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纪事》闻人喜喜乐

5、生死搏斗

　　进了车子，周景弘手忙脚乱扯掉周徙南身上已经结成冰的冷硬衣服，边扯边急声朝着司机吼道：“把暖气给我开到最大！”
　　车上有干净厚实的毛毯，周景弘拽过来，严严实实包裹住周徙南，摸着弟弟冷冰冰的脸颊，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在昏迷前一秒，周徙南还不忘安慰自己的哥哥，微弱颤抖的声音：“我没事儿，哥，我睡会儿，就太累了……”
　　周景弘长久的看着昏倒在怀里的弟弟，内心如同翻江倒海。
　　他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是否会在还没有找到救命的办法前，人先横死他乡？值得如此冒险吗？值得吗？或是就让自己兄弟两人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安静躺在病床上备受折磨而死，还是这样冒着生死风险以命相搏？
　　周景弘心里没有答案。笼罩在两人头顶的乌云，让他二十多年来没有一刻钟松口气，他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能拼命寻找着那唯一可能的希望。自父亲去世后，十来年的商海打拼，周景弘积累起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滚滚财富却救不了兄弟两人的命。
　　钱不能救命，但却提供了很多便利。四十分钟左右，私人直升飞机很快将周徙南送回了杭州郊外周家宅邸，周家有着整套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随时待命的家庭医生。
　　“情况怎么样？”周景弘问。
　　刚给周徙南做完检查的傅烨傅医生，满面忧愁，答道：“情况不容乐观。徙南免疫力在下降，白细胞数量也一直下降。腰腹及四肢的击打伤不碍事，只是产生了一些淤血。严重的是，体温调节机制失衡，高烧不退，免疫屏障受损。”
　　傅烨摘掉橡胶手套，在走廊的洗手池洗干净双手，望着镜子里紧锁双眉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的周景弘，顿了好久，终究还是狠下心说道：“这样发展下去，不出意外，三四年的时间，徙南会和当年你父亲一样。”
　　周景弘转身望着窗外了无星辰寂静的夜空，嘴里如同嚼了整个苦瓜，苦涩难言。良久，沙哑道：“辛苦你了，你先帮忙照顾着徙南，我有事出去一趟。”
　　“今晚你跟我再去一趟虎跃县，去取一下徙南留在那里的药方。”周景弘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巴山说道，“联系一下老虎，看那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老板，我们联系不上老虎了。”片刻后，巴山凝重道。
　　“联系不上？可能出事了，……你多带几名人手，我们现在出发。”
　　凌晨三点的虎跃县比之前更加阴冷，漆黑的夜幕里偶尔传来几声不知什么鸟的怪叫声，给原本渗人的夜更添上几分诡异。此时，槐荫路上只有街角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周徙南传给周景弘简讯上的地址就是这家“怀爱家”便利店。药方暂时被周徙南寄放在这家便利店店员小昂身上。
　　周景弘带着巴山走进这家便利店，伴随着“你好，欢迎光临”的电子提示音，趴在柜台的一名年轻瘦小的店员抬头，也许被店门口走进来的这四五个黑衣黑裤的严肃面孔的人震慑住了，小昂声音发颤，哆哆嗦嗦打着招呼：“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拿包软装荷花，再拿支绿箭口香糖。”巴山走上前说道。
　　“好的，请您稍等。”
　　“麻烦问一下，你们店有个叫小昂的店员吗？”巴山接过烟，装作漫不经心问道。
　　“啊？……我就是。”店员一听，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双腿发抖的都快站立不住。
　　周景弘拧眉瞧着这名店员，心头闪过异样的感觉，这店员似乎不正常，怎会如此紧张？
　　“昨天傍晚，是不是有人在你这里寄放了一份资料？”巴山点上烟接着问道，刻意模糊了几个字。
　　然而不等店员答话，货物陈列柜的后面却传来了一连串的笑声。
　　“敢问各位朋友深夜前来，是来找这个吧？”
　　只见货物陈列柜后面缓缓踱步出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男子身材中等，上身穿着老式的黑色暗纹绸缎棉褂子，下身穿着黑色丝绒长裤，面庞白胖，眉目间却透着一股狠厉。男子手上拿着一份青草绿色的纸张，纸张上空白，什么字迹也没有。
　　“请问先生是？”周景弘挑眉问道。
　　“呵呵……这位朋友真有意思，偷了我罗老六的东西，却不认识我罗老六，真是让人脸上无光啊。”罗老六叹息道。
　　“原来您就是罗家六爷，失敬失敬，原谅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周景弘笑道，脸上却无丝毫歉意。
　　“老弟这就有些不地道了，想要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嘛，我还能转手卖给你个人情。你这是又偷又抢的不说，还杀死了我家那几名兄弟，老弟是不是要给我个说法啊？”罗老六眯着双眼，阴森道。
　　周景弘不知对方深浅，一时有些愣住。心头翻了好几个来回，才缓缓笑道：“是弟弟我的错，没管教好手下人，惹您老生气了。弟弟给您赔个不是，您看这样，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耽误人家做生意。六爷，咱们换个地方再详谈，您看可以吗？”
　　罗老六见对方态度软了下来，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得意，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这帮小兔崽子，抬头瞅了瞅四周，看见已经瘫软在地的店员，又回头瞅着货架间狭窄的空当——这里确实不是讲话的地方，便点头应道：“刚巧了，离这里五公里外，有我家一个小仓库，我们去那里谈谈吧。”
　　罗老六回身，冲货架后面点了点头。只见罗老六身侧的货架后，走出六名黑衣大汉，其中一名大汉拧手扯着一个手脚捆着胶布，鼻青脸肿，身上血肉模糊的人，正是不久前帮周徙南出气的老虎。
　　“老虎！”巴山眼睛发红，急的就想冲过去救人。
　　周景弘面不改色，依旧笑眯眯，拦下巴山，也不去看血淋淋的老虎，笑道：“六爷，您带路。”
　　等两行人出了便利店门，罗老六挥手让身旁两人去取车，周景弘依然笑眯眯站在街边陪着罗老六等车开过来。
　　这时，只听街对面一声嘹亮尖细的哨声在街对面突兀的响起。周景弘在哨声响起的刹那间，沉声喝道：“动手！”
　　罗老六惊慌刚起，站在街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窜上来的人一左一右夹住了胳膊。回头一看，身后的四位保镖也被周景弘身边的人转瞬间制住了。血肉模糊的老虎也被巴山救下，搀扶住了胳膊。
　　“快，退回便利店。”巴山扶着老虎，边退边下着指令。
　　这时，罗老六的人也将车开了过来，两辆轿车前灯大开，对着便利店门口晃着大灯，刺眼的光线让众人有短暂的失明，睁不开眼睛。巴山等人毕竟是受过特种部队训练，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虽然眼睛睁不开，但步子不乱，凭着之前对便利店的观察，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有条不紊退回了便利店内。
　　进入便利店内的第一时间，巴山就关掉店内的灯管，喝令那个店员小昂拉断了电闸。店内顿时漆黑一片，只有街边的昏暗的路灯发出的一点亮光，能让人分辨出模糊人影。
　　毕竟在主街上，周景弘倒是不担心罗老六这帮人发疯将车直接横冲直撞开进店内或是开枪还击。这是罗老六的地盘，他们有所顾忌，不敢胡作非为。
　　罗老六也有些自大轻狂，轻敌了，认为这是他的地盘，别人是不敢在这撒野的，上次周徙南那小子能偷得药方也是一时大意让他钻了空子。等罗老六追回药方，再遇到周景弘，他有些得意，盘算着刚好省了力气，贼人主动送上门来了，刚巧一锅端了。
　　周景弘也深知这一点，若是等他去了那个罗老六的小仓库，他这辈子可能就再也不会走出这个虎跃县城了。能利用的机会，能抓住的时间，只有这么一小段。所以周景弘未雨绸缪，在他第一次进便利店前，就将一部分人留在了街对面，以应对突发状况。
　　这时，街对面周景弘的三个人也冲了过来，与从车上下来的罗老六的人扭打在了一起，都拿出了匕首，拼力往对方身上狠戳。
　　便利店内靠墙的角落里，巴山凑上前，轻声询问周景弘现在该怎么办。
　　周景弘向外观望，发现再无罗老六的人追过来，便回过身伸出戴着小羊皮手套的手，紧捏住罗老六的脖子，冷声问道：“跟着老虎的，我的其他兄弟呢？”
　　罗老六这时依旧色厉内荏，斥道：“兄弟够狠的啊，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撒野之前也不照照镜子。动了我，你们还想不想活着走出这里了？”
　　周景弘冷笑道：“我活不活着走出这里，就不劳您费心了。我看您今天倒是活不成了。”
　　“王八羔子的，你敢？！”罗老六被勒着脖子，脸憋得通红，气有些喘不过来，声音嘶哑骂道。
　　周景弘不再多言，冷笑一声，扭头对巴山说道：“把六爷割喉了，先送六爷上路。别留下痕迹。”
　　罗老六听闻这句，顿时尿了裤子，吓破了胆子，面如土色，抖索着嘴皮讨饶：“你那些弟兄还活着，别，别杀我，有话好好说，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别动手……”
　　巴山不等罗老六说完，一只手拽过罗老六的头颅，扯起罗老六的褂子盖在他的脖子上方防止血液喷溅，另一只手捏住薄如纸片刀刃，伸进脖子与褂子的窟窿缝里，干净迅速的抹了罗老六的脖子。
　　柜台边那位柜员小昂见此杀人现场，顿时吓晕了过去。
　　可怜罗老六因为他的自大和轻狂，送了性命不说，到死都忘了问杀他的这位是谁。
　　俗话说，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罗老六身边那几位，虽然个个身材魁梧，肌肉壮实，但啥时候见过这样干脆利落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个个都吓破了胆子，像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面如菜色，嘴上求饶：“不关我们的事，放我们走，今日之事我们保证不泄露半个字。”
　　此时，大街上罗老六的那两位手下也被浑身戳满了血窟窿，趴在街边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