧,上辈子欠了谁的债,所以才会在一夜之间突然破产,父母也随即遭遇意外身亡。
      至于他,癌症晚期。

      加入这场游戏之后,喻司廷的体内癌细胞的确不再扩散了。
      可肺癌引发的症状并没有消除,咳嗽、呼吸困难、胸口绞痛,始终都在折磨着他。

      唯有在梦境里,他才能暂时摆脱痛苦。

      故事说完了,祁少陵终于想起来葡萄。
      他揽过葡萄的肩,笑着说:“我们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几个冤亲债主就把你吓成这样?没事,有哥在呢。”

      葡萄沉着脸,问了句:“你们行过花街吗?”
      祁少陵:“这不废话吗!”

      ‘行花街’其实是一句方言,意思是逛花市。
      喻司廷祖籍广东,在跟随父母迁居到x市之前曾经在广州住过一段时间,他对行花街再熟悉不过了。

      每年春节前三天,花市开幕。
      一直到除夕夜,花市人流迎来最高峰,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据说人最多的时候,两百斤的大胖子都能被挤得双脚离地。

      刚才其他人没有阴阳眼看不见,但葡萄看见了。
      随着太阳缓缓落下,那些半透明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它们围绕在那个高中女生身边,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至占满整条街。
      热闹,又阴森。

      “她身后跟着的冤亲债主,就像行花街的人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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