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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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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醒过来时,入目是满眼的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流入冰凉的液体。
时舟动了动手,感觉被子有些沉重,垂眸看床边趴着个黑乎乎的脑袋。
停车后的记忆很模糊,时舟只记得有人来了。
喻宴行还睡着,时舟也就躺着没动,视线扫过床头的小桌子找自己手机。
锁定位置后就探手取了过来,点开微博刷最新资讯。
郑端的事网上还没爆出来,倒在本地新闻刷到了隧道袭击的新闻。
时舟扫了眼就退出去,查看和回复未读信息。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包括受伤的那只手。有客户咨询时舟法律问题,太过专注解答,到回复完才察觉喻宴行醒了,脸色不太好地看着他。
时舟停下来也看他。
“是你送我过来的?”时舟问。
“嗯。”
喻宴行垂落在身侧的手还有些发凉,手心黏腻潮湿的触感残留着。
“吃点东西。”喻宴行视线落在时舟手里的手机上,欲言又止。
拿过桌上的保温盒,喻宴行拆开放在桌上,一层是蔬菜瘦肉粥,一层是煎蛋和凉菜,都是不容易犯忌的。
“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忙吧。”时舟说着伸出手。
喻宴行把他的手按下,无奈:“让我表现下,你的手留着给我写材料吧。”
“我不是左撇子。”时舟没忍住提醒。
喻宴行不说话了,用勺子搅了搅,又仔细地吹凉才把粥喂到时舟嘴边。
时舟不张嘴。
“时舟,是不是嫌我不专业得给你请个护工来?”
时舟刚开口,嘴里就被送入温热微咸的液体。
“我来的不巧啊。”病房门只是虚掩着,左湾推门进来就看到这画面,脚步自觉停住。
时舟面不改色地把喻宴行的手推开,咽下嘴里的粥,脊背挺直。“没有。”
“咱行哥也有乖乖伺候人的时候。”左湾玩笑道,把带来的水果放到桌上,拉了把椅子过来坐着。
“怎么伤这么严重?”左湾只知道时舟住院了,不知道具体情况。
喻宴行简单说了下情况。
“真够敢的啊,法制社会还敢这么猖狂,人抓到没?”左湾问。
“嗯,幸好时舟发现及时,给了警方充足的时间。”喻宴行继续喂时舟喝粥。
“我不饿。”时舟拒绝了他。
“啧啧,别不好意思,当我不存在就好。”左湾戏谑,“行,我先走了,去帮你们催催。”
左湾走后,时舟正色道:“喻总,你不用这样,我们早就清了。”
“胆子那么大,一个人就敢去追。要是我没及时过去你怎么办?”喻宴行忽略他的话。
“马路边上谁能注意到里面有人受伤,时舟。”说着喻宴行想到什么,脸色沉了些。
喻宴行看着他的眼睛,严肃:“你不让我在意你,至少你自己要在意自己吧?”
喧嚣的路边,破碎的玻璃窗,空气里浓浓的血腥味。时舟安静地在驾驶座上,汗液混合着血液,他浑身在发烫,完全失去了意识。喻宴行探进去的手都不受控的颤抖。
甚至在那一刻生出悔意,让时舟卷进了这件事,又没有保护好他。
话题转移得太生硬,时舟正要反驳,却被他眼中暗涌着的炙热烫到。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时舟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在意、关心,这种东西只在他生命里短暂的存在过。时舟从来只想着怎样活下来,怎样过得更好,难不难、痛不痛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要做的只是前行,哪怕是不可逾越的沟堑也要用尽全力地跨过。
“知道了。”时舟语气淡淡的。
时舟的平静让喻宴行感觉自己的焦灼来得莫名其妙,甚至是多余的。
“吃饭。”喻宴行说,却是自己拿着碗,勺子交到时舟手里,充当人形智能小桌子。
坚持在医院守了一夜,陪时舟吃过早餐,喻宴行才去公司上班,不过也只是待了一个多小时。
让方会把工作送过来,会议也改成线上,喻宴行干脆在医院驻点。
病房联系医院换成了套房,时舟在里间休息,喻宴行在外间办公。
时舟还是不适应闲下来,不过也忌惮喻宴行的碎碎念,只是在喻宴行不在时才用手机回邮件。感觉在一起三年,都不如住院一天听他说的话多。
刚刚结束一个会议,喻宴行照例去里面的房间看时舟情况,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个虚影,快到让他几乎以为看错了。
走到床边,时舟陷在纯白色的被褥里似乎睡得很沉,他的手机放在床头边的小桌子上,屏幕暗着。
喻宴行俯身给时舟掖了掖被角,突然想到什么,探手试了下手机的温度,在开着空调的室内都有些烫。
唇角微微下陷,喻宴行拿起他手机,又拉起他的手将指腹按在感应处。
时舟睁开眼,还带着些初醒的倦懒,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喻宴行,直到他站直身子和自己视线对上。
时舟看着喻宴行也不说话,只是眼神透出询问的意思,对他拿着自己手机的举动十分不解。
“醒了?”喻宴行问。
“要不要出去走走?”
对于刚才的事,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再提起。
天气渐渐转热,下午两三点钟正是最热的时候,时舟才没有兴趣和他去出一身汗。
时舟坐在病床上,喻宴行在沙发上,两人一起看了个电影。
原本都还很正常,选片是国外黑手党题材,枪战权谋看着挺提神。只是忽然就画面一转,凌乱的衣物散落一地,木质的深色的大床发出“吱呀吱呀”声。
时舟喝水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喻宴行,发现他面上没有一点波澜,于是也就释然了。
影片时长两个半小时,看完正好就吃晚饭,照旧是方会送了过来,顺带和喻宴行汇报工作。
时舟也趁着吃晚餐的时间回复消息,除了工作上的,他也没什么私人消息要回。正要放下手机专心吃饭,就看到一条新消息,是洛南书发过来的。
从送特产那次后,他和洛南书就没联系过了。
洛南书:周六有空吗?我们有个救助流浪猫的活动,你想来吗?
时舟对着屏幕沉默了会儿:好。
刚刚回复完,喻宴行就过来了,时舟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我要出院。”时舟说。只是点皮肉伤,本来都没有住院的必要,他也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过夜。
“你这算是工伤,我有责任,等好了再说。”喻宴行想也不想说到。
“有哪里不习惯的我再调整。”
时舟沉默着没回应,默默吃完起身走开。
喻宴行看着他好像更瘦了些的背影皱起了眉头,草草吃完饭把桌面收拾了,静坐着沉思。
回到房间时舟也没回床上,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对着深沉的夜幕出神。
不知道过去多久,时舟听见喻宴行叫他。
空旷的病房忽然温馨了很多,造型精致的香薰蜡烛,深蓝色的花朵,还有毛绒绒的一团。
“左湾的主意,说病房待久了没意思。”喻宴行解释。
“你的手还得养两天,万一回去碰到水发炎就不好了,也耽误我们后面的事。”
时舟抿着唇走过去,视线扫过这些,最终落在毛绒绒的一团上。是只小布偶猫,小小的一团,湛蓝色的大眼睛澄澈无辜,他乖巧地缩在软趴趴的小窝里,连尾巴也乖巧地摇晃着。
“它,是谁的?”时舟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它柔软的小脑袋。
时舟的眼神很温柔,比手上的动作还温柔。
左湾说时舟会喜欢毛绒绒的小东西时喻宴行还不信,现在算是彻底信了。
“喜欢吗?以后它就跟你混了。”喻宴行说到。
时舟没说话,将小猫咪抱进了怀里,rua了会儿才说:“你养着吧。”
喻宴行一想也行,时舟一个人住着还要上班确实忙不过来,再说不都说撸别人家的猫是最香的吗?不用铲屎也不用哄着,就能有乖巧可爱的小猫咪玩。
“那你给他取个名字吧。”喻宴行说到。
“百利甜。”时舟几乎是立刻说到。
听到这个,猫猫“喵喵”了几声,显然是喜欢的。
喻宴行没意见,名字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你和它玩会儿,我去洗个澡。”喻宴行说,现在也算是放松了。
“嗯。”拿过小猫玩具,时舟到沙发那边陪它玩,唇畔笑意清浅。
喻宴行出来看着沙发那边,拿起手机对着拍了几张才走过去。
“你也去洗吧,早点休息。”喻宴行说。
百利甜还小,玩了会儿也累了,时舟把它放回猫窝里,自己往浴室去。
浴室里有些闷热,开着通风扇也没什么改善,空气里似乎还有点奇怪的味道,味道被沐浴露的香味盖过,辨认不太出来。
实打实在医院里住满了三天,喻宴行才给时舟办理了出院。
这几天公司里变化也是很大,领导层大换血,只有法务部门稳定。
时舟的工作没有太大变化,主要还是和唐立松对接。主要做的还是土地拍卖的案子,前期流程都做好了,就等后天正式开拍,也正是紧要的时候。
因为住院耽误了不少,时舟特意多承担了些。
尽管很忙碌,时舟还是抽空在网上挑了些猫猫用品快递到喻宴行家。
出院后百利甜被喻宴行带了回去,时不时就给时舟发点小视频,时舟不一定会回他,但每次都会点开来看。
“时律师,看什么呢这么开心?”唐立松的助理问到。
“宠物视频。”时舟简要回答,“是可以入场了吗?”
他们正在拍卖会的候场大厅。
“对,唐总说让你和他一起。”助理回答说。
时舟点点头,起身整了整衣摆,往拍卖会场的入口去。
会场里人很多,大多都是叫得上名号的大企业代表。
安定区是政策扶持的重点开发区,这块地也是不少企业盯着的,希望纳入囊中。
参加拍卖前时舟他们就调查过,主要的竞争对手是海河集团还有信立地产。
他们提前做了应急方案,按道理说失手的概率不大,唐立松看起来却格外紧张,惹得时舟都想问他了。
在位置坐好,唐立松就主动说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许氏集团在截止日突然起意,怕是有变数。”
这确实是没料到,许家是做实业起家的,底蕴深厚,他们在地产开发方面也是经验丰富,竞争力不亚于喻氏。
“喻总的意思呢?”时舟问。
“不计代价。”唐立松抬手擦了下脑门的冷汗,他还是知道些内情的,只是不好和时舟说,只能说今天要谨慎再谨慎。
时舟点头。
正说着入口就一阵骚动,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簇拥着个年轻人走进来,被围在中间的青年面容俊秀,是介于男人和女人间的秀气好看,与长相不符的是他举手投足间张扬的气势,好看的眉眼都透出些轻浮,一看就是被家族宠着的小少爷。
青年唇角高高上扬着,浅蓝色的西服清爽阳光,与在场的大多数沉闷的灰黑色格外不同。
他没去贴了自己号码的位置,而是视线梭巡了一圈,在时舟旁边的位置坐下。
“你就是时舟吧?”青年微笑着,却让人感受不到友好。
时舟看着他没回应。
“自我介绍下我是许鹿溪。”
“你应该听说过,我是喻宴行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