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庶女》钟澄

65、瞠目结舌

　　尤其在一些学者教授、文坛巨匠下场帮‘重生先生’打笔仗之后，如狂风暴雨般引来无数进步青年的追捧，江橙的那篇文章也被社会知识分子广泛讨论，如果那时候有热搜榜，这绝对就是妥妥的热搜头条了。

　　此消彼长，守旧派份子仅仅几天时间，便被驳得哑口无言。

　　与此同时，《粤文》画报的销量被带动暴涨，甚至发生排队购买的情况。

　　除了看那篇处于风口浪尖的文章外，还因为画报里那几组内衣照片，对这个时期的男人来说，过于诱惑了，好多人都买回去珍藏。

　　......

　　鹿家内衣专卖柜。

　　钟氏指挥着店员：“再搬过去一点，对就放在那里！”筱霞跟在一旁打下手。

　　几个女店员，抬着几具简易的木制模特，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专柜面向大街的橱窗里，然后给它们穿上内衣，而在门店的门口，还摆着蒂娜的超大副内衣海报。

　　有些女子想进店买内衣，可见到门口围观群众太多，还对着那些模特和海报指指点点，顿时就不好意思了，有的直接打了退堂鼓离去，有的在门口辗转徘徊犹豫不决。

　　突然间，来了一个身穿长衫，脚踩布靴，鼻梁上搭着金丝眼镜、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大摇大摆的走进店里，刚踱进门口就大喊道：“你们这里的肚兜都有什么样式啊？麻利的把最好的都拿出来，我要买回家送夫人！”

　　正在专柜上挑选的女顾客见突然来了异性，而且还是个大大咧咧的老者，一时之间都有点尴尬。

　　钟氏瞅了瞅，这位老先生衣着不俗却有点眼生，见女店员们都愣了神，没人敢上前，她便亲自走过去招呼，笑道：“老先生，内衣有不同尺码，您得带夫人亲自来店内试穿测量尺码，才能知道合不合身。”

　　“哦，这样啊！也不打紧，你这里有电话不？”老者和气的说。

　　筱霞也反应过来，殷勤的上前俏声道：“您请跟我来。”

　　老者拄着拐杖，大摇大摆的跟着走到外间的柜台，拨通号码说：“夫人啊，你来鹿鸣百货店一趟，没错，咱家附近这家店就有内衣专柜，他们说帮你测量尺码才行。”说完他放下电话，笑呵呵的对钟氏和筱霞说，“我家离得不远，夫人很快就到。”

　　会给夫人买内衣，这事就跟现代的男生会给老婆买M巾一样，多少有点稀奇，关键这老先生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那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显得旁人大惊小怪了，钟氏招呼着老先生到旁边的沙发坐下，好奇的问道：“请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我是李宏毅。”老者说。

　　钟氏连忙站起来见礼：“竟是李老先生，有失远迎，我是鹿北堂的太太钟素霞，也是这新式内衣的股东之一，蒙老先生光衬支持，荣幸之至。”

　　李宏毅笑道：“钟女士，新时代女性典范也。”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可不敢当您这样的夸奖，我就是个生意人。”钟氏连忙摆手，微笑回应，李老先生称呼她为钟女士，而不是鹿太太，这是对她本人极大的尊重，不愧是支持妇女解放的运动家。

　　李宏毅指着钟氏说：“女子本事不输给男子，比起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很不错，我知道你们鹿家，做了很多慈善，是良心商人，了不起的！嗯...你也就比我夫人差一点吧。”

　　钟氏噗呲一笑，得，还是个宠妻狂魔。

　　李宏毅靠近一点悄悄问道：“哈哈，你做这个生意是不是被骂惨了？那个‘重生先生’你认识不？那篇《我们国家需要健康的大奶奶》写得好，俗是俗了点，但胜在通俗易通、鞭辟入里！改天带来给老头子我认识。”

　　钟氏道：“比起李老先生，我挨这点骂还远远不足，至于‘重生先生’素霞并不认识，不敢应老先生所邀，不过听说那重生先生一向低调，可能...”橙子就是重生先生这件事情，是万万不可能公诸于众的！

　　“呵，这文章写得可不低调！算了，这家伙真够神秘的，一点也不光明磊落！不过也是，要是他现身，估计都能跟我老头子比挨骂了。”李老先生顿感老怀安慰，似乎觉得在挨骂这块是后继有人了。

　　闻言，钟氏尬笑着，眼角直抽。

　　两人闲聊着，没多久李宏毅的夫人就到了。

　　李老夫人看着比李老先生小上十几二十岁，头发依旧乌黑如漆，身穿一身宝石蓝的旗袍，风韵犹存，钟氏见李老夫人小步款款的走进来，气质极好，下一步目光触及那对三寸金莲时，她微微皱了眉，心中叹道，可惜从小裹脚，走路有些不方便。

　　李老夫人落落大方，进店后跟李老先生和钟氏点了点头，就径自走到内衣架前，旁若无人地挑选起内衣，根本不理会围观者的议论声和打量的目光。

　　钟氏见状，心中大赞，世人大多在乎他人的看法，而使自己活得畏手畏脚，有多少人能有这对夫妻的通透洒脱？

　　她走到李老夫人身旁，轻声问道：“女士好，这些样式都是我们股东亲手设计的，各种款式、颜色应有尽有，不知你喜欢瞧得上的？”

　　“我姓洪，我瞧着这款酒红色绣花的就不错，精致喜庆；还有这款宝蓝色带花边的，大气端庄；这款鹅黄色的也好看得紧，有点小俏皮，更适合我孙女多一点...”见来人称呼自己为女士，李老夫人友好的笑笑，落落大方的回答。

　　果然不愧是狂野名士李宏毅的夫人，思想够新锐、够狂野！

　　挑完样式，李老夫人才进去试穿和量尺寸，这一趟足足买了十五件内衣，选得都是色彩明艳、款式大气的，出门的时候竟然是由李老先生提在手里。

　　李老先生却好像尤嫌不足，在离开门店的瞬间，突然将内衣袋高高举起：“我是李宏毅，我带我夫人来买新式内衣，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你们都别傻愣着了，快买几件回家送媳妇啊！”

　　围观众人呆住，个个瞠目结舌，这一波操作倒是让原本在门口徘徊不敢进去的女子们鼓起勇气迈进门槛。

　　李宏毅是什么人？文坛巨匠啊！支持解放妇女的铁杆倡导者，笔杆玩得好，还舌灿莲花，骂起人来可以大俗大雅，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儿的，而且狂起来谁都敢骂！

　　李宏毅会带夫人来买内衣，这事...事先谁想得到？

　　但无论如何，他帮忙打的这一手广告着实666啊！

　　......

　　傍晚时分，江橙放学回家，正在小书房里写作业。

　　楼下客厅，一进大门祁皓就扯开嗓子大喊：“江橙！在哪儿呢？”

　　房间隔音效果好，祁皓喊半天都没人答应，最后还是鹿家的仆人把他带到小书房。

　　祁皓推门而入，狂喜：“疯了，已经卖疯了！哈哈！”

　　“什么卖疯了？”一旁的杏仁好奇的问。

　　“新式内衣啊”，祁皓拍手道：“完全卖脱销了，连补了两次货，店员们中午完全没时间吃饭......现下生意这么火爆，我瞧着有两个问题亟待解决，一是女子测量胸部尺寸试穿需要排很久的队，我打算需要再加开几个专柜；二是存货不多了，工厂也要扩大生产才行。”

　　江橙惊讶：“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买内衣？”

　　祁皓解释说：“我打听过了，好像是上午李宏毅带夫人到专柜买内衣，下午妇女协会号召每个会员都改穿新式内衣，甚至连租界那些大使夫人们，也组团亲自到店里买内衣穿，有她们帮忙呼吁，现在好多港城女子都以穿新式内衣为荣,我来之前挨个门店去瞧了，根本挤不进去。”

　　江橙张大了嘴巴，有这么多‘名人’站台，不卖疯了才怪。

　　......

　　视角转回内衣专柜。

　　只见人头攒动，购买的女子们个个表情兴奋，一边排队一边盯着货架上的内衣看，恨不得马上就回家穿起来。

　　一个个女店员忙得头昏眼花，汗流浃背，还得嘶声力竭的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挤，排队，一个个来，内衣款式颜色应有尽有，存货充足，不用急，请先排队进试衣间测量尺寸，内衣合身最重要，买了不合身的回家也穿不了......排队...排队啊！”

　　“那件粉色带蕾丝边的，取下来给我看看。”

　　“我要那个丝绸款式的，拿纯黑色和酒红色两个色。”

　　“我要门口海报模特身上那款。”

　　“你们这个东西怎么穿啊？在哪试穿测量尺寸啊？”

　　“......”

　　猛然间，又冲进来一群女人，带头的大喊：“就是这里，画报上写的就是这个地址！”

　　“绯色的，那件绯色的给我，一看就很温柔！”

　　“又不是人家老婆，要什么绯色的啊，还是紫色的最骚气，客人肯定喜欢。”

　　“玫红色的也不错，妩媚。”

　　“我皮肤白，红色和黑色上身绝对好看！”

　　“我要那件布料最少，桃红色的......”

　　这些都是港城的交际花，她们对于新式内衣的需求更加迫切，自从《粤文》画报刊登内衣照后，就有不少客人提要求，说想看她们穿新式内衣。

　　女店员们已经贲临崩溃，内衣专柜乃至整个门店人满为患，不时发生给错货、收错钱甚至忘收钱的情况。

　　开业前两天还没人买的新式内衣，今天霎时销量暴增到供不应求，女学生、富家太太和小姐、洋人姑娘、仆妇女婢、舞女交际花、明星戏子......各个阶层的女子都疯了似的往内衣专柜里冲，那情形完全不输给后世的大卖场搞促销。

　　有报纸在报道此事时，还戏称祁皓为：内衣先生。

　　而古板的守旧派，则讥讽他为“卖肚兜的”，吐槽祁皓斯文败类、荒淫无度，整天只知道流连女人，连做的生意都离不开女人。

　　主要是‘重生先生’不见踪影，鹿北堂的风评又一向不错，而且也不曾露面和发表任何关于内衣的言论，所有台前专柜一应事宜都是钟氏带着员工们在做，旁人顶多说一句鹿先生由着太太胡来，不成体统。

　　所以基本上所有的火力都冲着祁皓去了。

　　祁皓才懒得理会那些无聊酸儒，他这些年被骂得少吗？被骂一骂就能赚大发了，他不介意骂声来得更猛烈些！

　　见内衣生意火爆，一些商人也不觉得伤风败俗了，有的主动上门寻求合作，做外地经销商想分一杯羹，有的则干脆自己建工厂打造山寨品抢占市场。

　　内衣生意这么快走上正轨，是江橙万万没想到的！

　　她借了妇女解放的顺风车，而这顺风车搭得太顺利了！

　　而她之所以让筱霞跟在舅妈钟氏身边学做生意，就是给机会筱霞跳出丫鬟的圈层，努力学到更多的本事。

　　对于李婶，江橙是打算将她留在鹿家养老，刚好和舅妈身边的王妈做个伴，两人脾气对头，又都是无儿无女。

　　而桃仁性格内向，唯一的兴趣就是喜欢下厨，就先让她在厨房好好学手艺，至于杏仁的性格活泼，那张嘴太能拿活，不做生意可惜了，先在自己身边待多几年，之后有好的机会再安排她。

　　从江家带出来的四个人，江橙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心理负担，对她来说，她们四人像亲人，也是责任，她总是担心自己让她们过得比在江家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