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庶女》钟澄

64、视觉冲击

　　“真是一群老顽固！”

　　祁皓骂骂咧咧地走进办公室，他利用家里的关系，请了外地商人吃饭，目的就是推广女士内衣，发展港城以外的市场，结果这些商人个个“闻内衣色变”，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等在办公室的江橙笑着安慰道：“他们不愿合作不是正常的吗？也不是谁都有你祁三公子的接受能力的。”

　　“第一批内衣就快出厂了，市场局面打不开，不就烂在仓库里了吗？”祁皓说。

　　因为祁皓掺一脚进来内衣的生意，江橙和舅舅舅妈分别出让一成股份给祁皓，所以祁皓现在手中有三层的股份，鹿北堂也是三成，而江橙和钟氏各占两成。

　　江橙道：“先一步一步来，港城的风气最为开放，我们即将上港城的专柜，等把广告打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说着江橙脑子里灵光一闪，继续说道：“天乳运动目前闹得最激烈的地方，当属武汉，不如找武汉那边的妇女协会合作？还有上海的开放程度也不低于港城，也可以同时试点。”

　　“不妥，武汉不行，上海的风气开放倒是可以。”祁皓连连摇头。

　　武汉不仅风气保守，而且妇女协会的水太深，其中原因不便和小丫头明说，反正涉及复杂的党政之争，不能轻易掺和进去。

　　小丫头属于生意思维，考虑事情不够全面，他更要盯紧点，虽然以他的性格，不喜欢慢慢发展的思路。

　　相比祁皓的忧虑，江橙却是对新式内衣的销量胸有成竹，这当然源自于她来自于未来的先知，虽然这个时空跟她原本的世界不是同一个时空，但很多历史进程确是惊人的相似，她知道很快广州的政府会颁布“禁止束胸案”，勒令全省所有女性必须在三个月内放胸，否则将处以五十元以上的罚款。

　　五十元对于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了。

　　而且“禁止束胸案”事件一出，短时间内便遍及整个南方，所以江橙才敢做这新式女性内衣的生意，她也坚信很快会迎来新式内衣的畅销。

　　江橙将手中的报纸递到祁皓面前，手指在其中一篇报道上敲了敲，说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广州省城的《羊城新报》，最新的一份报纸祁皓还来不及看，上面讲的是武汉、广州、上海的女学生游行示威，公然在大街上剪断自己的头发......高喊：缠足、束胸、留长发都是封建思想对女性的束缚，是枷锁，应该坚决打破......不剪发的女人就是‘国贼’......

　　祁皓看完之后愕然，抬起头看向江橙，两人相视一笑。

　　随着军阀占领广州和上海，妇女运动也终于蔓延到广东和上海！

　　放足、放胸、剪发，这些行为往往跟革命紧紧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要支持这些行为就是支持革命，虽然这种做法过于偏激，甚至说穿了就是裹挟！

　　但不可否认，会减少新式内衣面市的舆论压力，强制性带动销量，其实对于其他城市是革命，对于上海和港城这样的大都市来说，高跟鞋、新式内衣、剪发却更多的是为时髦，只要名媛圈打通了，其他圈层就会跟风,而且发展速度简直让人咂舌。

　　祁皓喜道：“看来我们的广告可以发行了，天时地利人和，哈哈哈......”

　　江橙也笑道：“鹿家旗下的专柜有我舅妈盯着，都已经完成铺货，可以对外销售了，祁家的门店的内衣也送过去了，祁少你记得打好招呼，赶紧铺货。”

　　“那还用你说，你放心，这三成股份不会白拿你的，市场方面等我发力！”

　　......

　　这天下午，当送报小童把《粤文》画报派送到各家各店时，那些老读者一个个目瞪口呆，盯着封面上的新式内衣照片半天说不出话来，也...太...视觉冲击了。

　　“放报,放报...最新一期《粤文》画报......”

　　送报的小工抱着厚厚的一摞报纸在大街上叫卖，还有送进各个有订阅画报的门店，例如理发店和餐厅等等，这些是门店买来供给店里的客人免费阅读的。

　　在西餐厅吃着奶油蛋糕喝着咖啡，惬意的和小姐妹聊着天的女大学生刘允儿连忙招呼服务员拿过来一份，然而她乍一看就惊得说不出来话。

　　“有什么大新闻吗？是不是又扯哪个明星的绯闻啊？”小姐妹宋秋问。

　　“你自己看吧。”刘允儿面红耳赤。

　　剩下几个女同学纷纷围过来，反应都跟刘允儿差不多，瞬间都涨红了脸，露出羞涩、惊讶又忍不住好奇的想一窥究竟的表情。

　　“天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封面也太大胆了吧？”

　　“这封面上的女郎穿的是什么？也太暴露了吧！”

　　“不知羞耻。”

　　“可是好好看！”

　　“是啊，我也觉得呢，那蕾丝花边好漂亮。”

　　“......”

　　西餐厅里传出阵阵惊呼和议论声，虽然最近报纸上一直在报道和号召着剪短发，女大学生们都勇于剪发，但涉及更私密的胸部却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刘允儿盯着画报上的女郎，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羡慕，她此刻就束了胸，胸口经常发闷，如果自己能穿着这种内衣就好了。

　　在刘允儿发愣的瞬间，在场的已有其他的女大学生迫不及待地翻看画报，里面呈现好几副内衣照，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各类款式，有带蕾丝的、有偏中式风格绣花的、有纽扣和珍珠的......这哪里是一件内衣，分明就是艺术品嘛。

　　接着又是一篇科普报道，讲述了束胸的各种害处，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咦，竟是重生先生的文章！”刘允儿的专业是学画画的，特别关注美术领域的著作，所以她是看过江橙编写的教材，并且很推崇。

　　宋秋连忙看去，果然发现了署名处明晃晃的‘重生’二字，很是兴奋，她不是学画画的，而是学文学的，恰巧看过江橙写的小说，也很喜欢。

　　也是平常交流多了，两人发现竟然喜欢的是同一个偶像。

　　所以宋秋一听刘允儿说，就很兴奋，只是此刻手上这篇文章当众读出来非常难为情。

　　标题就超大胆的：《我们国家需要健康的大奶奶》

　　文章开篇回溯历史，讲到直到宋代为止，女性都是不需要束胸的，并附上了好几副唐宋南北朝时期的仕女图为佐证。

　　接着文章又阐述了程朱理学对于女性的迫害，认为兴起于明清时期的束胸陋习，都是封建男性思想对女性的压迫。

　　最后又从医学的角度，一二三四五六的讲述了束胸会导致胸部的发育各种不健康，会影响婴幼儿的成长，在这个基础上，江橙更是上升到了国家发展的高度上去，直接在文章最后喊出：‘国家需要健康的大奶奶，只要健康的大奶奶才能养育出健康的下一代，才能建设强盛的国家！’

　　“重生先生真是什么都敢说。”宋秋读完愣了许久，才回神说道。

　　“很有道理，不是吗？”刘允儿回答。

　　“道理是有，可是你敢践行吗？”宋秋瞥了她一眼。

　　“我倒是想，就怕家里不同意。”刘允儿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

　　众人议论纷纷，在场都是有见识的女大学生，家庭环境也还可以，思想肯定比较开放，对江橙文章里的观点是赞同的，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七嘴八舌，谁也不敢踏出第一脚。

　　宋秋环顾四周，现在学校有好多同学都剪了短发，在场的除了家庭比较守旧的陈金蝶，就都是短发，她忍不住说道：“重生先生说，妇女解放是趋势，势不可挡，既然早也要放胸晚也要放胸，为什么不做第一批呢？我们都剪了发了，为什么不敢尝试放胸呢？不上不下的半吊子算什么！”

　　刘允儿点头赞成：“没错！既然要支持妇女解放，那就解放到底！”

　　宋秋扬了扬手中的画报，说道：“这上面说在鹿鸣服装百货和琳琅洋装百货店有‘新丽人’内衣的专柜，我现在就要去买新式内衣，谁要和我一起去？”

　　“我去！”刘允儿立刻应和。

　　这就像纱窗那层纸被捅破，发展态势立刻势不可挡。

　　“我去！”

　　“我也去！”

　　“......”

　　在场七八个女大学生除了保守家教的陈金蝶默然不语，其他的都举手报名。

　　刘允儿等人按照画报上刊登的地址，很快找到‘新丽人女性内衣的专柜’，她们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到专柜与其他百货是隔开的，单独的空间，里面的员工都是女性，顿时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一个个冲到展示的衣架前挑选起来，在店员的指导下进到试衣间试穿起来。

　　买好内衣，离开专柜的几个女大学生，有的如刘允儿一般面红耳赤，还未从试衣间里看到的硕大的镜子里自己穿内衣的样子回过神来，有的如宋秋直接换上了新式内衣，此刻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自由了......

　　刘允儿回到家中，也是迫不及待的换上新式内衣，但一换上胸部瞬间大了不少，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有些没好意思坐的笔挺。

　　刘父看着她的样子，拍了桌子骂道：“给我坐直了，坐有坐相，弯腰驼背的像什么样子！”

　　刘允儿吓得立马坐直了身躯，胸部挺得老高。

　　刘父气得拿筷子的手直哆嗦：“你你...你也把胸放了？”

　　刘允儿把《粤文》画报上的文章拿出来做挡箭牌，刘父问清情况，当晚就叫仆人去买了一份《粤文》画报回来。

　　待从一脸古怪、支支吾吾的仆人手中拿过画报时，饶是见过世面的刘父也震惊万分，半响才翻开画报，找到女儿说得那篇文章阅读，光一个标题就让他嘴角直抽，整篇文章看完后又忍不住拍了一记桌子：“重生此人，真真斯文败类！”

　　刘父此人也是有社会地位读过书的商人，还去日本留过两年学，但他骨子里很尊重传统，大男人主义，喜欢附庸风雅，无法接受这样大俗直白的表达方式，认为相当不入流！

　　当即跑到书房提笔写文章痛斥：“重生此人公然登报卖肚兜,猖狂无耻......《粤文》画报毫无底线、毫无道德......”

　　几日后，刘父此篇文章一发，立即引来守旧人士的附和，气势汹汹的对‘重生先生’和《粤文》画报进行批判。

　　有反对自然有支持，不用江橙出手，就已经有一些进步人士声援‘重生先生’和《粤文》画报，继而掀起进步派和守旧派的大论战，成了港城、广东省乃至南方最为轰动的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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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二字会被屏蔽，所以用了‘大奶奶’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