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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   戏志才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他醒来的时候,朔风凛冽,吹的窗户呼呼作响,戏志才却没感觉到寒冷,他捏了捏被子,和之前的触感完全不同。
      戏志才凝神,回忆昨日。

      “是小郎…… 娘子啊。”戏志才噗嗤一笑,“真是娇气的很,这点事也值得劳师动众,不过托她的福,睡了个好觉。”
      对贾白了解尚浅以及对女子轻视的缘故,戏志才没想到这是贾白的糖衣炮弹,只将她一系列行为归结于身为女孩子的娇气,把这件事略过之后便起身了。

      且说贾白为什么决定放弃拐人还留下东西呢?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戏志才小哥哥心思敏锐,说了不做也会让他奇怪;不如顺着话做妥当了,只要后续不流露出拐人意向,饶是戏志才聪明绝顶,也不会知道贾白原先的计划。
      至于那些送出去的东西,就当是教智商费了。
      它们可时时刻刻提醒贾白——戏志才小哥哥剧毒,悠着点。

      贾白把视线从戏志才身上移开,落在一边的荀攸身上,荀家大哥哥看着风光霁月,实际也是个心黑的,要不是他,贾白先前还没那么容易被套路。而且,戏志才这么快就跑来,肯定是他通风报信。
      哼!
      亏昨天家里还招待他,转头就把耶耶的行踪透露了,果然最是无情读书人。
      贾白想。

      “白小郎君?”戏志才见贾白半响不回,唤了她一声。
      “父亲说,戏小兄弟如果想要为大哥二哥求情,那就算了。”贾白用平平无奇的语调转述,“与人酗酒,是自身自制力不足,与他人无关,父亲不会怪罪。”

      戏志才:???

      不是,我是来拜访贾郎中的,怎么扯到…… 是了,想必这是贾诩的推托之辞,他提贾穆贾访,不过是想告诉自己——不见。
      这也太小看我戏志才了,这种推托之辞怎么能拦得住我?
      戏志才想,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这怎么行,贾家郎君们是因戏某才喝多的,戏某罪魁祸首,应负荆请罪才是。”

      “不用了吧。”贾白回道,看了眼戏志才宽松的衣袍,“你身体赢弱,大冬天的负荆请罪,一个不好,会生病的。”
      同样的话,怎么隔了一天,就变成两个感觉?
      今天早上戏志才回想贾白昨日所言所行,还觉得小娘子冰雪可爱,招人喜欢;现下听到同样的说辞,戏志才很想把贾白拎起来(删掉)打她一顿(删掉)狠狠捏捏她的脸。

      翻脸如翻书,说得就是她这样的。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这样假兮兮。
      戏志才想,面上对贾白露出璀璨的笑容,如桃花灼灼绽放枝头:“戏某穿得厚,不怕。”

      小哥哥你不要撩我!
      我是不会动摇的!
      鸿鹄不与燕雀舞。
      贾白默念,按耐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忽视戏志才话里的调侃,冷静询问道:“你真要负荆请罪?”

      “有何不可?”戏志才反问道,这么说不是真的会这么做,这只是比喻,承认让两个小郎君酗酒是自己不对,给贾郎中道歉不算什么,关键是见到人——公达一大早跑来幸灾乐祸,说自己白跑一趟,不把这个漏给补了,回去会被友人笑死的。
      “行,那你和我来吧。”贾白松口道,引戏志才进门,在他踏过门槛时强调道,“戏兄,记得哦,你是来负荆请罪的。”
      所以耶耶对你做什么,你都要受着呀~

      贾白说得认真,然而她外表太没有说服力了。
      戏志才看着粉妆玉琢的小娘子,不觉威胁只觉好玩,含笑应道:“是是是,我会记得的,白小郎君。”

      哼,你记得就好。
      贾白想,扭头引路了。

      和荀攸感觉一样,戏志才也觉得贾诩和他见过很多的仕人都不一样,要说具体的——公达如高大的树木,生机勃勃郁郁葱葱;文若像高洁的美玉,白璧无瑕玲珑剔透;他自己,或许是春日的桃花,或许是夏日的枝桠,肆意狂放,随心所欲;而贾诩,他如这北地的朔风,这凉州的大雪,令万物寂静,诸行无常。

      “贾郎中。”
      戏志才是肆意横行的花,即便是寒冷彻骨的大雪,也无法让他闭合哪怕一片花瓣,甚至,这样的风霜雨雪,让他更想要肆意生长,心中蠢蠢欲动的戏志才面上笑意盈盈,拱手道,“是戏某的不是,让小郎君们失态了。”

      无妨。
      这话贾诩是不会说的。
      让戏志才轻轻松松揭过这一回,接下来麻烦的就是他了。
      一点也不想接待麻烦的贾诩故作姿态,叹气道:“哎,哪里是戏小兄弟的错,都是儿郎们不知所谓,才让戏小兄弟饮酒作陪。听白言,戏小兄弟身有旧疾,现下可好?”

      不等戏志才回答,贾诩又道:“哎呀,瞧我问的,大郎二郎都没个好,戏小兄弟怎么能好?看戏小兄弟脸色苍白,就知道你是勉强起来后又匆匆忙忙赶来,实在不必如此。白,还不去换医工,给戏小兄弟也看看。”
      贾白火速去了。

      戏志才没想到贾诩上来就是一顿唠叨。
      莫不是他眼花,把棉絮看成了雪花?
      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的戏志才拒绝道:“不用了,贾郎中客气了。”

      “怎么会是客气呢。”贾诩微微一笑,“小郎君与儿郎们乃知交好友,贾某将你看作自家后辈一样,如何能放心你毁伤身体?你年轻不知事,不知道少时不注意,到了年纪后就难受了,贾某过来人……”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戏志才听得头都大了。
      他虽然有读些医书杂论,只是浅浅而过,没贾诩这么精通(养生)——贾诩说得,是对牛弹琴;戏志才听的,是两眼发晕。

      我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小伙子,为什么要知道早睡早起,食惟半饱,酒至三分这些啊!
      而且,惜气存精更养神,少思寡欲勿劳心,这真的不是暗喻吗!
      戏志才几次想把话题岔开,都被贾诩转回来,将戏志才说得是气势萎靡,精神恍惚,全无方才的雄心壮志。
      打扰了打扰了。
      冬天果然不适合我这样青春活泼的少年人。
      戏志才凋谢了,甚至走神的想,白小娘子不愧是贾郎中的女儿,这两人某些地方真是像得很!

      荀攸忍住笑意,他没想到贾诩会这么招待戏志才,简直太有趣了。
      想也知道戏志才来找贾诩是请教(过招)的,贾诩接待是接待了,过招的内容却不是戏志才期待的方向,国之大事,八方风云是一字不谈;治身养性,惜气存精,这些和戏志才看起来就不搭的东西,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硬生生把一浪子给搞萎了。

      贾白领着的医工进来时,戏志才整个人已经身无可恋,他不是没挣扎过,但话题怎么岔都岔不出去,能怎么办?

      见贾白进来,戏志才仿佛看见逃脱的光,他连咳几声,提醒道:“贾郎中,医工来了。”
      “贾某就说,小兄弟不能这么不爱护身体,听你咳的,贾某很是担忧啊。”贾诩心里想我还治不了你,面上一副关切万分的样子,“张医工快来看看,戏小兄弟究竟如何?”

      贾诩唤的这位张医工是张家南阳来的族人,昨晚贾诩见两个孩子发热,觉得不好,特地给张家递了帖子,这位医工师从张伯祖,医术在武威这地,是无出其右的。

      张医工仔细给戏志才把了脉,又瞧了瞧他的瞳色和舌苔,片刻后朝贾诩拱手道:“贾郎中,实不相瞒,这位小兄弟,不大好啊。”

      贾诩:???

      贾诩叫医工来看戏志才,目的是要收拾他——贾诩掐指一算,就知道戏志才什么脾性,他这样的少年人,天资绝绝,年轻气盛,精力无穷无尽,遇到打压不会退缩,只会迎面而上。和这样的少年过招,无论怎么过,都是随了他的意。
      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和他过招,而是让他知“难”而退。

      这个“难”需要是他不喜欢的。
      戏志才穿着肆意,嗜酒如命,一看就是个不会爱护自己身体的人,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比和他谈论养身之道更让他觉得方枘圆凿?

      叫医工,是为了把事情做到位,顺便给人灌点黄连。
      没想到,这么年轻一小伙子,内里这么虚?
      寻常人就算不注意养生,也是老了才出现问题,戏志才及冠都没有,身体就被他糟蹋成刷子了?
      贾诩惊奇地看了眼戏志才,觉得这也是“本事”了。

      “怎么说?”贾诩问道。
      “若我没诊错,小兄弟先天不足,后天又不注意,身子经年累月,不堪负重。”张医工捻捻胡须,“如今加上水土不服,酗酒纵饮,体内更是凶险,郎君现站得好好的,是早上服了药吧?此药治标不治本,虽能解一时之痛,却极伤元气,长此以往,性命堪忧啊。”

      戏志才/荀攸:“!!!”

      见贾诩请来的这位医工三言两语将志才情况说得明明白白,荀攸哪里还坐得住?顾不得周遭,上前一步道:“张医工高明,所诊分毫不差,志才身上的药是我家中医工开的,家中医工也与我说过,此药治标不治本,但志才之病源于先天,甚难治愈。不知张医工可有办法?若有办法,还请尽力一试。”
      荀攸说完,长揖一拜。

      “知道身体不好,怎还这么不注意?”张医工问道。
      荀攸惭愧,戏志才不敢说话。

      张医工少见这样作死的病人,恨铁不成钢,但身为医工,救死扶伤是天职,他还是愿意给戏志才看病的,张医工思索片刻后道:“先天之病的确极难,若下重药,郎君身体受不住;若下轻药,没有效果。最好的办法是慢慢调养,固本培元。等元气养足了,病也就好了。在这期间,酗酒绝不能再有,还有身上的衣服,北风透骨,穿这么点怎么行?”
      “那什么酒…… ”
      “张医工说的是。” 戏志才刚开口,就被荀攸打断了,他面如春风,含笑而应,“我一定看好志才,不让他酗酒,也不让他穿少了出门。”

      荀攸态度诚恳,张医工很是满意:“行,我给你写个方子,你给他试试,看看效果如何?若是不错,就按方子吃着。”
      “有劳张医工了。”荀攸连忙感谢,因涉及好友,少不得多问道,“张医工医术绝绝,不知如何称呼?”

      “张某张叔画,不敢称医术绝绝。”张医工摆手,“张某有个师兄,十岁就随师父学习,比张某厉害多了,只是他不在此处,不然让他来看郎君,说不定有更好的法子。”

      “(比)张医工(厉害)的师兄?”预感要被公达一直禁酒,愁眉苦脸的戏志才瞬间精神了,他眼睛发亮地看着张叔画,“可能说说?”

      “志才!不可无礼!”
      荀攸喝道。
      这么问人家,不是摆明了不满意治疗方案吗。

      “无妨,无妨。”张叔画笑着捻了捻胡须,“贾家酒琼脂仙娘,郎君贪杯,人之常情。张某的师兄姓张名机,前两年南阳疾病流行就是他诊治的。师兄于医道研究深远,不仅寻常药方药丸,针刺、灸烙、温熨、药摩、润导、灌耳、吹耳、舌下含药,师兄都有研究。我只能开药方让郎君慢慢养着,若是师兄,他药理研究深厚,治疗方法多变,说不定可以让郎君药到病除。”

      等等?
      她刚刚听到了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名字?
      在一边旁听的贾白回想。
      姓张名机……
      就是张机啊!
      张机,又名张仲景,这个人,就是贾白苦苦寻找的名医呀!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完全没想到,医圣离自己这么近!

      贾白的眼睛也亮了。

      “那张医工的师兄,现下在哪里?”
      戏志才这话问到贾白心里了,她竖着耳朵听。

      “师兄现下在翼州广平,广平距此路途遥远,现下天气寒冷,郎君身体恐不能行,不妨在此修养一阵,等天气转暖,再行前往。”
      戏志才对养生不感兴趣,却不是讳疾忌医之人,听张医工说得周全,拱手答道:“多谢医工告知,戏某感激不尽。”
      荀攸亦道:“张医工德厚,在此期间,还请张医工劳神了。”
      张医工自是答应,给戏志才开了药方。

      荀攸恭恭敬敬地送走张医工后,和贾诩认真道谢,虽然贾诩是为了整治志才,但志才因祸得福,如果不是这回,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能倒着背《扁鹊仓公列传》的荀攸觉得这回承了很大人情。

      “戏小兄弟的确要好好保重身体。”贾诩道,“若是己身不保,谈何其它?”
      在贾诩眼里,能把自己身体搞得乱七八糟的戏志才,有点神奇。他因此对戏志才少了很多意见,毕竟,像戏志才这样会作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真把自己作死了,他犯不着和一个快死的人计较。

      荀攸内里也是养生达人,很赞同贾诩的话:“贾兄说的是,志才年少不知事,多有疏漏。”

      公达,你究竟是不是我这边的人?
      被两人接连diss的戏志才郁闷,他觉得不能这样,这样下去还得了?所以戏志才闹了,他看向贾诩,笑得极假:“所以,这就是贾家四处出让酒方的原因?”

      哟,还没放弃啊。
      贾诩看了眼还在垂死挣扎的戏志才,不答他,只不紧不慢地对一边的贾白吩咐:“去看看药好了没,好了端上来,志才小兄弟自己不在意(劳心费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放任?”

  • 作者有话要说:  戏志才:文和,来过招哇(兴奋.jpg)
    贾诩:志才,身体怎么样啊?喝药了没?我最近看了一本养生的书,写得极好,里面说……
    戏志才:打扰了打扰了(你怎么比我爹还像我爹!)
    ps:戏志才年龄和贾穆一样大,所以贾诩眼里,真的就是后辈 →v→ 同情一把志才感谢在2020-12-04 12:52:56~2020-12-09 11:1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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