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舒心安黛》月色融融

23、第23回 来路不明

　　这一夜，一个落魄书生加一个自毁声誉的落魄匠人，就着一碟酱瓜条，一碗炖酥肉，两碟缺油少盐的小蔬菜喝了个东倒西歪。这还是林舒安头一次不那么自制地放纵自个儿，当然，他这么给面子，归根结底还是有赎罪的成分，只是顾修岚不知情罢了。

　　次日清早，林舒安在口渴难耐中醒来，捧着头疼欲裂的头把顾修岚骂了个狗血淋头，并发誓再也不跟他如牛般对饮了，除非有天大的喜事。

　　说到喜事，林舒安便建议道：“没过几日就是春朝节了，我记得往年这一日你都会悄悄同孙惠香出来幽会，今年你打算怎么办？”

　　一提到春朝节，顾修岚情绪便有些低落。因为以往的春朝节是他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他对孙惠香深信不疑，所以每每与她同游同乐时内心都是满溢着幸福与满足的。没想到今年……

　　“她都有外心了，我还约她做什么？再说我已决定退婚，再敷衍也没什么意思了。人家说不定巴不得我不约她，她好去会她的新情郎。”顾修岚说这话时，眼眶酸酸的，似乎有泪要涌上来，他赶紧仰起头用力逼了回去。

　　林舒安“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也别给自个儿找不痛快了，那就快刀斩乱麻吧。你先下手为强，把她约出来，编个让她接受不了的理由让她知难而退。我想以她的个性，又有了姓宋的这条后路，相信很快就会主动退婚。那到时，你不损失一分一毫就能轻松脱身，岂不省时省力？”

　　“可我哪有合适的理由？”顾修岚委实为难，“太恶心的理由我又不想用！”

　　“那你就好好想想吧，这个我帮不了你。”林舒安道，“你若是害怕，我可以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你自个儿做主。”

　　说完，起身到外面洗漱完毕，让苏旺摆了早饭简单用了点，便要打道回府。

　　临走时，顾修岚眼泪汪汪道：“那事儿容我再好好思量思量，若春朝节那一日她肯出来，我再派人给你送信去。”

　　林舒安点头，叮嘱道：“争取一次成功吧，不然等过了春朝节，我就要出门了，去年接了个活不能一直拖着，等做完了工才能回来。”

　　顾修岚点头，一脸茫茫然地跟他挥手作别，绞尽脑汁地想借口去了。

　　另一边，姑苏林宅里，黛玉等人也因为春朝节可以出去痛快游玩一事暗自兴奋着。先是托人做的新衣裳到了，除去花花绿绿的女式裙衫，下面还藏着两身男子常服，紫鹃赶紧藏了起来。

　　到了夜里，众人都睡下了，两人又悄悄起身把衣裳试了试，把宽大的腰身又紧了紧，方相视一笑，掩嘴偷乐半天重新压到了箱子里，就等那一日彻底出去疯玩一把。

　　也正是因为春朝节的缘故，原本冷冷清清的姑苏林宅突然来了好几波来访者。这些人皆是扬州城有头有脸的太太奶奶们，有的是黛玉听说过的，有的闻所未闻，都是不请自来，目的基本都是一个——重金购花。

　　原来，在扬州城有个旧例，春朝节这一日，年轻的男子大多带一盆名贵花草送给心爱的姑娘，只要姑娘满意了一般就会收下悉心照顾，待过门时将这花草再带至婆家。若这花草越发茂密茁壮，可见这姑娘是精心照料的，对这门婚事也是真心满意。若是相反，那意义就不同了，多多少少都会结一层疙瘩。所以，为了解决这一难事，每年的花朝节前夕，花草市场就格外忙碌。男家挑花送情人，女家若把人家的花草养枯了，则要挑一高度相似的蒙混过关。

　　当然，以往黛玉家也曾接待过来访者，都被她委婉地谢绝了，而今年，她左思右想之后，突然改了主意。

　　“园子里的花草逐年增加，暖房里也挤得盛不下了，不如就送出一些吧。”黛玉道，“一来，这花儿无论在谁家，都会被精心照料；二来，若真能为姑娘们排忧解难，也算是锦上添花的一件事，毕竟好好的一场姻缘若因为一盆花让双方起了嫌隙，那就太可惜了。”

　　底下几人频频点头，但又有些不舍。雪雁道：“咱们起早贪黑地养护了这么久，就白白地送出去，多不划算呢。不如明码标价，这样谁都没有损失，人家拿得也心安理得。”

　　紫鹃则摇头道：“不好，姑娘又不是市井商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卖花，传出来恐坏了咱们林家的声誉，就是老爷听了也不开心。”

　　黛玉颇为赞同，但也怕这花儿随意送出去恐人不珍惜，岂不辜负了自个儿一番美意？遂思索后道：“就折衷一下吧，若有看上的，根据花草的品种大小定个价儿让她们押些钱财或信物过来，一年后若是完好无缺就原封不动地领回去；若是枯了败了，那就没收钱财算是惩罚她们的粗心大意，这样可好？”

　　众人听了皆拍手道好。

　　主意拿定后，黛玉便亲自到园子里挑了一些皮实耐养的出来，又估算好了价值，便让人写了便签插在盆上，她自带人避开，剩下雪雁领着看园子的小丫头们接待来客。

　　本来，这些人就是打算花重金求购的，没想到主人竟想出这样的好主意，于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大多挑了满意的押了钱财或相等价值的信物便走；剩下实在没有合适的，也挑了自个儿中意的，打算自养。如此忙忙碌碌地两三日过去，挑出来的盆花竟然被抢“购”一空了。更让黛玉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带走花，反而送来了一盆花。

　　“送的是什么花？什么样的人送来的？”黛玉待客人走后，一边往后园子去探个讲究，一面问雪雁。

　　雪雁道：“听说是一位年轻的小爷送来的，约莫十六七岁，锦衣华裳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小爷。至于花名，我瞧着像牡丹。”

　　“哦？”黛玉纳闷，“那他为什么送来这个，可曾撂下什么话？”

　　雪雁道：“听管家说，他只让人把花呈上来，说过几日还会来，人也只在大门前转了转，就上车走了。”

　　“好生奇怪！”黛玉纳闷，“哪有这样行事的人，不明不白的。”

　　紫鹃听着听着，突然“哎呀”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今儿虽说还未到春朝节，可也差不了几日了。难道这位小爷是来送花向姑娘表情达意的？”

　　“什么？”黛玉和雪雁同时顿住了脚步，又同时笑出了声。雪雁笑着点她道，“姐姐糊涂了不成，咱家姑娘自打搬到这乡下就对外宣告了，绝不嫁人！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春朝节没人敢向姑娘送花的原因。怎么，难道这人是外乡来的，不知道内情？”

　　“这……也说不准呢！”紫鹃道，“反正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

　　“若真是那样，管家也太不尽责了，怎能随便把这人的花收下？”紫鹃有些不高兴道。

　　黛玉也有些不解，但又想到以往也有乡民主动送花过来，为的是换点粮食充饥。她基本都是来者不拒的，即使品种普通了些，也没好扫了人家的面子。可这次这人显然不是这般目的，所以还是警惕些为好。

　　此时的后园子已经冷清了下来。前几日搬出来的花都已清空，只剩下一个偌大的钱袋子鼓鼓囊囊地搁在花架子上，里面满满都是银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首饰匣子，盛的都是奶奶太太们押在这里的各色首饰，有手串、簪子、戒指、项圈，成色倒都不错。再有便是那一盆耀眼的花中之王摆放在那里，此刻正灼灼盛开，吸引着蜜蜂嗡嗡地前来采蜜。

　　黛玉上前看了看，便对身边人道：“这的确是牡丹，而且是牡丹中的名品“酒醉杨妃”。可惜啊，花盆太小。若是移到地下，应该会更繁盛。”

　　紫鹃等人都点头感叹道：“果然是花中之王，太美了！”

　　黛玉也点头，感慨道：“美则美矣，就是有些来路不明，咱们说什么也不能留下它。”说完，便吩咐几个婆子道，“你们把它抬到大门口去，派个人看护着，若那人再来就问问他想要几两银子；若是超过十两，就让他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吧，咱们不稀罕。”

　　“万一……人家是有别的想法呢？”紫鹃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比如我猜想得那般？”

　　“那就更得让他带回去了，”黛玉哼笑道，“冒冒失失地，既无基本的礼貌又不尊重主人家，不给丢出去就算给面子了，他还敢肖想什么？”说完，一甩帕子，转身进暖房去查看别的花去了。

　　雪雁和紫鹃面面相觑，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命人把这盆“酒醉杨妃”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