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叶清辰》天郁格格

2、其二、关于慕辰

　　这一路去，风清夜寒，叶清将自己裹得紧实，回到租住的房子已是九点多。他不禁哈了一口冷气，秋天的夜凉如冰水也是真的。房子还没通上暖气，叶清就在铺着白色垫子的沙发上躺了，他将围巾取了下来盖在脸上，也不脱外套，就那么躺着，素色的灯照在身上冷清得有些过分。

　　他不明白为何在萍水相逢的一个年轻人身上会有心被刺疼的感觉，又不由得想起下午画室里缺了一个学生。是不是不该叫学生呢？毕竟他已经大四了，又只比他小了两岁而已，不仅如此，他还比自己高了那么近十公分。

　　叶清将围巾取了下来仰面躺着，此刻刘海也从一边悄悄滑了下去露出了一整张苍白的脸来。虽是苍白，皮肤却干干净净，五官都很合适地待在该待的地方。

　　“慕辰啊，你怎么会长得比我高呢？”叶清没有表情地自言了一句。

　　他并不是真想这个问题，似乎是那个叫慕辰的男生，下午并没有来的缘故。叶清心里有些踌躇，这种心理又令他有些矛盾，他不是最烦那个叫慕辰的学生么？因为慕辰的话比那几个小女生还要多，所以他才在上周对慕辰那种态度。

　　叶清当时就后悔，因为慕辰。想起这些，叶清也不躺了，翻起身来坐着不动，他将头埋了下去，似乎在思考一些很重要的事，又觉得不知从哪里思考，回忆总归是一团乱麻，又想第二天还要出去写生，于是起来收拾了一下，又胡乱泡了一桶面随便吃了。因为房子比较冷，他也就索性将外套穿着躺床上睡了。

　　第二天起来，叶清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抬起手表一看已经快要七点，忙起来收拾着准备出门。却觉得脚下不重，软绵绵的，头也发愣。估摸着是晚上冻着了有些感冒，他也不在意，扶着墙站了一会就出门来。

　　外面是个晴天，阳光正从城市的高楼间破娩而出，金灿灿地撒在树梢最高的枝头。叶清抬头仰望，最高处的叶子已经凋落，只有迎风的树枝承接着清晨最早的暖意，他冷不禁地打了一个喷嚏，加快了脚步。

　　需要抬头仰望的，还有慕辰。叶清非常不喜欢这个感觉，想起如此，疾步中又不自觉的将背挺了挺，赶上了一趟公交。周六的早晨人并不多，他来到车尾的座位上坐了，是前一晚那个掉了东西的年轻人坐的位子。

　　以前叶清其实也经常见到那个年轻人，他比较好认，因为那身西装他总没有换过，又身形单薄，西装套身上总松松垮垮。叶清觉得他应该是个房屋中介或者导购之类的，是个辛苦的职业，加班、受气总是少不了的。看他掉了东西，才想着交给他，依着他的性子总归还是多管闲事了。

　　叶清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这些事情昏昏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身上发冷，又双手插兜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人少车少的缘故，半个小时就到站了。叶清拖着重重的身子下了车，情况不妙啊，有些病来如山倒的感觉。此刻太阳升起，西城大学整个沐浴在暖光中，浮浮地泛着一层不太真实的光芒，叶清走在这层光的下面，仿佛光线将这个空间切割成了两个世界，冷和暖并不交融。他打了一哆嗦，望了望对面浮光中的宿舍楼，在金光眩晕中，像个半空中的仙台一样。

　　高得让叶清必须又抬起头来仰望，一阵风来，将叶清的头发拨得凌乱，眼前模糊了一阵，叶清在画室不远处光未曾来临的地方站住了。

　　“叶清。”

　　清脆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仿佛是等了很久，终于能看到所唤之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内，才能叫出他的名字。

　　站住的时候，叶清看到了。对面的光华下，一个高高个子的男生倚着身边一棵满树叶子深红的枫木站着。他在阳光下笑着叫了一声叶清，叶清就怔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也站住不动了。

　　“慕辰……”叶清默喊了一声。那边男生笑着跑了过来，棕红色的大衣在风中飘飘扬扬，不怪叶清总纠结看到他需要仰望，他的个头确实比叶清高出了大半截，一会便站在了叶清跟前。

　　叶清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见慕辰满脸地笑着，叶清不禁有些恍惚，他难道是忘记了上周自己对他的态度么？换做自己即便是赌气也该十天半个月的不想说话了，他怎么就忘记了？

　　慕辰见叶清那么站着，说：“今天写生，你也不叫我，怎么说我也是画室的学生，难道你还在意什么吗？”说着低头看叶清。

　　这种生理上居高临下的感觉真让叶清不怎么自在，他走开了几步说：“昨天看着你没有来，估计是有事吧，我也就没通知你，再说你都是快要毕业的人了，写不写生都没什么关系。”至于在意什么的，叶清确实后悔不该在上一周吼慕辰，但他又不想对着一个自己的学弟道歉，终究觉得抹不开那个面子。

　　如今他自己来了，又将一切当做没发生过，叶清觉得慕辰的心理治疗真是强大，才说：“既然来了，就帮我组织组织学生吧，去西海。”

　　“啊……好吧，你还真是……”慕辰笑着说了半句，将话咽了回去，因为画室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学生，他跟在叶清后面一起过去，看着一身土灰色的叶清将身形尽可能地缩着，一会一会地打着喷嚏，便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叶清只当没听见依旧前面走了。慕辰没趣只能淡淡地跟着。

　　聚集在一起的学生看见叶清和慕辰过来，高兴地一齐叫老师。那几个小女生看到这两个男生，一个依旧冷冷的不怎么能看到那张清秀的脸，另一个高高地站在后面笑着，穿得也明亮多了，两个完全迥异的人今天倒一起来了。

　　“慕学长，你不生叶老师的气了？”一个女生问慕辰，然后几个又一起看着他们笑。她们可记得前一周那场面，叶清被慕辰气的都要叫他离开画室再也不要来了，他还将慕辰所有的画具都一股脑搬了出去。

　　慕辰听这些小女孩这么问，自己不好意思：“天下哪里有学生生老师气的，我这空架子还指望毕业后老师能收留我呢，我可不敢生老师的气。这不今天还得和你们一起去西海呢。”说着看了一眼叶清。

　　“好了，大家进去拿好画具出发吧，西海近，不用坐车，都听慕辰组织，一起过去。”叶清说着开了门，自己在外面等。他看见慕辰也不进去，想起里面也没他什么东西，又想起自己的一时冲动。便跟他说：“你进去拿我的那套吧。”

　　慕辰听叶清说拿他的画具，有些惊讶，又心里开心，忙忙地跑了进去，生怕他改了主意，因为叶清的画具从来没有给别人碰过。

　　等慕辰出来，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大家一起出发。

　　此刻阳光温柔地照耀在人间，叶清跟在学生后面独自走着，身上却更加冷了，头重地抬不起来，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他回过头来看慕辰，却见他手中提了一些药，见叶清看他，就说：“怕你感染一大片，还是赶紧把药吃了吧。”

　　叶清见他这么说，回他：“放心，你离我远点。”

　　“我还期望你收留我，不得跟紧巴结巴结你呀。”慕辰惯有地开玩笑，他很期望叶清这个阴郁的冷木头能活泼一些。

　　叶清见慕辰这么说，就回怼：“我记得你刚认识我就这么说，这都四年了，你还这么说，你是孤魂野鬼么？还需要人收留？”叶清说完又后悔了，他从来自说自己是孤魂野鬼，扯别人干什么呢？于是犹豫了片刻，从慕辰手中接过了药：“谢谢。”完了快快走了几步，将慕辰落在后面。

　　慕辰听了叶清这么说也不生气，心想，是啊，四年了，可不是。

　　转眼大家穿过了几条大街天桥，又走了几百米，西海公园便到了。落叶将公园里的各色小径都铺陈得软绵绵的，黄色红色褐色乱乱地夹杂在一起像个万花筒一样。此刻西海上泛舟的人很少，波光粼粼，微风拂拂，远处的山也异常清朗干净起来，的确是个写生的好去处。

　　于是慕辰让大家各自选了最佳位置散了，只规定别自己出了公园，中午也在此处集合就行。那几个小女生见叶清自己找了一处向着太阳的椅子坐了，便跟着也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摆好东西，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要画什么，几个过来叶清这边。

　　“老师，你看我们几个画什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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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