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大厦》徐一宁

3、绯红色的背影

　　“是古塔村，”林朝阳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却又迫切道，“我记得的，古塔村西4组12-2。”
　　“你记得？”任何情绪波动都逃不过谢忱的眼睛，他把手撑在桌上，盯着林朝阳，尖锐的问中要害，“这张纸是谁给你的？”
　　“我找了一个人帮我查的...可能是我写完拿错了，”林朝阳眼睛不敢看谢忱，怕自己一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还不如自己先坦白，“花了...两万。”
　　“你是觉得我们警察都是废物吗？还花了两万？你怎么不干脆雇个杀手得了？还节约警力！”谢忱目光一闪，凌厉的看着他，微微仰头，精致的下颚线在林朝阳眼里却像一把刀，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你...想从我这验证什么？”
　　“没有没有，我哪敢...”林朝阳连忙摆手，“我本来就打算等你两个小时的，如果你还没回来，我就自己去了。”

　　“这个地址准确吗？你怎么证明？是否有目击者？照片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林朝阳哑口无言，他确实没办法证明这个地址是真的，甚至于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个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就藏匿在这里，否则他也不会耐着性子一直在等谢忱。
　　“你先回去吧，林哥，我们等下去古塔村看看，一旦发现王鑫会立刻采取行动。”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
　　“不行。我们有规定。”谢忱打开办公室的门，扬手叫陈奇过来，“给林朝阳定的饭拿进来，咱俩一起出去一趟。”
　　“好嘞忱哥！”
　　“中午就在警局吃吧，吃完回去，我们有发现会通知你的。”谢忱转身，从办公室桌底下柜子里找到一件黑色大衣，又把刚刚那件蹭满污渍的夹克外套随便的丢进去。
　　“走了，陈奇！”谢忱穿上黑色外套，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加上里面的白衬衫，这个颜值和外形做刑警简直不科学。
　　陈奇跟在他后面，他的副支队长刚从现场回来，别说坐着休息一会了，连口水都没喝就得跑去下一个现场，他一个大直男看着都心疼了，“你还没吃饭吧，中午食堂包包子，一会下去给你带俩？”
　　“行，带仨吧，早上就没吃饭，饿死了。”

　　陈奇开车，谢忱坐在副驾吃包子，浓郁的韭菜鸡蛋味儿弥漫了整个车里，他有点晕，抬手开了一小溜窗。
　　“忱哥，我们是去蹲王鑫？林朝阳给的地址准吗？”
　　“准不准也得去看，”谢忱咬下最后一口，“这可是价值2万的地址，林朝阳确实没必要骗我们，他是小蕊的爸爸。”
　　“那你在局里办公室...”
　　“线索有总比没有强，”谢忱把包子咽了下去，随手关上了车窗，“只是觉得，林朝阳在隐瞒什么。”
　　“隐瞒什么？”
　　“不清楚，就是直觉。”谢忱摸了摸鼻尖，这是他思考的下意识动作，他从兜里掏出刚刚那张纸，前前后后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又凑前去闻了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确实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林朝阳拿给他的时候，是叠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很宝贝的样子，那只能说明...
　　他刚接过这张纸的时候上面是有字的！
　　所以为什么字迹会凭空消失？
　　拿错纸这借口就像坟头拉二胡----纯属扯给鬼听。
　　如果真的是字迹消失的话...
　　他一个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青年要相信什么鬼故事吗？

　　“忱哥！”
　　谢忱被这嗓子喊的一激灵，“我艹，你干嘛？！”
　　“没...没啥...就是想问你咱们回来之后我能不能直接下班...”
　　“咋的有事儿啊？”
　　“没，就是约了去见女朋友...她开了个生日会。”
　　“不是，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叫啥？多大？漂亮不？”
　　“她叫迪丽热巴...”
　　“哦，听这个名好像是个少数民族吧...”
　　“......”

　　古塔村距离市中心大概70公里，1个半小时的车程。5年前市永达钢材厂为了扩大规模买下了村里的部分用地用于建厂房，同时也解决了一部分村民的就业问题，在当时还上了新闻。
　　村子里除了不远处的钢材厂以外，几乎都是矮平房，家家户户大门口都用栅栏围上，院里新洗的秋衣搭在一根绳上晾着，地上晒着橙黄的玉米棒子。
　　“忱哥，注意点脚下。” 村里只有主干道铺了柏油马路，昨晚刚下过雨，地上的积水还没干，稍不注意就踩了一脚泥。
　　“就是这里了。” 按照林朝阳给的地址，这里应该就是王鑫的藏身之处。
　　院里的大门没关，谢忱和陈奇走了进去，砖矮房大门紧闭，十字木头窗玻璃碎了一块，是用塑料布给补上的，也是，杀人犯配过什么好日子。
　　“有人吗？” 陈奇敲了敲门，顺着门缝向里面看着，随便找了一个说辞，“有人吗？我们是厂子里的人，今天你怎么没来上班啊？”
　　又敲了半天，屋里没传出来半点声音，估计是没人，谢忱左右看看，拿出兜里的曲别针掰直，对着锁孔捅了几下，门被打开了。
　　他跟陈奇一前一后进了屋，陈奇去厕所和厨房看了看，“忱哥，没人。”
　　谢忱环顾一下屋内，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方便面的盒子里剩了半碗汤，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证物袋，隔着袋子把烟头放到里面，递给陈奇，“带回去验一下。”
　　他走过去摸了一下堆在床上的被子，是冰凉的，可见王鑫一大早就出去了。
　　一个警方发布一级悬赏的通缉犯，不躲在家里，会去哪儿呢。

　　这时，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忱猛地一回头，向外面快步走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谢忱又向前走了一步，只能听到自己的脚踩在枯草上的沙沙声，不对！这跟刚才的声音一模一样，肯定有人来过！
　　“谁？出来！” 谢忱大声呵道，凌厉的声音撕扯着屏息后的安静。他侧过头，干枯的稻草被风吹了起来，他慢慢走向院子的后面，手摸向后腰的枪。
　　谢忱一步一步的向前移动，在拐角处，看到了黑色鞋尖，他迅速转过去，用枪指着前面的人，“警察！不许动！”

　　面前的男人没有丝毫的慌张，缓缓的抬起双手，声音低沉却有一丝玩味，“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
　　陌生男子穿着体面，棕色的风衣下摆没有一丝褶皱，他带着一条黑色围巾遮住了嘴巴，只露出了高挺的鼻子和乌黑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又神秘，好像一不注意就会跌落进去。
　　谢忱以为自己看错了，屏着呼吸，这时陈奇赶了过来，后面还带了一个人，“忱哥，那个...” 他这才把枪放下，看着后面站着的一个人谢忱认识，是去年市杰出企业家代表，也是永达钢材厂的厂长丛永福。
　　“这干嘛呢？” 丛永福跨步过来，一脸严肃的批评谢忱，“你是哪个辖区的警察？怎么能拿枪随随便便的指着人？” 随即又毕恭毕敬的对着带围巾的男人说，“韩总，不好意思，小警察不懂事，怠慢了您...”
　　韩司澜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反倒说，“是我耽误警察办案了，抱歉。” 话音刚落，就由丛永福带着韩司澜要往外面走。

　　“站住。” 谢忱转过身来，把重新枪别在腰后，“真不巧，我不是什么辖区小警察，”他走到韩司澜面前，警官证一亮，“我是市刑侦副支队长谢忱，今天来这里调查一桩命案，既然在这里碰上了，” 谢忱抬头看着韩司澜的眼睛，目光里毫无畏惧，“就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