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贾保命日常（三国）》丹青笔墨

11、11

　　因为出让酒方是大局，所以贾白贾玑的计划，必须是在大局之下才算良策；如果违背了，再好的计划也是取死之道，区别只在早死晚死。
　　不过贾诩知道，贾白贾玑能想到那样的计划已算不错。他们不过六岁，没人会，也没人敢和他们讲：孩子，当今天子不靠谱，如今世道下，低调才是王道，出头椽子是会被打个稀巴烂的，而财源滚滚……是会家破人亡的。

　　为了贾家安稳，贾诩回来了，打算敲打一番兄长，至于幼子幼女，既然天分绝佳，自然也不能放过。

　　面对贾白贾玑两双求知的眼睛，贾诩笑了笑，问道：“蔡邕何人？”

　　唉，怎么问到蔡邕了？
　　贾白贾玑疑惑，互相看了眼。

　　蔡邕贾白是知道的，东汉大家，书法一级棒，还有个名留青史的女儿蔡文姬；贾玑也是知道的，毕竟家里书房还挂着一副蔡邕字帖，两人夫子少不得给他们科普蔡邕的事迹，但……

　　这和大嫂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啊。
　　贾白和贾玑莫名其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蔡大家师从胡广，通经史、善辞赋，精于书法，擅篆、隶二书，乃当世之大家。”
　　“蔡大家曾出任河平县长，后被召拜为郎中，在东观校书，升任议郎，密言七事上书天子。”
　　想不明白的贾玑贾白一人一句，把蔡邕的生平精确总结，然后齐齐看向贾诩。

　　贾诩既然决定教导两人，自不会一字不提，他道：“蔡邕性高洁，不与小人交，往来之辈多儒生名士。”

　　名流都是在名流圈子混的，这个正常，贾诩的意思贾白贾玑理解，然后呢？

　　等等。
　　贾白眼皮一跳。
　　耶耶用的词很有指向。
　　小人。
　　什么是小人？

　　贾白的脑中划过赵高秦桧蔡京严嵩成昆全冠清陈友谅一系列人后，最终回到了赵高身上，准确定位到宦官二字。

　　秦末有赵高乱政而覆秦之天下，汉末有十常侍蠹政至使天下大乱。

　　这样的存在，蔡邕不与之交是必然的，这样的说法太过含糊；准确的说，蔡邕和十常侍是政敌。这是理所当然的，忠君爱国的士人怎么会和专恣乱政的宦官走在一起？正因为这是太理所当然的事，反而让人忽略其中的波涛汹涌。
　　从后世来看，十常侍不是什么人物，不排在一起都占不了一页纸，如果活在当下，能蠹政的家伙，是什么好相与的存在？

　　贾白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贾诩见之，悠悠地补了一句：“蔡邕评青玉——水洁冰清，芒寒色正，若星光之皎洁，如冰雪之无垢。”

　　贾白腿软了。

　　“丫丫。”贾玑是反应最快的，立刻给贾白搭了一把手，这一搭就发现，贾白手上全是汗，贾玑皱眉，“你怎出这么多汗？”

　　你不知道，我这是给吓的。
　　贾白虚弱地看着贾玑。
　　宝宝心里苦，宝宝一言难尽。

　　双胞胎感应下，贾玑自然感觉到贾白的惊慌，但贾玑还没受过朝政方面的教导，现在所学，不过寻常四书五经，所以一时想不倒宦官乱政，危及四方的大局。但贾玑也不是傻的，思己耶耶的话和贾白的反应，贾玑问道：“有小人与蔡大家为难，因蔡推崇青玉酒，小人或会因此危及我等？”

　　虽不中，亦不远矣。

　　贾诩很是满意，无论贾白还是贾玑，都是一点即通的好苗子。

　　“玑，白，你们现在知道你们先前的计划差了哪些了吗？”

　　这耶耶可真是……一点也不给人喘气的空间啊。
　　贾白心里想，虽然腿软了，脑子转得却更快了。

　　“贾家虽为地方豪族，但与十……”
　　贾家教学里，可没有宦官乱政的内容；不仅贾家教学里没有，方圆千里内也没有，就算是事实，这也不是可以当街议论的话题。
　　真当自己九命猫妖，有很多命可以霍霍？
　　贾白瞬间改口：“与蔡大家比，相去甚远；故而与蔡大家之敌，亦不可比。是以贾家之酒，在小人眼中，若稚子抱金过市；同理，以花蕊之名举办才会之事，亦如喧市自哗，引贼而取，死路矣。”

　　贾诩满意，把视线落在贾玑身上，他也发现了，虽然贾玑是长，但这孩子喜匿，若非事情到他身上，他是不会说的。
　　被贾诩盯着的贾玑：“……前段时间，大伯收到父亲书信，然族中未有动作，可见尤有侥幸。”

　　好家伙。
　　觉得没什么可说的，竟直接祸水东引了。

　　贾诩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贾玑：玑这孩子，心比白狠。

　　贾诩几句话间就把两个孩子给摸清楚了。
　　贾白灵秀，心却颇善，从酒方惠及贾氏族人便知。
　　贾玑慧明，却善恶随心，舍族人而取白，不过像心适意尔。
　　这两人又是双生，一黑一白，清浊同在。
　　百年之后，家中有他们二人护持，当无忧矣，但若惹了这两人，亦无生路矣。

　　为避免之后祸事，家里大郎二郎的教育，要调整一二。
　　贾诩心中想。
　　他倒是不介意贾玑的心狠，毕竟他也是这样的人，而且如果贾家后辈没有眼力劲，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可以惹，就算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本身奉行适者生存之道的贾诩，觉得问题不大。

　　大致了解了两个孩子的性格能力，贾诩暂时放过两人，回道：“兄一时不察，为父却需与之详谈。”

　　贾玑贾白目送(划掉)便宜(划掉)可怕耶耶离去，都悄悄松口气。

　　“耶耶，原来是这样的。”在周围没人后，贾白小声，“没想到呢。”
　　“我也没有。”贾玑也咬耳朵，“不过……不是坏事。”

　　没错。
　　贾玑说得对。
　　虽出乎意料，但耶耶厉害，比耶耶不厉害要好。
　　贾白很是赞同。

　　“你说耶耶会怎么和大伯他们说？” 贾白有些好奇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贾玑猜测。

　　我觉得这不像耶耶的作风。——贾白眼神表示。
　　贾玑：嗯……我觉得也不像。

　　贾玑贾白猜测自家耶耶可能的做法，因为对刚出炉的耶耶实在了解不多，所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但绝对不会是什么柔和的手段，至于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感觉就不是！

　　就如贾玑贾白所猜测的般，贾诩确实没采取什么柔和手段。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存在的。
　　陈述危害，贩卖恐慌，偷换……
　　这个倒没有，毕竟自家人，贾诩留了情。
　　但即便如此，贾彩还是冷汗淋淋，贾白不过研究了个酒方又是女童，能有什么事？贾彩可是把儿子送给皇埔将军当弟子，还是酒肆明面上的当家人。

　　十常侍要找贾家麻烦，他不就是最明显的靶子哇？！

　　“嘤——阿弟，你可要救救阿兄！”贾彩可怜兮兮地看着贾诩，“还有珠儿，阿兄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
　　吓完人的贾诩淡定：“兄无需慌张，我既回来，自有办法。”

　　“阿弟，计将安出？”
　　“我之前信中所言，出让酒方之事。”
　　“卖，卖，谁拦着我卖就是我……等等，酒方是阿白的呀？就这么卖了，她不会怪我吧？听娣妇说要把这方子放阿白嫁妆里唉？”贾彩挠头，虽然就算贾白不同意，了解厉害的贾彩还是会卖的，但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不对。
　　“来找兄之前，我已与白谈过此事。”贾诩回道，“区区酒方，不可与兄之性命相提。”
　　“阿弟～”贾彩感动，握着贾诩的手就想来个热泪盈眶。

　　贾诩是拒绝的。
　　他不着痕迹地躲过贾彩的手，继续道：“酒方盈利甚，出让是必然；不过，无需全部出让，否则过犹不及，贾家亦危矣。”

　　唉？
　　怎么又不需全部出让了？
　　贾彩疑惑。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搞不明白，弟弟能不明白？对弟弟非常有信心的贾彩：“阿弟，愿闻其详。”

　　“风过留痕，花开有声，即便出让酒方，贾家与蔡大家，卢太守，皇甫将军相交是既成之事；贾家势弱，不可招惹十常侍，同样也不能疏远已交名流，否则，贾氏儒学豪门之名，必受攻歼。”
　　没错，贾家怎么说也是儒学名门之后，如果因为十常侍之危就断了清流交往，贾家等于自断其臂，必受到攻击不说，内部也会乱。
　　“是以酒方可让，却无需全让。”贾诩继续道，“其中青玉名显于儒生，必不可留；烧白盈利为三者之首，亦不可存；唯花蕊仅为女子所爱，可为贾家留存。且，出让也不能随意出让，青玉和烧白，各有其去处，各有其卖法。”
　　贾诩都说得这么详细了，可见对此早有谋算，贾彩哪有什么不配合的，他道：“阿弟请详言，兄听之。”

　　“蔡大家既言青玉酒水洁冰清，芒寒色正，比之名士高洁，故其出售对像需名门望族，各地豪强世家，取其一二卖之。”
　　虽然贾氏一个地方豪强敌不过十常侍，但世家遍布天下，就算是天子，也不敢将刀锋对准天下世家，只要将青玉酒变成世家酒，即便再多的赞誉，贾家也能隐于众家。

　　“烧白盈利，为三者之首；其性，亦为三者之最；此便如同天子临于万人之上，是以，烧白需呈与天使，以示贾家心系天子，方不被中枢所恶。”
　　贾诩虽然描述天子临驾万人之上，落点却在天使。
　　所以这酒表面上是说呈与天子，实际上是给十常侍的，毕竟天子不是贾家人想见就能见的，也不会亲自处理这些琐事，所以方子最后必到十常侍手里，也只有这样，贾家才能转危为安，而贾家上供佳酿于天子，谁也不能说不对，至于为什么明明是上贡天子却到了十常侍手里，那是天子和十常侍的事，和安安分分上交方子的贾家什么关系？

　　十常侍那里交钱买路，世家那里要给足面子，贾家才能安然无忧，听明白的贾彩连连点头：“阿弟的安排兄记下了，不过兄还有一问。”
　　贾诩自然知道贾彩的疑问，回道：“大兄是想问原先信中，为何不提可留花蕊之事？”

　　贾彩猛点头：对啊对啊，之前阿弟来信不是说方子都卖了吗？怎么这会还留一个？

　　送出两个酒方，贾家外部是妥了，内部可不一定。
　　财帛动人心。
　　虽说是为贾家大局，这等做法等同在族人身上割肉，贾彩固然可以凭借族长身份强制执行，族人难免心生怨气。
　　故而贾诩先寄信要求出让所有酒方，给族人一个漫天要价。
　　如今贾彩再说可以留下一个酒方，就是情分。
　　只要操作得当，不仅没有怨气，还能得到族人感激涕零。

　　贾诩反问道：“若我原先就提，兄现下如何与族人们交代？”
　　贾彩只是没把视线放到大局才犯糊涂，做为地方豪门当家人，怎么会一点手段没有？贾诩这么一提，贾彩就懂了，诩弟这是用自己的名声给他铺路啊！贾彩觉得弟弟实在是太好了，既聪明又体贴，十分感动道：“阿弟，有你在，为兄真是万事无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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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贾白/贾玑：耶耶吓人QAQ
贾彩：阿弟真棒，有阿弟在，我遇什么也不方（喜滋滋）
张绣：嗯嗯！没错！（十万个点赞！）
曹操：嘤！（羡慕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