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舒心安黛》月色融融

15、第15回 稍稍动心

　　次日，是去姑苏林家修葺房屋的最后一日。清晨，林舒安故意起个大早，悄悄地带上画板溜了。

　　倒不是怕顾修岚醒来找他诉苦，怕得是他那絮絮叨叨的性子太磨人，万一他没完没了，耽误了安秋千的时辰，后悔药可没地方买去！

　　林舒安溜了，留下顾修岚四仰八叉一觉睡到临近正午，方慢悠悠地醒来。

　　此时的宣化林宅静悄悄的，顾修岚喊了几声“苏旺”，见没人回应，只得侧耳细听，但耳边只有鸟鸣，并无半点人语响。

　　顾修岚有点慌，急忙撑着晕头转向的脑袋爬起来，衣裳也未裹好便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一湾小池塘里养的几尾鱼摇摇摆摆地路过，也瞧都不瞧他一眼。

　　顾修岚又喊了几嗓子，别说苏旺，连林宅的人也没有一个出现，他一时怅然，只觉得自个儿不但情场失意，连人场也混没了。难道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正在自我怀疑间，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便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叽叽喳喳地由远及近，待顾修岚回过神来想躲时，早已来不及了。

　　随着院门“哗啦”一声轻响，一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陡然出现在了他面前。顾修岚打眼一瞧，不是林芳芷又是哪个？！

　　顾修岚一脸尴尬，刚要上前打招呼，忽听林芳芷“啊——”的一声惊叫，再然后便捂着双眼夺门而逃了。

　　顾修岚着实被这声惊叫吓了一跳，短暂的愣怔之后，才猛地意识到是自个儿的衣衫不整吓坏了人家。顿悟之后，顾修岚又羞又臊又愧，直想一头扎进小池塘里变成一尾鱼藏到泥缝里去。

　　回到屋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裳，院门再次轻响，他带来的小厮苏旺提着一个食盒姗姗来迟。

　　“爷，您醒了？”苏旺见顾修岚已经起床，急忙走来到近前，关切道，“爷昨儿贪杯，小的死活拉不住，今儿头疼了吧？快来喝碗热粥吧，林三爷亲自吩咐厨房给您预备下的。”

　　顾修岚生无可恋，木木呆呆道：“放那儿吧，我吃不下。”

　　苏旺一脸焦急：“吃不下也得吃啊，不然胃里空空更难受。——要不小的喂您？”

　　顾修岚勉强撑起力气瞪了他一眼，骂道：“爷又不是个废人，用得着你来喂！——还有，你是我的小厮，你不在我身边守着，乱跑什么？你也不怕我被……被人非礼！”

　　“什么？您怕被人非礼？”苏旺先是大吃一惊，随即捂着嘴吃吃笑起来，“爷的酒劲儿还没清醒吗？怎么净说胡话？您别忘了您是个男爷们，哪个敢非礼您？”

　　“混帐，男爷们就没有危险吗？”顾修岚突然激动起来，“好歹你家爷也是二十来岁的青壮男子，模样生得也不差，怎么就没人起这个歹心？尤其是……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苏旺眨眨眼，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

　　顾修岚想到林芳芷对自个儿倾心已久那事苏旺并不知情，登时一阵泄气，摆摆手道：“罢了，跟你这蠢材也说不清楚。你去把舒安叫来，我有事同他商议。”

　　苏旺忙道：“爷起晚了，林三爷早就走了，说是去交工，大约到日落时分才能回来。”

　　“这个混帐东西！”顾修岚越发来了火，“多年好友好容易来一趟，何况又醉了酒，他怎么就不能守一天？”

　　苏旺忙小声解释道：“爷别急，我方才听林家的下人说，林三爷好像去了姑苏林家……”

　　“嗯？姑苏林家？”顾修岚瞬间来了精神，一拍大腿道，“这个林三，果然有能耐。今儿他若能带回来好消息，我就原谅他！”

　　此时此刻的林三爷，哪里能有什么好消息带给他呢，只有埋头苦干的份儿。不过能亲手给黛玉搭建一架新秋千，对于林舒安来说，也是莫大的幸福。

　　原先的秋千架子是断不敢再动了，只能在隔壁又重新埋了架子，把画板牢牢装上，反复试验过后确认结实这才拍拍手，彻底放下心来。

　　这时，成梁过来回话，说屋子里里外外已经修葺完毕，爷去检验一番，若没问题就可以交工了。

　　林舒安见时辰确实不早了，且后院门悄无声息，想来黛玉是不可能再出现的，只得转身把修葺的地方仔细查验了一番，确认十年八年再不会出现安全隐患，这才恋恋不舍地同姑苏林家的人交了差，怅然若失地出了林宅大门。

　　林舒安前脚才撤走，后脚黛玉便得到了消息，于是亲自抱着画板来到了后院。

　　雪雁眼尖，头一个看见了新搭的秋千架子，惊讶之下急忙跑过去细瞧，一叠声地感叹道：“好美的秋千，好精细的活计，姑娘，这是你让人新做的吗？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此时黛玉也发现了这架新秋千，震惊之下竟久久说不出话来。

　　紫鹃也颇为惊诧，但细细想过之后却又想通了，忙悄声问黛玉道：“这架新秋千应是林三爷的手笔吧？他是什么意思呢？是愧疚还是歉意？”

　　黛玉茫然摇头，想起那一日自个儿在激愤之下说出的那般绝情的话，心中颇为懊悔。其实人家就是一番好意呀，她怎么只顾自个儿悲愤，竟把人家的好意给曲解了？换作是她，可能恼得要哭上三天三夜吧，可他却没说半句重话，在没有等到她的谅解之下，还默默做了这些，这简直令她无地自容啊！

　　正在胡思乱想着，雪雁走过来问：“姑娘，把画板装上去吧？”

　　黛玉回过神来，点头道：“不用你们，我亲自来。”说完，来至原来的秋千架下，把垂索拉紧，费力地安了上去。后面又有婆子过来加固了半天，总算装好了。

　　如此，一新一旧，这后院子里便有了两架对比明显的秋千。黛玉用手轻轻抚摩了旧秋千好半天，才把目光再次聚焦到新秋千上。这一次，她居然发现新秋千的垂索上面还缠了细纱丝带，想来是怕垂索咯手，勒疼了荡秋千之人吧。黛玉瞧着瞧着，突然笑了一下。只是笑过之后，又意识到不妥，急忙收起笑意，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林如海刚打外面回来，一听说林舒安已经交工完罢走人了，急忙过来查看。彼时黛玉正坐在新搭的秋千上，紫鹃和雪雁一前一后推得起劲儿，直把黛玉高高送上半空，复又疾速冲下来，女孩们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尖叫声拍手声交融在一起，让原本一向静悄悄的林宅忽然间焕发出了新的活力与光彩，惹得林如海远远地驻足看了半天，方笑着走了过来。

　　“父亲！”黛玉也看见了林如海，急忙打秋千上下来，笑道，“您今日回来得倒早。”

　　林如海笑道：“我是特意提前回来的，就是想来检验一番林家三小子的手艺，没想到你也在——咦，这架秋千倒是新鲜，还是黄花梨木制成的，是哪里买来的？”

　　黛玉一怔，正要开口，却听旁边的紫鹃急忙插嘴道：“回老爷，这秋千并非买的成品，而是托人从扬州城里的一处木匠那里打制的。”

　　“哦？不错，真不错！”林如海笑着捻了捻须，赞道，“别看是个小物件，可做工却精细得很，连细节都照顾到了。正好我书房里的那套桌椅旧了，你把那木匠的地址留给林福，改日让他从这匠人那里再替我打一组黄花梨木的桌椅，我也享受享受。”

　　紫鹃一听，瞬间白了脸，一脸绝望地瞧了眼黛玉。黛玉也是头皮一紧，但谎言既然撒出去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只得硬着头皮替紫鹃答应了一声，勉强糊弄过去了。

　　随后林如海便绕到西北角那溜屋子跟前查验林舒安的修葺成果。黛玉好奇，也跟在后面仔细观看。谁知一圈转过来，父女俩竟都糊涂了。

　　“你说，这溜屋子原先真的有过裂缝吗？”林如海问黛玉。

　　黛玉茫然摇头：“女儿不知，想来应是有的吧，不然他们在这里忙活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所以啊，这才是我纳闷的地方。”林如海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壁画道，“你再看这丛兰花，是原来就有的吗？还是新画上去的？”

　　黛玉仔细看了看，极笃定道：“是新画上去的。父亲您瞧，这沟壑间还有未干的新泥呢！”

　　“这就是了，原来是这小子耍的把戏！”林如海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赞叹道，“裂痕小的地方，他用新泥补了，且补得严丝合缝，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绽；至于这大的裂缝之处，他则补过之后又在上面绘了各色树木花卉，一是为美观，二是为遮暇，简直称得上锦上添花了。”

　　啊，原来如此！黛玉想起紫鹃和雪雁这些丫头们的绣品，若是某些地方磨损了，又舍不得扔，也曾在破洞之处补上一朵梅花，如此不但弥补了破洞，还让人眼前一亮。她倒不知道，这些精细的心思与手艺还可以用在这泥瓦之间，且有异曲同工之妙，难得，确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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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要转好感了，哈哈，林三爷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