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木柰海

2、娶嫁

　　我工作完成·交接后，又独自一人回到家。家中一切都很熟悉，但我知道少了人，我又坐在沙发上，用手臂挡住眼睛，自嘲道：“张岱曦呀张岱曦，你连个人也照顾不好。”然后双手一抹脸，在电脑上继续打字。
　　城东有一个药店店主，人美心善，可惜丈夫在她生孩两月就在挖药时碰上泥石流给埋了，虞回是那孩子，母女俩人相依为命。张黛希的父母是她的常客，看那母女俩可怜，常常帮扶。张黛希刚出生满月，正摆着满月酒，店主刘带着虞回来祝贺。二人母亲琢磨着想结个亲家，拿着二人的生辰八字看，发现二人有缘便订下婚约。
　　虞回为继承家业，去学医。张黛希并不知婚约之事，虞回待她如亲哥哥，虞回去时，张黛希与虞回告别。
　　张黛希家里还有着两个亲哥哥，大哥张岱泽不喜文喜武，做了大将军，二哥张岱存病殃殃的，几乎是脚不沾地。在樊绣霜来到张黛希家做奴婢的三年，才见过张黛希的大哥一次。捷报传来后几日傍晚，大将军在家匆匆停片刻，樊绣霜随张黛希去看时，只看到张岱泽骑上了马。张岱泽身型高大，穿着铠甲，但有损裂，看到张黛希时在马上伸出左手，说：“妹妹，受苦了。”眼里全是歉意。大部队整合结束，即将进京。张岱泽右手控制马，傍晚的玫红色的光辉缠绕在盔甲上，他左手向上举起挥了挥以示告别。
　　二哥的病越来越严重，父亲要走镖，母亲也要照顾二哥和家中生意，采买的重担便压到张黛希身上。似乎采买的时候人总是很多，市集中人总是挤着，生生挤出几堵人墙来。樊绣霜害怕挤着张黛希，将她护的很好，加上几个抬东西的侍从，硬是将张黛希毫发无损的挤到店主刘面前。待到他们清点完毕，天却下起了雨。东西有点多，难一次搬完。樊绣霜穿着绿色的衫裙，像是竹子，但比竹子柔美，裙摆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泥，更显坚韧，她给张黛希撑着油纸伞。张黛希查看着册子，指挥着搬运的人，桃红色的裙子时而扬起，或许这就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吧。
　　人群中闯来一个书生，看服饰似乎不是做官的。他没带伞，用袖子挡着头，急急忙忙的样子，躲在店主刘的屋檐下之后才将手放下来，此时看到的是一个清秀的小生，黛眉轻轻蹙起，原来是虞回。店主刘递去一把伞，说：“好像有一会停不了了，现在先呆在这吧。”虞回向门外的张黛希看去，张黛希似乎知道有人看她，转过头去，两人双目对上，虞回低下头，张黛希疑惑不解然后转头。樊绣霜将一切看在眼里，紧紧的攥着手上的伞，皱着眉，却又无可奈何。店主刘看着虞回，笑说：“我记得当年我给你寻了一个娃娃亲，你也老大不小了……”虞回瞪了过去，店主刘才收住嘴。
　　张黛希十二岁才知道婚约，她母亲说过：“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的。”黛希没有应下，也不敢拒绝。她不是独女，她有哥哥，但大哥不喜文喜武，做了大将军，二哥病殃殃的，着实无法离家太远。张黛希父母就想着自己没几年好活了，这大哥几年不着家，二哥不知哪天也乘鹤西去，就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还要支撑着这么大的家，如果没人照顾该怎么办，即使有樊绣霜也帮不了多少忙。
　　张黛希到了适婚年龄（十六岁），但她的心空落落的，店主刘上门送聘礼时，她一言不发，盯着地面。樊绣霜扫了一眼张黛希，眼里的光又收敛起来，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地，她知道她帮不了。
　　送走了店主，天也黑了，张黛希在后花院走着，樊绣霜跟着她走着。冬天的后花园，寒冷又凄凉，地上被打扫干净了。要是下场雨就好了，张黛希想着。又到了那简陋的秋千之处，树叶稀散的样子，像是老妪撒泼。秋千上的板子换了几次，还能用。然后张黛希坐在秋千上，樊绣霜推起来。或许什么都没变，但推的人与坐在秋千上的人各有心事，不再是几岁的小孩，“你会保护好我，对吗？”张黛希扯了扯嘴角。“婢女会在有生之年保护好您。”语气就是一个兢兢业业大管家。张黛希合眼。下秋千时，张黛希说：“若你要走，你就跟我说一声就好，不必一直保护我的。”“……”像是默许，又像是不答应。张黛希觉得她一直没有读懂樊绣霜的心思，但是很快就没机会了。
　　聘礼也下了，她也不得不嫁过去。张黛希的伴娘为张黛希绞面。和合饭上，女方的亲友在不停道贺。樊绣霜闭着眼，鲜红的囍大而刺眼，灯笼的图案似乎嘲笑她的情。张黛希的伴娘将她的头发梳的很大很美，张黛希不知想到什么，哭得凶狠。大红色的衣裳，似乎很衬她。盖上了盖头，将美丽的容颜挡在下面。张黛希出阁了，仆人撒着豆子。“上了轿儿就不能哭了。”这是张黛希的母亲流着泪对她说的话。樊绣霜作为张黛希的陪嫁丫环，却只能在轿旁行走，在轿子的窗口旁飘起的帘布中隐隐约约看着那披着红盖头的心尖上的人。下了轿子，男方家的亲人撒豆子，男仆铺布袋子，那书生背上张黛希跨火盆，再去拜堂。
　　男家摆宴席招呼宾客直至婚宴结束，书生才入婚房。花烛夜，门外仅有一人观望，哭泣。
　　我将文章继续保存，想了一下，便将文章发到网上，然后取一张信纸，边想边写：
　　我的爱人樊修双：
　　你好
　　想给你写信诉苦了。你说你想写文，留下那么多稿子给我，可我一个大老粗的，还要开账号，开书名……话说，作家好麻烦，你的账号又用不了，还要重开……要是你还在就好了……你说你吧，把稿子交给我有什么用啊？我又不是写手，算了，帮你写完，我就不管了！当年你天天写信给我，从今天起，我也给你写信，等到你肯带我走了，我就上传我们的信，之后烧掉，好不好？
　　想你了。
　　樊修双
　　2021.10.8
　　放下笔，随后张开手，入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