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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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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浓稠的,散发着浓浓苦味的药被贾白从木盒里取出。
戏志才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恨不得退避三舍。
然并卵。
外表温良恭俭,内里深密智防的荀家攸站在戏志才身侧,不容置疑地按着想要逃跑的戏志才,面带微笑地道:“志才,不过喝个药,何至于此?不要让人小郎君笑话了啊。”
不。
就至于此!
我宁愿被人小郎君笑话也不要再喝这药了!
戏志才回想起这几日的苦味,脸色一阵发青,他挣扎着道:“公达,你我近日无愁,往日无冤,何至如此!我和你说,你再这样,我要和你绝交了!绝交!我这次是认真的!”
面对戏志才的狠话,荀攸眉毛都没动一下,他道:“你我还有交情吗?昨日前日大前日,我算着我们好像已经绝交了快二十次了?啊…… 既然已经绝交了,想必你不会介意我再用灌的吧?”
嘤——
戏志才想哭。
为什么公达这么冷酷无情!
且说戏志才为什么这么抗拒?
贾家熬的药实在太苦了,戏志才喝了二天就不想喝了——他觉得反正还有张医工的师兄给他兜底,这药不喝也成。
然而戏志才的意愿完全没用,那也是戏志才第一次知道温文尔雅的荀家子弟爆发起来是什么样子。
在戏志才装模作样打破一碗药后,荀攸当即就让人把戏志才绑了,然后重新取一碗药,在戏志才惊恐的眼神下把药给他硬生生灌了进去。
硬·生·生·灌·了·进·去!
戏志才一回想,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那种感觉——被灌药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戏志才欲哭无泪,整个人都垂头丧气:“公达,你已经不是我的公达了。”
醒醒。
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公达。
荀攸从贾白手里接过药碗,放到戏志才的面前,言简意骇:“喝药。”
戏志才是拒绝的,但他不敢。
荀攸大魔王惹不起,戏志才把突破点转向在场的另一个人:“小白,你很闲吗?天天来送药?”
戏志才和荀攸的关系因为喝药日日下跌,已经跌破到地平线以下了;戏志才和贾白也是,什么白小郎君,小郎君……这些客气的称呼全都没有了,就剩一个小白堪堪留存。
“志才哥哥,小白当然不闲啦~”贾白笑容甜美,‘茶里茶气’道,“但为了你,小白愿意余出时间来送药~你有没有特别感动呀?”
我真是特别感动!
感动的全身都要起毛了!
真是谢谢你了。
每天这么忙还要打卡下毒(送药)。
“我感动的很。”戏志才磨牙,“你这么乖巧(顽皮),你阿翁知道吗?”
戏志才会这么问,因为他心知肚明,贾家送来的药难喝,一方面可能真的是良药苦口;另一方面是贾诩在收拾他。但药苦是一回事,贾白来送又是另一回事。
有公达在,找个仆从来送药他也得喝T—T,何需小白日日监督?
别告诉他,贾家小娘子天天来看他痛不欲生喝药后,回去还会和贾郎中分享?
如果真是这样……
这事没完!
贾诩当然没那么无聊,他除了刚开始让戏志才的药里多点黄连外,就没管这事了。主因还是贾白,那日知道给戏志才看病的张医工是医圣张仲景的师弟后,贾白立刻就行动了——她直接找自家耶耶说她想学医。
贾诩能猜到贾白想要学医的理由,但他有些犹豫。
医在当下是贱业,他不希望闺女的社会身份瑕疵,这对她社交不利。
所以贾诩道:“吾女可还记得《高祖本纪》中高祖在洛阳南宫所言?”
贾白记得,汉高祖刘邦在洛阳南宫与人讨论他为什么能够得到天下,项羽为什么会失去天下的原因。刘邦对此的解释是: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他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他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他不如韩信。这三个人都是人杰,他能用好他们,这是他取得天下的原因。
贾诩此刻提此,是告诉贾白,她不用事事躬亲——医术虽好,也不用她特地去学。
贾白知道,耶耶的说法是有道理的。
生而无涯,学而无涯,贾白不可能什么都会。
所以需要将部分知识分流出去,考虑如何善用会那些知识的人。
可是,还是有风险。
最大的风险在,兵荒马乱之时,贾白无法保证身边有信的过的医工。
还有一点——这可是医圣!
再多的医工,比得过这个?
贾白觉得不能错失。
贾白将她的想法说了: “耶耶,女儿虽能用医工,若医工不在,如何?如今祸乱频发,祸福难测。医术可保人性命,等同身家性命,将此法交与它人之手,是否过于冒险?且,女儿年幼,有时间学习。”
你都有心学医了,怎么不能用心让医工留在身边?
贾诩想,但他觉得闺女的说法也说得过去,全看如何衡量?
很明显,闺女衡量的结果是要自己学。
“真想学?”贾诩问道。
贾白点头:“想学。”
“即便以后会因此遭人诟病?”
“耶耶,夏虫不可语之冰。”
可你以后是要嫁人的。
在自己家里,贾白怎么浪都行;
别人家,就难说了。
就算是贾诩,也不能保证贾白未来的夫君顺心顺意,而且,就算夫妻感情好,还有三大姑七大婆呢。
贾白不知道自家耶耶想得远,只期待地看着他,摇了摇他的袖子:“耶耶~”
哎呀,算了算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闺女冰雪聪明,要有人因此看不上闺女,是对方眼瞎。
贾诩想,点头道:“行吧,想学就去学,是不是看上张医工了?还是…… 张医工的师兄?”
耶耶,你咋这么懂我呢?
贾白点手指:“耶耶,如果可以,女儿当然是想学最好的;但女儿医道都还没入门,怎么敢得陇望蜀?”
贾诩明白了,闺女就是想学好的,但现在没这个条件,她退而求其次。
“无妨。”贾诩笑道,“张医工是张家人,与我们家亲厚,你先跟着他学。等学有所成,和他说一声想进修,他不会在意,反而会主动为你联系他师兄。”
哇!张家这么给力吗!——贾白
姻亲之间没那么多规矩。——贾诩
贾白开心了,用脸埋袖子:“耶耶真好。”
贾诩表面淡定,胳膊是一动不动給闺女埋脸,等贾白埋够了,才继续道:“不过有一点,这事不能张扬。你别想四处行医救人,此番学的是保命本事,明白吗?”
贾白本来就是为了自保才学医的,当然没问题,连忙点头:“我明白,耶耶。”
之后贾白就拿到贾诩写給张医工的拜帖。
知道贾白要和自己学医,张医工是怀疑的:贾白身份(相对)贵重,好端端的怎么想从事贱业?莫不是一时兴起?抱着这样的猜测,张医工没有马上教导贾白,而是给她一个任务:給戏志才熬药并记录他的身体状况。
张医工觉得,若贾白一时兴起,这任务够打消她兴致了。
贾白这才每天给戏志才端药。
戏志才以为贾白只是送药,殊不知,第二天开始,他喝的药就是贾白蹲在小火炉旁熬出来的。当然,因为没熬过药,火候把握的难免不那么好,味道也就……
em……
这是黄莲的锅。
贾白表示她不背。
现在听戏志才问候自己和耶耶,贾白无辜道:“耶耶当然知道呀,耶耶也很关心志才哥哥呢~这些药价值不菲,耶耶却说,只要志才哥哥身体有所受益,怎么用都可以呢~”
我才不信。
戏志才忿忿想。
贾郎中就不是这样的人!
但贾白确实每日前来送药,甚至连戏志才和荀攸现在的住所,都是贾家匀出来的。
这个恩真是接得难受,被迫喝药被迫禁酒被迫早睡早起的戏志才想,很是郁闷道:“我真是谢谢你耶耶了,对戏某这么关照。”
“不用这么客气。”贾白假装没看见戏志才脸上的郁悴,笑容灿烂地道,“志才哥哥,你该喝药了,再不喝,药就要凉了。”
随着贾白的话,荀攸的视线看过来。
嘤——
为什么还是躲不过去!
戏志才哭着把药喝了。
喝药前戏志才的脸色是黑的,喝完药后,戏志才的脸色是白的。
这真的是药不是毒药吗!——戏志才再次日常质疑。
怎么会呢?
鹿茸,黄芪,山茱萸,五味子,芍药,白术,黄连……
要不是贾白开酒肆,她还供不起这药呢。
“良药苦口呀~志才哥哥。”贾白安慰道,从木盒下方取出红枣递过去。
戏志才内心拒绝这种糖衣炮弹,他是那种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糖能收买的人吗?然而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红枣。
药太苦了。
没甜味压着,他话都不想说。
“看志才哥哥,比前几日好多了呢。”贾白仔细观察戏志才的眼圈,气色,以及手腕的血管处后,感叹道。
能不好吗?
自从被张医工诊断为不爱护身体后,戏志才就被迫保持和荀攸同样的作息时间,同样的饮食习惯,加上禁酒禁辣禁凉,戏志才的身体状况得到很大的改善,同时,他的心情受到很大的打击。
这样寡淡无味的日子,再不要过了!
戏志才内心哭泣,表面给贾白翻了个很大的白眼。
“小白,最多十天,我就可以离开武威姑臧了!”
就再也不用喝你端来的毒药了!
“哎?你怎么知道是十天?”贾白疑惑道,“张医工都没说呢。”
等张医工判断好,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戏志才又不傻,才不会走这条路呢,他得意洋洋道:“我打听清楚了,十天过后,姑臧天气转暖,我和公达就可以动身了——前往翼州寻找张仲景,不比在这里好?”
原来如此。
贾白恍然:“志才哥哥你也是……很努力了,还特意打听姑臧这里的气候。”
我要再不努力,就真的要过不下去了!
从出生到现在都没遭过这么多罪的戏志才觑贾白:“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放了多少黄莲?亏我教你骑射,你就这么报答我?”
“说什么呀,志才哥哥。”贾白才不承认呢,她无辜道,“白是按照张医工的方子熬的药,药方里写了多少黄莲就放多少呀,可不敢改动药方。”
贾白的确没动药方,但在张医工给戏志才诊治前,贾诩就和张医工探讨了一番黄莲这味药的好处,并表明家里存有很多黄莲。
张医工闻言知意。
戏志才才得到一副效果极佳口感极差的药方。
真的是一点尾巴都抓不着。
戏志才想,但此刻他完全没有和人过招的欲望,只有赶紧收拾包袱走人的想法。
一直被‘收拾’的戏志才没忍住,狠狠捏了捏贾白装模作样的小脸,道:“小白,你这体贴细致的心思,踢天弄井(上天入地)都不算埋没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贾白:志才哥哥,喝药啦~
戏志才:你走!
贾白:荀攸大哥哥~
荀攸:喝药。
戏志才: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