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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门卫的苦恼 ...

  •   接下来的几天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世家的人,除了陆家的,还有东方家、秦家、赵家。
      上次陆九炎兄妹走后,齐修允就把苏夕数落了一顿。
      原来若不打算投靠,世家送的礼,是绝对不能收的,所以上次齐修允才会以自己的名义抢了陆家的礼物,算是为见钱眼开的苏夕解围。
      苏夕谨记教训,忍痛割爱严词拒绝了这些世家的厚礼,实在是心都痛到滴血。
      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晚上,苏夕在穿衣镜前臭屁地换上了制服,360度反复自我欣赏,越看越满意。
      心想怪不得会有制服诱惑这一说,自己这一换装,整个人不仅帅,帅中还透着几分霸气,完美!
      试完衣服,苏夕躺在床上,又下意识伸手攥紧了胸前的吊坠。
      这个吊坠是白墨送给他的。
      那是苏夕高二暑假的一天,很热,窗外蝉鸣聒噪。
      苏夕和白墨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并排而坐,两台风扇“咯吱咯吱”几乎要甩断头,无比艰辛地送过来一阵阵燥热的风。
      两人不知为何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苏夕平时喜欢看白墨的眼睛,如两潭春泉一般,即便再普通的光影,也总能在里面调和出奇迹。
      可这天感觉却不太一样,白墨眼里盛了太多的情绪,苏夕看不懂里面的深沉复杂,心中奇怪的同时,只觉得莫名心疼。
      最终打破了沉默的还是白墨,他将一个系着黑色细绳的小吊坠托在掌心,送到苏夕面前。
      “给!”
      这吊坠不比胖点的南瓜籽儿大多少,形状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八面体,如蓝色水晶,经营剔透,中间包着一圈银白色的金属,上面镌刻着细小的花纹。
      苏夕很好奇:“给我的?早到的寿礼?今年终于良心发现不送我黄冈密卷了?”
      白墨没答话,他郑重其事地将吊坠给苏夕戴在脖子上,并仔细放在衬衫里面。
      苏夕扬起头还要细问,却猝不及防被白墨一把搂进了怀里。
      因为身高差,苏夕的头刚好靠在白墨的肩膀上,耳朵蹭着对方的颈脖,能清晰感受着对方血管的搏动。
      十七年的人生里,苏夕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他脑子瞬间空白,不能思考,亦无法言语。
      只有听觉还勉强在线,能听到白墨的声音低低在耳边萦绕,他说的是——
      “等我回来!”
      白墨的声音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这种不安立刻传染了苏夕,他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白墨的话他听不懂,正要挣扎起来问个清楚,苏夕颈后上就挨了一记手刀。
      这击不疼,但苏夕全身立刻软下来,眼睛也不由自主开始合上,在最后一刻朦胧的意识里,他感到有一双柔软的唇吻住了自己,一股暖暖的气息从那唇舌间流入自己的体内,温柔的沿着自己每一根血管和经脉游走,直到肢体的每一个角落和末梢。
      他的身体仿佛从未有过这样的惬意和轻松。
      苏夕醒来后已是第二天黄昏,他躺在自家床上,若不是胸前的蓝色吊坠,他简直怀疑之前的一切是都在做梦。
      他立刻打白墨的手机,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他冲到白墨家后,才发现昨天中午还好好的房子,此刻只剩了一些粗苯的家具。
      有路过的邻居告诉苏夕,昨天下午白墨和他奶奶已经搬走了,走的很急,好像是白墨父亲那边出了什么要紧事。
      苏夕当时如同挨了当头一棒,一个人站在空阔的屋子里,紧紧攥着胸前的吊坠,一动不动。
      窗外的蝉鸣依旧如昨日,晚风卸了暑热,裹了傍晚特有的凉意,和着余晖窜进屋里,却只看到十七岁少年抿的发白的双唇和煞着泪的眼。
      后来,苏夕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一个人静静的立着,就那么看着。
      如火的夕阳慢慢落下,雀屏似的金光逐渐消失,西天的斑斓一点点淡去,由浅紫、深紫最终归为蟹青和墨色,再看着这墨色逐渐变深变浓,浓到上好的紫毫也晕染不开,最终只能化作倾盆大雨,伴着闪电鸣雷直泄而下,荡涤着整个天地。
      就是从那天起,白墨再无半点消息,只留下这栋空荡荡的宅子无人处理,仿佛已被人遗忘。
      就在那个夏天,苏夕的世界第一次空了,他的感情被强制拆迁,却没有包分配到一个可以再依存的居所。
      刚刚长开的少年,如新出水的菡萏,第一缕柔风摇曳了他的心潭,漾起圈圈水波,这波纹,直至今日,还在无边无际的延伸开去。
      回忆的碎片从苏夕眼前消失,他放佛被惊着了一般,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
      那个一袭白衣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纵然心中已经无比确信,可当十年前的回忆与现实再度重叠时,苏夕仍然禁不住想轻声问一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只要是你就好,哪怕你再也不能想起,这次,我也绝不会再让你离开!
      。。。。。
      今天是苏夕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苏夕一身制服拜托祁叔给烫的笔挺妥帖,他还凭借自己那条三寸不烂之舌不知从哪里搞了点发蜡,直到把自己捯饬的光鲜亮丽,这才满怀期望的去近卫报到。
      苏夕本以为自己去了就可以呆在圣主身边,近身“伺候”,谁知侯门深似海、土豪规矩多。
      这圣主实在太穷奢极欲了,近卫一组五个队共100人,全都是圣主的侍卫,每个人岗位固定,分工明确。
      而苏夕的岗位,是专门给圣主家看后门的。
      苏夕:靠!
      看后门就看后门吧,这后门是从宅子到后园的必经之路,天天守在这里,肯定也能见到圣主金面。
      结果苏夕勤勤恳恳当了两周门卫,每天把自己捯饬的都可以当仪仗兵了,却连圣主的衣服角都没瞟到一眼。
      一打听,原来圣主平时都在圣殿办公,往往很晚才回居所,根本无暇到后园闲逛,自然走不到后门来。
      苏夕不由想起中学时,要求全文背诵的阿房宫赋里有一段话是形容宫娥期盼皇帝临幸而不得的: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曼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记得当时语文老师就诓大家说,你们先背下来,就算你们现在不懂,在以后漫长人生中,你们总有一刻会懂的。
      苏夕心道:老师诚不欺我,现在的我,真是深切体会到了。
      圣主院子不远处就是近卫的寝室楼,这天苏夕憋了一肚子鸟气,趁着换班,偷偷溜到乔一鸣的房间门前,终于堵到了正要出门的乔一鸣。
      本来乔一鸣都一脚踏出门了,一看到苏夕那张流氓脸,立马把脚缩了回去,准备给苏夕来个闭门不见。
      奈何苏夕眼疾脚快,一脚伸过去及时卡住了门缝,然后掰开门强行挤了进来。
      “小乔啊,你这两天远远看见我就跑,几个意思啊?”苏夕一手搭上乔一鸣的肩膀,皮笑肉不笑。
      “哪有,哪有,误会,误会!”
      乔一鸣小心翼翼挪开苏夕的爪子,谨防苏夕动粗,并暗戳戳在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还有,说了不要叫我小乔,我现在可是你的组长!”
      事实上,苏夕上班第一天就找到了乔一鸣,强烈要求调整工作岗位。
      但调岗位这事可不是乔一鸣一个组长能够拍板的,乔一鸣带要不管,可之前毕竟收过苏夕的贿赂,还克扣了人家的医保,实在不好腆着脸直接拒绝。
      于是乔一鸣便施展忽悠大法,准备把事情拖一拖,告诉苏夕先老老实实当门卫,自己下来会给他想办法,结果,这一想就想了半个月。
      看乔一鸣此刻还想打太极,苏夕立即嘴角一翘,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表情:
      “小乔同志,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反省,做人应该诚实,你说我之前为了进圣灵卫,竟厚颜无耻地行贿作弊,是不是太丧心病狂了,我这几日真是心中难安啊!”
      乔一鸣盯着苏夕,以他对苏夕的了解,反省才见鬼了,肯定马上就要作妖。
      果然,苏夕一把攥住他的双手,眼神无比诚恳:“我决定了,我现在就要去圣殿找圣主,我要把这件事向他袒白,我要向他忏悔。走吧,小乔,和我一起,作为我的挚友,你一定要见证我洗心革面、脱胎换骨的一刻!”
      “见...见...见证你个鬼啊!”
      乔一鸣一把甩开苏夕的手:“就知道你要来这一套,算了,我也懒得和你废话,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调岗我做不到,但架不住我人好,我就帮人帮到底,给你几个和圣主打照面的机会,但你要保证——”
      乔一鸣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夕一把抱住,苏夕凑上去就要亲他:“哎呀兄弟,啥都不说啦,么么哒!”
      乔一鸣一面使劲掰开苏夕的脸,一面嫌弃地吼:“你发什么疯,赶紧给我死开,今天晚上轮完班来找我。”
      “么么哒!”
      “死开!”
      。。。。。。
      晚上苏夕一站完岗,立马溜到和乔一鸣约好的地方,圣主宅邸后边回廊的尽头拐角。
      乔一鸣小声嘱咐道:“你听好了,你就站在这儿不要动,等我回来。如果有人问起你怎么在这里,你就说是我临时安排的,你也不清楚,不要多事给我添乱,听到了吗?”
      苏夕立马立正敬礼:“坚决服从领导指示!”
      乔一鸣走了,苏夕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圣主,忍不住对着廊柱上镶嵌的装饰铜片开始修缮自己的发型。
      正忙着,乔一鸣回来了,他递给苏夕一个文件袋:“这个,给圣主送过去,圣主正在客厅办公。机会给你了,你看一眼完事就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没等乔一鸣说完,苏夕已经接过文件袋转身跑了,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到。
      苏夕在客厅门口站住了,平稳了一下呼吸,又整理好了仪容,并特意把当初分别时白墨送给自己的蓝色吊坠从制服里翻出来挂在制服外面,这才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帅气姿势,昂首挺胸走了近去,神似一只器宇轩昂的大公鸡。
      圣主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背对着苏夕,一头如瀑墨发上别着一只银质镶蓝色宝石的小小发扣,如夜空中一颗灿烂的星子,孤独的点缀着整片夜色。
      苏夕伫立片刻,见圣主毫无反应,于是特地绕到了圣主的正前方。
      圣主低着头专注地在一份文件上奋笔疾书,头埋的很低,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苏夕,还是无视苏夕,那秀气的前额完全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苏夕连他的脸都看不到。
      又站了半天,苏夕忍不住了:
      “咳咳,报告圣主,文件给您送到了!”
      苏夕:这下您老总该抬头了吧!
      “哦,辛苦了,放在桌上就行。”
      可圣主依然没有抬起他那高贵的头,只停笔伸手虚指了一下桌面。
      苏夕郁闷了,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近身”机会,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
      行,你不是不理我嘛,我今天还就不走了。
      苏夕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就坚定地杵在原地,想象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颗大树,要在这儿扎根。
      圣主大概是没听到他离开的声音,虽然没抬头,却贴心地吩咐道:“这里没事,你自己去忙吧。”
      啥?我不忙啊!
      苏夕很想说我没事,我候着就行。
      但想到乔一鸣的嘱咐,挣扎片刻还是默默退了出去,退的那叫一个依依不舍,走的那是一步三回头。
      结果刚走出客厅门,还想再回一次头,就感到迎面一股寒气劈面而来,让人止不住想打哆嗦。
      “干什么?”
      随着这不带温度也不带起伏的声音,风轩那张千年寒冰脸出现在苏夕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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