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他过分可爱》平仲木

5、第 5 章

　　他抬起手，繁杂的楔形文字，共同组成神圣的法阵，治愈着邬图身上的伤。

　　然而，断裂的骨头与肌肉组织可以被紧急修补，至于流失的血液和耗费的体力，却无法于短期内立即生成。

　　逐渐恢复至正常状态的身体，极度渴望着睡眠。

　　邬图的眼皮，似是绑上了千斤重的铁块。困倦又疲惫的他，本也懒得把它睁开。

　　但再怎么说，这位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亲自面对面答谢一番，他肯定连觉都睡不踏实。

　　“谢——”

　　“ ？”

　　见男人刚一抬眸，便直视着自己卡了壳，一句最简单的“谢谢”，就这么被掐灭在嗓子眼里。

　　马尔杜克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脸，心想莫不是自己太帅，惊艳到他都说不出话了？

　　真别怪他自恋。毕竟作为爱与美之女神的弟弟，马尔杜克可是从小被夸到大，一堆忠实的信徒，更是围绕着他的颜值，写下了无数首本人看了都尴尬到脚趾抓地的夸张赞美诗。

　　......当然，也可能是当时的人们，词汇量太过贫乏，动不动就拿动物来做比喻，属实雷人。倘若换到彩虹屁花样百出且不带重样的现代，说不定马尔杜克就会一边脸红，一边沾沾自喜的欣然接受那些吹捧。

　　而从邬图的角度看来，眼前的男神，也无疑俊美万分，轻易便能夺走任何人的目光。

　　作为一个擅长摆弄枪支弹药的大老粗，专业不对口，自然不似那些文采斐然的文人墨客，随便扫过两眼，便能道出精妙而又贴切的形容。

　　他只知道，这个男人是非常好看的。

　　金灿灿的眸子和发丝，像稻田丰收的麦浪，秋景树梢的银杏叶。微弯的眉眼与唇角，似天生带笑，是很容易博得好感的面相。

　　那群没眼色的研究员，都把人召唤出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添一件衣服，真是干得漂亮。

　　多亏他们，马尔杜克□□的好身材一览无余。邬图不自觉的视角向下，发现独属于男性的某物，其沉甸甸的分量亦不容小觑。

　　“咕嘟。”

　　喉结不争气地滚动两下，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空旷室内异常响亮。

　　我下贱。邬图沉痛地想着，人家救了我的命，我却馋人家身子。

　　没办法，谁叫入目的一切，都恰好撞进了自己的心坎。

　　......今天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喜欢男人的。

　　或者说，并非执着于某种性别，只是更为单纯且没有理由的一见钟情。

　　“——伊什库尔（Ishkur）。”

　　他刚想念出马尔杜克的名字，好重新开始一段留下好印象的对话。可临到嘴边，舌尖却自然而然的拐弯，吐出了另一个迥异到没法用口误来解释的名字。

　　听到这个发音，两人皆是一怔。

　　特别是马尔杜克，他当即露出不可置信的，宛如死去多年的老婆诈尸了一样，复杂到难以用调色盘的形式逐帧分解的表情，反应尤为激烈。

　　“......不可能。你早就已经......不，但是，确实还有约定。活祭。他们是用活祭仪式召唤出了我。既然如此，祭品必然会与我存在着某种联系。难道说，真的是......”

　　金发金瞳的男人靠近过来，嗓音温柔，语调轻缓。然后慢慢的，好像在对待一触即碎的幻梦般，试探着搂住了邬图宽厚的肩。

　　这副谨慎过了头的态度，不禁让人联想到触碰易碎工艺品时，才应具备的小心翼翼。

　　他仔细在近距离审视着怀中人的样貌——鸦羽色的黑短发，祖母绿的碧眸子。

　　分明是精致美少年的配色，姿容却英挺，脸部轮廓硬朗，外加受了重伤也一声不吭的坚韧意志力，无疑是个自带硝烟味的痞气熟男。

　　同理，身材方面也没叫人失望，是符合军人气质的壮实，大块饱满的胸肌抱起来手感超好，想把脸埋进去蹭蹭，但这部分暂且还是留到以后再回味。

　　总结起来，亚洲血统不纯。

　　......也没有丝毫中东人的特征。

　　马尔杜克神色犹豫，于虚空中点动手指。伴随着这个动作，环绕着他的星际轨道环收缩不见，直至男人的身侧，仅剩下唯一的恒星，占据了太阳系总体质量的99.86%的中心天体。

　　凝望着掌心中的一轮微型红日，马尔杜克眼中写满纠结，表情更是变幻莫测。

　　“你怕死吗？”

　　突如其来的，他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不怕。我只怕死在不应死去的地方。”

　　垂下头，看到邬图早已被血染脏的破烂衣服，马尔杜克立即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

　　“那，你相信我吗？”

　　“当然。要是没有你，我可早就嗝屁了。按照我的人情等价交换原则，我随时都能再为你死一次。”

　　“......我一定会对你负责。”

　　郑重许下承诺，马尔杜克把掌心，贴合在邬图的胸膛。

　　——亦是将太阳的神核，递送进人类的心脏。

　　“......唔？”

　　不是被捅了一刀的痛感，并不疼，甚至也没有身体承受异物侵入的肿胀感。

　　硬要形容的话——对，应该说，更接近丢失已久的齿轮，终于复位的契合感。

　　宛如胸腔之中，多出一个全新的心脏在跳动。并非血液，而是蕴含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力量的洪流，沿着血管淌遍全身......不可思议的是，这股异常的变化，却并未带来恐怖，反而非常温暖。

　　“马尔杜克......居然，是马尔杜克？！”

　　趁着神明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那个作为活祭被抓来的男人身上时，研究员大口呼吸着不再受到压抑的空气，满目震惊地叫喊。

　　马尔杜克（Bel-Marduk），巴比伦尼亚的守护神、主神、国神。主司雷暴、战争、魔法、木星、植物与审判。

　　传说中，他制服了创世母神·提亚马特后，便从天神安努、父神恩基手中，接掌过第三代神王之位，升格为众神之首。

　　作为生于淡水深渊·阿普斯的水之化身，他创造五谷并使其丰登，确定了诸天体运行的轨道，负责决定人类的命运，并由此被尊奉为万物的创造者、众神之王、万方之主。

　　倘若举个比较生动直观的例子，马尔杜克在巴比伦的地位，就好比希腊的宙斯、北欧的奥丁、埃及的阿蒙、华夏的帝俊、南美的库库尔坎，是当之无愧的一大神话体系之王。

　　天知道区区一个魔神召唤阵，是怎么请动了这尊大神降世！

　　“不，等等——这个异常的魔力数值是！？”

　　“怎么了？既然都已明晓了马尔杜克神的身份，他的数值夸张到离谱一事，还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

　　“不是那个问题，而是有两个啊！真是难以置信，尽管强度比不得马尔杜克，但出现了新的神灵反应！莫非，是连锁召唤？”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同样紧盯着实验数据的艾特，想通了个中关键。分明是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年迈老人，却在此刻宛若未熟的稚子一般，目光如炬地扫射向邬图的方向。

　　“在大气魔力足够浓郁，且神明实际存在的古老神话时代，所谓的召唤仪式，其实只需要将意志传达给神。不需准备特别的祭品和触媒，只需保证信仰充足，再打一通虔诚的电话，耐心等待神明的答复即可。”

　　脑内化学物质分泌过剩，多巴胺完全夺取了平时的理智的结果，便是一向严谨而追求学术性完美的人，也开始使用着并非专业术语，但非常容易理解的直观比喻。

　　由于激动，艾特.克莱姆的一大把白胡子快过身体，先一步开始难耐地颤抖。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真正的神早已无处可寻了。就算将先人留下的知识，重拾的滴水不漏，若没有合适的外部条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除非——我们找到了足以无条件证明神实际存在过的，名为同类的楔子！快，重新检验邬图的血液成分，说不定这能成为后续研究与实验体筛选的重大突破！”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马尔杜克眼中满是思慕的柔情，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想起了邬图先前奄奄一息，狼狈爬出来提醒自己的样子。

　　本来的话，即便邬图没展现出任何超常之处，他也没打算放过这些拿人当祭品的渣滓。

　　更别提现在，他的真实身份，很大可能是这怯懦的自己，甚至不敢于梦中重逢的奇迹。

　　会思考的生命都是偏心的，这点就连神王也不曾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