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糖就养猫》Yosii

4、【04】

　　看到周闲眼也不眨地死死盯住自己，一副要盯到天荒地老永不放弃的架势，戴世言连忙把他的注意力往正事上带。“来，周闲，先吃药。”
　　“我一低头，你就走了。”
　　“不不，不会的。”
　　病人却意外地固执。“会的。我知道。”
　　戴世言忽然心中一动，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是谁？”
　　年轻人抿了抿嘴唇，露出一种有些奇怪的神色。戴世言看不懂，以为他是不记得，也不是太在意，毕竟以前和对方并不算很熟。有日子不见，忘就忘了吧。他刚探过身子去拿药和水，就听周闲赌气似的，小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戴世言……”
　　他的脸颊泛起一点不自然的红，戴世言吓得立刻摸他的额头，结果入手却不烫。
　　周闲委屈地看着他。“你不许走……”他的声音底气不足，听着虚得很。
　　“不走不走。来，我们先把药吃了好吗？”病着的周闲是个黏人精转世，简直分分钟都离不开人的节奏。戴世言哄着他，连发了七八个誓说不会走，这才让他老老实实把药吃下去。
　　当然，起誓并没有卵用，戴世言连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现在用的身体其实是个猫就不提了，如果再往前倒个带，还是个孤魂野鬼呢。能把人送到医院转一圈再给送回来，自己竟然没掉链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场大变活人，已经是个奇迹了。
　　周闲听他的话重新躺回去，光是看着人还不放心，又不依不饶地把手伸出来揪住他白色的衬衫下摆。
　　想想年轻人工作不易，晚上加班的样子恨不得是拿命换钱，这骤然间病倒，连个能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甚至都没人知道他病到昏迷。连家人都不知道。戴世言心里一软，任由他拽着自己，坐到床沿上。
　　“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吧。”
　　“我……不行，”周闲突然挣扎起来，“我的报告还没写完，马上要交的。我还没写完。”他扑腾了一下，试图从床上爬起来，被戴世言一把摁了回去。
　　“交什么阿，没有的事，不交了。”
　　“阿？不交了？”
　　“对，”戴世言斩钉截铁，十分霸道地宣布，“我说的，不交了。”
　　周闲呆呆地说了声哦，就真的不再折腾，老实躺下来了。他躺在床铺里，一张小脸白惨惨的，看上去病弱又可怜，还要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揪着戴世言的衬衫。
　　这一刹那，戴世言觉得他简直就是墙角一株快要被凉风吹死的小花。
　　“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戴世言把手机递过去，“好歹说一声。”
　　周闲摇了摇头，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肯说。他的手攥得死紧，几乎能看到青筋。
　　戴世言暗暗叹了口气，想把他的手放到被子里去，好好休息，可病人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没办法，他坐着向那人挪近了点，把衣服下摆连通那只手一起放进被子里。

　　守了十来分钟，看周闲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戴世言刚要把衣服抽走，对方就睁开眼，明显惊慌起来。
　　“你去哪？！”
　　“呃，我去给你煮粥喝，很快就回来。”昨天在厨房里转过一遍了，戴世言确定他家的食材煮锅粥还是足够的。
　　“不，我不要。”脸皱成一团，周闲努力地拒绝，“你坐在这，哪也不许去。”
　　“好好好，听你的。”戴世言立刻妥协，反正自己也可以等到周闲真正睡着以後再去。吃过药是很容易入睡的，更何况，他的身体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
　　就这样，他在床前多坐了半小时。
　　病人总算沉沉睡去了。
　　“呼——”松一口气，戴世言去厨房煮粥。
　　白米粥的香气渐渐散发出来，快要关火的时候，他刚觉得一颗悬着的心往下落了点，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便袭来。眨眼时间仿佛在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十遍，头昏脑涨。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需要从一堆衣服裤子里艰难地爬出去。
　　看着地上的衣服，戴世言无语凝噎。
　　凉凉，自己又变回小黑了。
　　先把锅里的粥搞定是正经。他跳上流理台，把火设成最小，水还够，就用小火慢慢煨着。接着，他不得不把衣服裤子费力地叼回沙发上。不然呢，地上摊着一个衣服一个裤子，火上还做着一锅粥，这是闹鬼了还是闹鬼了。只有一锅粥的话，完全可以是周闲自己病得失去意识，梦游着煮的。
　　就这么愉快地说服了自己，戴世言跑回卧室去守着病人了。

　　周闲睡了一段时间，忽然就醒了。
　　他一睁开眼睛，便马上看向床边。空无一人。静静看了片刻，周闲顶着一脸病容，慢慢露出苦涩的微笑。
　　“一定是梦吧，”他嘟哝着，“是个好梦，才能见到他阿。”
　　“喵！”小黑猫从他脚下踱到他的枕头旁。
　　这是蒙混过关了对吧，周闲觉得之前看见的自己是个梦来着。希望他去趁热喝碗粥，戴世言走到卧室门口，又走到厨房门口，一路喵喵叫。
　　“抱歉，忘了喂你。”说完，周闲愣住了，“等等，几点了……”他绝望地看向墙上的挂表。糟糕极了，他确定现在天亮了而且已经过了中午，自己本该在七点之前把可行性报告交上去的。
　　倒吸了一口气，周闲看向手机。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催命的消息，他拖着软趴趴的身体跑去电脑桌旁边看邮件，竟然也没有任何催促。
　　发生了什么？
　　突然手机一振，周闲下意识地看去，只是条短信，说是快递已经放在快递柜里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给猫买的吃的用的都到货了，直到现在，自己只让猫喝了两口牛奶！
　　周闲顿时满心愧疚。
　　难怪小黑喵喵起来没完，它的肚子都要饿扁了吧。
　　“抱歉阿，我现在就去给你拿吃的。”他拖着脚步准备去拿快递。结果猫子过来一口叼住他的裤腿，把他往厨房的方向带。
　　走进门，看到厨房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粥，周闲惊呆了。他倒退一步，肩膀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钝响。似乎很痛，可他恍若不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个意思？戴世言不解地看着他。难道周闲平时不煮粥的吗？
　　“戴世言？我之前是在做梦吗？是你吗？”周闲轻声问着。他的视线在厨房中来回逡巡，似乎想把这个人从犄角旮旯的空气中揪出来。
　　“我记得你说，要给我煮粥喝的，”他的声音止不住地抖起来，“是你吗？”
　　小黑猫跟在他脚边，陡然间觉得胸口憋闷，难过得像压了一座沉重的山。
　　它张了张嘴，却只能叫出一声
　　——“喵。”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