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凤凰林(十三) ...
-
“嘶!!??”
在禁地附近睡觉的巨蟒穿过破碎的结界一路滑过来,只见沙石漫天,遍地狼藉。
除了老梧桐,其余草木全部被连根拔起,凤凰台上那个用万年苍玉和鲛纱打造的鸟窝全碎了,半环着凤凰台的天然灵泉里浮满了被灵力绞碎的断木残枝。
巨蟒停在凤凰台前,眉心迅速飞出一道白光,白光化作人形,身形颀长,相貌与风元逸有七八分相似。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刚刚怎么回事!?”
风元陌惊愕地看着梧桐树下扒了口罩一口口往外呕血的人,正要上前想查看他的情况,身侧突然袭过来一阵恐怖的罡风。
“兔崽子找死!!”震怒的风良杰一拳把自己亲儿子锤进灵泉中。
也不怪他误会,禁地里就骆沉星和风元陌俩人,骆沉星半死不活,风元陌正把手伸向人家,此情此景,任谁都会认定为行凶现场。
“嘶!”
巨蟒见主人被攻击,愤怒地张开血盆大口,却在看清来人后直接蔫儿了,是它惹不起的人。
“噗——!”
风元陌狼狈地从水里钻出来,在老爹的第二拳喂过来前喊着说:“不是我干的!”
风良杰拳头一顿,指着骆沉星:“不是你小子干的难道是他干的?”
“我咳咳咳——”骆沉星张口就被自己的血呛着,他扶着梧桐树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风良杰走过去一把将他拽起来,凶悍道:“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骆沉星视线一片血红,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又复睁开,“……是小老虎?”
风良杰瞬间呆住。
因为他的伴生兽是只白虎,所以得了个小老虎的诨名,不过等他长大后,这个诨名就没人再叫过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是谁?”
风良杰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闻人尧告诉你的?他安排你进风氏到底有什么目的?快说!”
骆沉星被他拽着领子难以呼吸,他痛苦的仰起头,向水里的风元陌投去一瞥:“他就是……咳咳……当年那个中了寒毒的孩子吧,你……咳咳……再这么拽着我,我就……把他身上的凤凰真火取回来。”
风良杰脑子轰的一声。
他张开嘴,瞳孔剧烈震动,一眨不眨地盯着骆沉星,脸上渐渐露出一种近乎惶恐的不敢置信。
老二在襁褓中就遭遇意外,寒毒入骨,当时所有医师都束手无策,劝他放弃,风良杰不肯,他知道还有一个办法。
凤凰火克一切至阴至暗至寒之物,风氏供奉的这颗凤凰蛋几千年前就开了灵智,常人虽然无法与之交流,但雏凤却能感知外界。
然而,风良杰抱着风元陌在凤凰台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回去后,风元陌发起了高烧,这一烧就烧了整整三天,那时候风良杰都以为这孩子撑不过去了,结果到第四天,风元陌突然退烧,精精神神地哭着找奶喝,众人皆道是奇迹。
风元陌学会走路后就开始天天往禁地跑,抄着一口小奶音跟凤凰蛋聊天。
他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得到了什么宝贝,捣了什么乱,受了什么罚……有时候他一个人就可以手舞足蹈地从天亮讲到天黑。
大人们都不能理解这孩子为何跟凤凰蛋如此亲近,但随着时间推移,风元陌的身体越来越好,寒毒也不治而愈,风良杰这时候才明白,当年那一跪,雏凤是回应了他的。
风元陌并不清楚当年那些事。
见堂堂风氏族长竟然因为骆沉星的一句话抖成了筛子,心中惊涛骇浪。
风良杰颤声哽咽着:“您是……”
砰——
一个高大的身影凌空出现,提腿悍然一脚,将话说一半的风良杰踹飞了出去。
哗啦——
风家父子俩整整齐齐地泡在泉水中。
简寇展臂接住骆沉星倒下来的身体。
“才一会儿没看着你,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双目赤红,怒极:“这次又是谁伤的你?嗯?说话!骆沉星!是水里这两个人吗?”
“不是——咳咳咳!”骆沉星抬起手,手指痉挛地抓住他的衣服,“没人伤我,是……我自己。”
“你自己?”简寇揽在骆沉星腰后的手臂霍然收紧,牙槽咬出咯咯的声响,赤红的眼底闪过暴虐的情绪,“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骆沉星沉默地垂下眸子,眼眶里溢出的血沿着苍白的面颊蜿蜒而下。
简寇刹那感觉心脏被狠狠捅了一下。
“族长!”
“有人入侵吗族长?”
风氏护卫队浩浩荡荡地从远处杀过来。
“咳咳咳!”骆沉星急道:“带我走!”
简寇发狠地用指腹抹掉他眼下的两道血痕,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咳,族长。”骆沉星飞快地看一眼整个人都当机了的风良杰,“小锦是因为受到惊吓才撞破结界毁掉禁地,您咳咳……饶它这一次。”
风良杰愣了好几秒,才僵硬地:“好。”
风元陌:“!!什么??”
小锦就是他的伴生兽,那只巨蟒的名字。
风元陌出声时,简寇已经带着人从原地消失。
两侧的树林飞速倒退,禁地已经离得很远。
骆沉星轻轻动了动:“咳咳……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闭嘴!”简寇黑沉着脸,心里压着怒气。
骆沉星挣扎:“医师院人……咳咳……很多。”
简寇的脚步立刻顿住,他低头注视骆沉星,眼底一片冰冷:“就这么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跟你在一起?”
骆沉星闻言倏地抬头看向他,这才注意到他的瞳孔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赤红色,“你的眼睛?”
“回答我!”简寇神色陡然一厉。
他这一吼仿佛疾风骤雨,震得骆沉星怔愣了一瞬,嘴角忽然撇下去:“你……咳咳……吼什么!”
简寇没有说话,他眯着赤红的眸子,目光凌厉地压下来。
骆沉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冰冷凶戾的模样,他胸口窒息,五脏六腑都缩了起来。
“是!我就是害怕别人看到!咳……就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简寇的态度成了压垮骆沉星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些天绷得云淡风轻滴水不漏,其实脑子里早就一团乱麻,尸山血海的禁地,骆家陵园的万人碑,往远了是几千年无法被回应的荒寂时光,往近了是那条蠢狗死在昆仑山的噩耗,太多沉重的灰暗的记忆和情绪一起压过来,他整个人就像要被割裂了一般,一边觉得过往几千年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一边又觉得他作为骆沉星渡过的二十年人生才是南柯一梦。
他日日夜夜独自挣扎在颠倒错乱现实和梦境中,无法向任何人开口求救。
说来可笑,他以极大代价换来的这二十年人生不曾得到任何亲情友情爱情,过往的几千年岁月里唯一拥有过的也失去了,而此刻,那个说过“以后无论遇到任何危险,你都可以叫我的名字”给了他天真妄想的男人正用一种要将他拆了入腹的冰冷目光看着他。
骆沉星再也受不了了,他剧烈的呼出几口带着血沫的热气,身体骤然发力,从简寇怀里挣扎了出来。
“骆沉星!”简寇惊怒地伸手扶他,“你知不知好歹!?”
骆沉星避开他的手,踉跄地撑住树干,抬头吼回去:“我就不知好歹!咳咳!你走啊!咳咳咳咳咳!再也不要管我的事!离我越远越好!!”
简寇双手猛然握成拳:“你什么意思?”
“绝交的意思!”骆沉星抖着手掏出兜里剩下的小零食,一股脑地塞回给他:“你的!还给你!!”
简寇被“绝交”两个字吼得发愣。
他神色莫测地看着手里的奶糖坚果小零食,胸腔里翻腾的怒火突然就被这种不可理喻的幼稚行径给兜头浇灭了。
甚至离奇地生出一丝怀念。
面前这个人跟那个失踪的小东西在某些方面可真他妈像。
连句重话都不能听,敢吼他他比你还凶,一翻脸就要把之前送他的东西全还给你,跟你划清界限,有时候即使错在他,他也能成功让你觉得是你让他受了委屈。
总之就得顺着哄着,否则真的会几天几夜不理你。
不能跟这种翻脸不认人的小气包计较,简寇深吸一口气。
“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凶你。”他把零食重新递给骆沉星,低声哄道:“你不想见我,我可以走,但走之前先让我把你送到医师院好不好?就送到门口,保证不让人看到我。”
骆沉星最受不了别人来软的,他绷着脸憋了几秒,鼻子突然莫名其妙地一酸。
“我没有不让你……咳咳……我只是觉得丢人,你自己……咳咳……要曲解……”他想去接那些零食,手指却痉挛着够不到,努力往前依然够不到,他急得眼前出现一片片重影,然后就再也维持不住身体平衡,缓缓朝后倒去。
简寇瞳孔骤缩。
“骆沉星——”
……
“五脏俱伤,经脉受损,明显是灵力暴走造成的。”老医师看了眼简寇,并没有认出来,说:“这伤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治。”
“无法根治?”
“这么跟你解释吧,如果把经脉比作河道,那流动在里面的灵力就是水,水竭则枯,水满则溢,他的经脉就是被洪流冲垮的河道,想重修河道,除非先把里面的水抽干,你能做主?”
简寇面无表情地摇头,“不能。”
老医师:“那就等他醒了再议,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灵力?怪哉,怪哉。”
·
龙城,异能队,总队长办公室。
“总队长。”
齐铎推开门就看到已经等在里面的两个年轻人,坐在轮椅上的是二队队长钟离钦,他旁边是一队的危以鸣。
“发生什么事了,急找我?”齐铎坐下问道。
“我来解释吧。”危以鸣扶了扶眼镜,快速说:“阳城锦绣花园一案后,我们便开始调查协会,并且查阅了近十年的旧档案,发现八年前那场离奇空难、412特大纵火案、A市连环神秘失踪案、四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吃人案、以及去年那场卷走上千人的海啸背后都有协会的影子。”
“哦?”齐铎目光锐利地注视钟离钦,“我记得这些案子都是你和你师傅经手的。”
“当时配合调查案子的政府势力有意掩饰证据,我们查不到协会身上。”钟离钦一脸病气,黑眼圈大得像中毒,一副痨病鬼模样。
危以鸣:“我们是通过姜伶晚一个男宠的关系网顺藤摸瓜才找到的蛛丝马迹,我们今天急着找您,是因为我们查到,在这几个大案中有嫌疑替协会提供庇护的政府人员全部失踪了。”
“失踪?”齐铎何其敏锐,立刻察觉事情的严重性,“失踪了多长时间?调查过他们失踪前是否有异常行为了吗?”
“查了。”钟离钦说:“这些人都是在近两年陆续卸任的,失踪前都将资产变现了,其中大部分钱都用于囤积黄金。”
“黄金?”齐铎神色顿时凝重。
黄金是硬通货,但自古以来,人们都只会在特殊时期大量囤积黄金,比如——战争。
“立刻派人去协会总部!”齐铎霍然起身。
“胡文浩应该已经到了。”危以鸣刚说完,电话就响起来。
“卧槽!邪门儿了,我在协会总部转了一圈鬼影子都碰到没一个。”
危以鸣开的公放,胡文浩咋咋呼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姜伶晚这娘们儿是不是知道我们在查她,吓得连夜跑路了?”
办公室的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齐铎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下命令:“小钟你立刻派人去协会各个分会查探情况,以鸣联系你们队长,让他立刻回来,晚上9点召开紧急会议,通知其他所有队长。”
“是!”
·
凤凰林。
一只受伤的苍鹰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西北结界,飞进了凤凰林。
禁闭室。
“喵!二叔,小锦?”
“嗯!”
“嘶。”
风元陌脸色臭臭地扫了眼满脸油光爪子里还抱着一条肥鱼的小黑。
“你这小子到底是来关禁闭的还是来养膘的,谁给你送的鱼?”
“当然是我娘,我娘说了,没有鱼吃的猫生跟狗有什么差别?”
小黑埋头幸福地啃了一口鱼肚子,嘚瑟道:“她还偷偷给我送了猫爬架。”
“呵,你娘哪里是在养儿子,分明是在养宠物。”风元陌抱着手臂躺在巨蟒身上,凉飕飕道:“骆家那小子昨天审完当场就给放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关着?”
“什么?审完了!?”小黑眼珠子一瞪:“我娘怎么没告诉我?”
风元陌幸灾乐祸:“她可能觉得不听话的宠物还是笼养比较省心。”
这时,禁闭室的门被推开。
“溪少爷,族长要见你。”
小黑转头幽怨道:“他终于想起他亲孙子还关在禁闭室了?”
“……”
风元陌闭着眼睛说:“赶紧滚,别墨迹。”
小黑委屈巴巴跳到侍从肩上,回头道:“二叔,你怎么不走?”
侍从:“二少爷是来陪小锦关禁闭的。”
“关禁闭?原来你们不是来看我的呀?”
风元陌不想说话,闭着眼睛装死。
小黑又问:“小锦闯什么祸了?”
侍从解释道:“小锦误闯结界毁了禁地,族长罚它在禁闭室关七天,悔过自新。”
小黑惊呆了:“禁地都敢闯,小锦你可真牛!”
风元陌嘲讽地“哼”了一声。
巨蟒委屈地:“嘶!”
……
骆沉星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床头的羊角灯亮着,他轻轻眯了下眼睛,昏昏沉沉地望着屋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师院的病房。
我刚刚是不是晕过去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
骆沉星想起身找手机,一动才发现使不上力,浑身上下无处不疼,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躺着望着虚空出神。
口罩好像落在禁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从锦绣花园到不夜城,再到凤凰林,三个元神阴差阳错地就回来了。
这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闻人尧的刻意安排?
剩下还有三元神散落在外。
要不要去找?
找到了又该怎么办?
破壳的时候经脉就损坏了,当初散元神是为了保命,现在把元神找回来就等于自杀。
可如果巫小山的预言靠谱的话,自己照理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毕竟,预言中的灾难还没有发生。
“醒了。”
简寇从窗户翻进来。
骆沉星侧过头,看着男人高大悍利的身影溺在灯光里,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脸上英俊的轮廓深刻又清晰。
“身上疼不疼?”
简寇放下餐盘,伸手把他扶起来半靠在床头。
“不疼。”骆沉星说。
可惜他嗓子哑,气息软,说出来的话几乎没声。
“喝点水。”简寇把装着热水的杯子拿起来放到他嘴边。
骆沉星抬手想接,简寇大掌一裹就把他的手指扣在里侧,故意用杯沿在他唇角蹭了蹭:“话都说不出来了,逞什么能?”
骆沉星想抽手却抽不出,只能任他大手包小手的拿着杯子,喝了半杯水下去。
直到他停下了,简寇这才松开他的手,把杯子放回床头,端起餐盘里的粥。
“几点了?”骆沉星哑声问。
“八点半,你晕了好几个小时。”简寇舀起一勺粥直接灌进他嘴里。
这个男人的粗鲁大概是天生的,一碗粥喂进去把人呛了好几次。
当他再端起药碗时,骆沉星抗拒道:“我自己喝。”
简寇替他扶着碗,盯着他一口口把药喝完才问:“你身上的灵力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骆沉星蹙着眉,舌根里都是苦味。
“你不想说就算了。”简寇抬手用指腹擦掉他嘴角的药汁,然后剥了颗糖塞进他嘴里,说:“但以后不能再随便动用灵力,你经脉和脏腑伤了,下次如果再出现灵力暴走的情况,小命就没了,明白吗?”
甜甜的奶味在唇齿间化开,骆沉星咬着糖含糊道:“但是明天还有比斗。”
简寇锐利的眉峰抬高:“你这个样子还想上擂台?”
骆沉星:“明天的比赛很重要。”
“比你的命还重要?”简寇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骆沉星唇一抿,“我之前上台其实根本没用灵力,明天除非必要,我也不会用。”
简寇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发火:“能走到现在的都是联盟这一辈的高手,你觉得自己明天凭借幻影步和几招体术就能赢?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爬上擂台还不一定!”
骆沉星实在找不到词儿狡辩,只能含着奶糖不吭声。
简寇皱眉,他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遇到这种打不能打,骂不能骂,讲道理也不肯听的人,实在无计可施。
“我出去抽根烟。”他端起餐盘转身,腿还没迈开,衣角就被拉住了。
“简寇。”骆沉星在身后小声叫他。
“抽完就回来。”简寇没有回头。
骆沉星拽着他的衣角没放。
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只要简寇想,随时可以挣开。
但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却被这区区几根手指按住了。
骆沉星低声道:“我跟骆家有因果未了,又是唯一能替骆家出场的人,我不想直接放弃。”
“你欠骆家什么了要这样去为他们挣名声搏面子?”简寇恶狠狠地回头。
“欠的人命。”骆沉星垂下眼睛说。
简寇顿了顿,忽然捏住他雪白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我不管你跟骆家,跟风氏,跟闻人尧这些人有什么因果,或者有什么密谋协议,但这些东西都不应该排在你的生命之前。”
他一字一顿道:“你可以藏着你的秘密,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可以去做你认为必须要做的事,但如果有危险,必须叫我。”
骆沉星心弦一动,“你这是打算给我做免费保镖?”
简寇用力顶了顶犬齿,说:“不看着你,让你转眼又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简队长,”骆沉星仰着脸,目光轻轻地缠着他,过了片刻才问:“你这么对我,到底在图谋我什么?”
简寇半垂着眼皮,手指从他下颌滑到耳后,捏着他的后颈:“你拿眼神这样撩拨我,还问我图你什么?”
“冤枉,你这么凶,我可不敢撩拨。”骆沉星还看着他,斜长的眼梢透着无辜。
简寇“哼”了声:“那晚在不夜城地下,是谁主动往我身上爬的?”
“我那是被人下了药。”骆沉星辩驳,末了又哼哼道:“而且你最后还不是没管我?说起来你当时为什么跑呀,你明明都……你难道怕我叫你负责?”
“……”简寇:“我当时以为你意识不清,怕你事后后悔。”
骆沉星眉毛顿时挑得老高:“我当时看上去像是意识不清?”
“像。”简寇斩钉截铁地说。
骆沉星:“……”
“不过,我几天开始怀疑这个判断。”简寇捏着他后颈的手稍稍用力:“拿獬豸的黑电劈着玩,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经脉伤成这样还能憋着说不疼的人,应该不至于被一点迷药迷得意志全无。”
“……”骆沉星怀疑这人想翻旧账,为了不给简寇这个机会,他决定先发制人。
“那你现在后悔了没?”他拿斜长的眸子瞅着简寇,声音故意带着戏谑的笑意。
“后悔。”简寇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后颈的软肉,说:“后悔极了。”
骆沉星噗嗤一声笑出来,朝他勾勾手。
简寇板着脸微微俯身。
骆沉星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又把他往下拽了些,然后仰头吻住他薄削冷淡的唇。
简寇瞳孔霍然放大。
不同于不夜城地下室那场蜻蜓点水般的试探,骆沉星的舌尖挑开他紧抿的唇缝,小心越过他的犬齿,游鱼般在他口腔里轻轻带过,然后便溜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淡淡的奶糖味。
“甜吗?”骆沉星往后撤开些许,苍白的唇角有点湿。
简寇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僵成雕塑,顿了好久才暗声道:“甜。”
骆沉星于是笑起来,眉目好看地舒展,唇角上扬,眼底潋滟了光。
简寇的视线瞬间像是被捕获了一般,再也挪不开,相识这么久,这人就算对自己笑,笑容也是浅淡收敛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乱人心神。
简寇仿佛受到蛊惑,埋首贴近他雪白的脸颊。
骆沉星睫毛轻轻颤动,目光迎着他。
羊角灯摇晃的灯光笼着两人。
就在这时,在凤凰林绕了一大圈的苍鹰拍着受伤的翅膀落在窗沿上。
“呃,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苍鹰装模作样地用没受伤的那只翅膀捂住眼睛。
简寇偏过头,目光刀子似的地丢过去,却见苍鹰踩着的窗沿边跳上来一只黑猫。
小黑炸着毛,不可置信地瞪着苍鹰看了好几秒,抖着嗓子道:“三叔!?真的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