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的宿主是直男（快穿）》星夜斑蟾

22、黎明（完）

　　“好，那我们就同洛宗主搏上一搏。”被封无妄的两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的众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从这一刻起，不论种族，不论恩怨，所有的人类妖族全都团结在了一起共同抵御外敌的入侵。

　　这是前所未有的壮举，这一年被后世定为新纪元年。因为这不仅是挽救位面危亡的一年，也是新时代的萌芽开始孕育的一年。

　　曾铁牛是一个普通人。身无长物，没什么一技之长，脑子也不太灵光。唯一会的就是靠那一把子天生的蛮力种田。

　　他靠着那几亩田地养家糊口。虽然家里只有他一个劳力，但因为他力气大，一个能顶得上别人三个，硬是养活了他们一家四口人。

　　前半年朝廷减免了赋税，他原本想着今年能够攒点家当过个好年，给儿子姑娘做一身新棉袄。给卧病在床的老娘找个城里的大夫好好治病。

　　说不定还能剩下钱吃一顿猪肉嘞！

　　曾铁牛想了很多，可他没想到，灾祸来了。

　　朝廷说那些长着大翅膀，头上有角的怪物叫“魔”。

　　他见过“魔”，那时他偷偷躲在草丛里看着那个头上有角的丑陋怪物把一个人嚼碎了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开始像吸气一样，那块地方所有的草木一下子就枯黄了。

　　他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直到那只“魔”离开了很久，他被憋得脸色通红差点窒息时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后来，朝廷说仙人们在西边一个叫戮仙谷的地方建了根据地。那里没有“魔”，所有人都可以去那里避难。

　　曾铁牛在其他人还在犹豫时就收拾了行李带着一儿一女和老娘出发了。

　　因为老娘行动不便的原故，曾铁牛把家里的田抵押给别人借了一辆牛车。一路上虽然风餐露宿，但幸运的是没有碰到“魔”。

　　路上他的一双儿女因为年纪太小，又加上一路奔波感染了风寒。尽管及时就医却依然没能救过来，永远的留在了三岁那年。

　　那天，曾铁牛和他老娘的双眼红肿不堪。

　　又继续走了半个月，快到戮仙谷所在的地界时他们碰到了几个马匪。虽然曾铁牛力气大，面对马匪也有抵抗之力，却因为躺在牛车上的老娘被马匪挟持而交出了所有行李。还挨了一顿马匪们恼羞成怒地毒打。

　　当天晚上，他老娘自杀了。因为不想再拖累他。

　　曾铁牛跪在尸体面前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

　　他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第二天，曾铁牛继续上路。仿佛是什么信仰一般，即使身体疼痛难忍，腹中空空烧心烧肺般的难受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离那个远处的地方越来越近。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奇异的嘶叫声。

　　他知道，那是“魔”的叫声。

　　他不知道别人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想着什么。但他却想起了似乎早就被遗忘的童年。

　　因为他家里穷，脑子也不灵活，小时候经常被村子里的其他小孩儿捉弄。那时他还不明白，以为人家真的是在和他玩儿。就算对方故意把他推进水塘里差点死掉，他也只会傻傻地笑。

　　可是，次数多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对方只是拿他当玩具捉弄。更何况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因为小时候生了一场病，脑子的反应较常人慢了许多而已。

　　所以，他生气了。他去质问带头捉弄他的小孩为什么要欺负他。理所当然的，他带着一身伤回了家。

　　所谓的“家”，只是由几根捡来的木头和稻草混合河边的粘性大的土搭成的一个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屋子。

　　他娘也没问他为什么带着一身伤回来，只是沉默的烧了草木灰给他敷在了伤口上。

　　曾铁牛疼得龇牙咧嘴时不小心瞟到了他娘，他娘正在偷偷地抹眼泪。

　　其实，他们家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穷的。虽然不富裕，但也能维持温饱。每年过年时他娘都会买布买棉花给他缝一件新棉袄。嘿，过年时还能吃上一顿猪肉嘞！

　　尤其是肥肉，炖得软烂，吃一口满嘴流油，那才叫一个香！

　　后来具体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那个样子，他忘了。

　　他只记得那天是个雨天，他正坐在堂屋里玩儿他爹上个月托人送回来的一个小木马。他很喜欢，对这个新奇的玩具爱不释手。这可是村子里的独一份儿！

　　村西的屠夫，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屠户，他们村子最有钱的人都没有。这是他爹专门带给他的！曾铁牛骄傲地想着。

　　然后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骚动，他小心地把木马放在墙角的柜子里保存好后才趴到窗户边，小心地打开一条缝瞅着外面。

　　他看到一辆牛车被一个披着蓑衣看着有些凶的男人赶到了院子里。

　　他看到小小的牛车上有一个被防水的牛皮纸盖着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心里却有些闷闷得疼。

　　他看到他娘像疯了一样跑到牛车边扑在那个东西上面失声痛哭。他娘没有撑伞，那天的雨很大，衣服一下子就被雨水浸透，头发凌乱，狼狈不堪。

　　他看到村子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全都凑热闹一样围到了他家院子里，对着牛车上的东西和他娘指指点点。他们的眼里有一点同情，有一点不忍，但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他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抄起屋子里的扁担就冲了出去，胡乱挥舞着见人就打，比起他娘倒真像个疯子。

　　村子里的人竟也一时被这股疯劲儿唬住，全都退了出去。

　　扁担砸在地上，他脱力地跪在泥水里。雨水和泥浆混杂着溅在他的身上，狼狈得如同他曾看到的一只丧家犬。

　　他喂过那只狗一段时间，是一只小母狗。他在一个雨天路过水塘时捡到的只有巴掌大的狗崽。那时狗崽子早就被雨水打湿了，有人过来明明害怕得缩成一团，但在他伸手去摸的时候仍然嗷呜嗷呜地向他叫。那时他就想性子这么凶，不像狗崽倒像狼崽。

　　后来，他给狗崽子起名叫狼崽。

　　狼崽果然配得上这个名字，除了小时候是被他省出的口粮喂养之外，后来就再也没吃过他的一口食物。是的，狼崽是他养大的。因为他爹说既然他把狼崽带回了家，那他就得负起责任。他不知道什么是责任，但他知道他很喜欢狼崽。所以，照料狼崽的任务他开始一手包办。

　　洗澡、喂食、嬉戏、一起睡觉，狼崽就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狼崽不到一岁时就会抓兔子，抓田鼠，就连鸟和鱼都在它的食谱上。它除了自己填饱肚子外，还经常把抓到的猎物送给他。每天跟着他一起出门，当他的护卫。

　　有一次狼崽出去狩猎天黑了都没回来，他着急地出去到处找。他娘说可能狼崽这次去的地方太远了，来不及回来。

　　但他知道不可能，因为狼崽每天晚上都会守着他睡觉。

　　他找了好几天狼崽都没有回来。他有一种预感，狼崽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果然，一天他找到屠户家附近时，在废弃的水沟里找到了一些骨头和皮毛。皮毛是黄色的带着点白的颜色。他知道，这是狼崽。

　　他没有哭，只是一根根地将水沟里的骨头和皮毛全都捡起来，脱下衣服包好避开所有人后回了家。

　　他把狼崽埋在了附近后山的一棵老树下。狼崽喜欢山林。所以他让狼崽睡在这里。而且，这里有很多小动物，狼崽再也不用害怕饿到了。

　　他做的这些事没有人知道，包括他的爹娘。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偷偷地跟着屠户。终于有一天，在屠户去外村给别人杀猪的时候，把那个村子里疯疯癫癫的傻女骗到林子里欲行不轨。可傻女挣扎得厉害，屠户掐着傻女的脖子，想让她安分点儿。

　　刚开始傻女还挣扎着，过了一会儿就不动了。在屠户打算扒开傻女的衣服时才发现，傻女已经没了心跳。

　　屠户惊骇欲绝地逃回了村子。

　　曾铁牛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了出来，他摘下傻女头上一只廉价的布料簪花放进怀中，开始动手挖坑。

　　但他实在是太小了，光是一个浅浅的土坑就花费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等到他费力地让傻女入土为安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摘了一朵纯白的小花插在了埋葬傻女的地方。

　　“姐姐，俺会让他杀人偿命的。”

　　后来，屠户家里时常传出男人惊惧的惨叫，原本一身横肉的身体也迅速消瘦了下去。屠户神神叨叨的到处寻人买什么符箓，请道士做法。到后来连他老婆都受不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屠户钱花了不少，但却没起到什么作用。到最后整个人看着精气神都没了，整天晃荡着逢人就说什么：“她来找我了”“她要我偿命。”……

　　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它”是“她”，还以为是被屠夫杀掉的牲畜来寻仇了，都嫌晦气，没人细听他的话。

　　一个雷雨天的晚上，屠户家里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那声音粗粝又嘶哑却还拼命往高了喊，不像是人能够从喉咙里发出的，倒像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嘶叫。

　　村子里没人敢出门。

　　第二天，人们发现屠户死在了自己家中。尸体上还带着惊恐至极的表情，甚是骇人。

　　他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屠户死相极惨，村子里的人对此讳莫如深，无人敢提起。

　　很快，屠户的老婆也改嫁了，屠户的死因究竟是什么没有任何人在意。

　　废弃的屋子角落里，一朵带着水渍的廉价簪花静静地躺着。

　　一尘不染。

　　——

　　一股鲜血溅在了脸上，触感温热。曾铁牛嗅到这股铁锈味，心里不合时宜地想着，原来这样的怪物的血也是红色的吗？

　　他睁开眼，狰狞丑陋的怪物倒在不远处，头和身子已经被整个切开。而他的面前是一名拿着长剑面容冷峻的黑衣青年。

　　“这里是戮仙谷，诛‘魔’之地。”说着一股极强的气势从黑衣青年身上迸发而出，单凭气息就将不远处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魔”死死地压制。接着手中的长剑一挥地面上便又多了两具“魔”的尸体。

　　他看到远处又出现许多像黑衣青年一样的仙人，他们同不知为何忽然开始全面进攻的“魔”展开了厮杀。

　　他看到所有人拼死抵抗着一波又一波仿佛源源不断的“魔”，鲜血洒了满地。

　　他看到一个仙人被“魔”包围，脸上却没有惊惶没有绝望，反而快意地大笑着。

　　仙人变成了一颗火球。

　　下一瞬火球炸裂开来，带着包围着他的数只“魔”一起下了地狱。

　　然后是什么呢？

　　是一束光，温暖而柔和的光。

　　曾铁牛几乎要沉浸在这种温暖之下。

　　然而，对于“魔”而言这束光就是死神的镰刀。

　　“魔”纷纷四散奔逃，想要避开光芒的照耀。

　　然而，这只是妄想。

　　谁又能快的过光呢？

　　被光芒照射到的“魔”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化为烟尘消散。

　　只是一瞬间，“魔”全面溃败。

　　曾铁牛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泪沾湿了衣襟也不自知。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他爹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黑夜不可能永远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