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神唤》十邪

33、夏花盛开在躯壳（4）

　　“我们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柳夏睡眠不足，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我去倒杯咖啡，你们先聊。”
　　“那我说说我这边的进展吧，”雷音把资料放上投影，“现在两家医院各有三名死者，我先从市第三医院的说起。姚佳，钟城人，高中毕业后就在银行当柜员，身体健康没有异样。另外两名死者分别是出租车司机与普通文员，三人之间无任何社会关系。”
　　“昨天钦华赶去的那家医院，被钦华处理掉的那具尸体叫沈海威，是个商人，另外两具是他的双亲，他的双亲先出现症状最后不治身亡，隔了三天后才轮到他。”
　　“沈海威的双亲都有常见慢性病史，但都维持的很稳定，不像是会突然爆发的。”
　　“所以这起案子是六个身体健康的人，突然爆病而死，”郑奇昇总结道，“而且其中两个还‘诈了尸’。”
　　柳夏端着四杯咖啡出来时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总结陈词：“被钦华烧焦的那具先不说，姚佳的情况实在奇怪。我从未见过类似的情况。”
　　何晟喝了一口柳夏泡的咖啡，表情微不可见的扭曲了一下，随后微微将杯子推远。
　　“我想给姚佳做一个全面检查，”何晟轻敲桌面，应是在将所有情报结合起来思考，“昨天赵钦华确认了沈海威体内有魔晶存在，现在由妙泠保管着。”
　　“妙泠？”柳夏知道这个名字，她不禁皱眉，“他什么时候来钟城了？”
　　“有段时间了。”何晟虽然早就知道了妙泠的事，但他之前从未考虑过让妙泠与分部扯上关系，所以也就没有和其他人说明。
　　雷音放下见底的杯子：“可以么？让他参与进来。毕竟他爸爸……”
　　“没关系，”何晟弯起嘴角，眼神却不如嘴角的笑容明媚，显得有些薄凉，“是人是鬼，试一试便知。”

　　“啊呀，周老。”李晓月踩着细高跟，在保镖的左右护送下敲了敲路边停放的一辆灰银轿车门，车窗放下，气质儒雅的中年男性笑着与李晓月打招呼，“去新开发区？”
　　“是啊，”李晓月将长波浪别到耳后，转过身，对身边的保镖交代几句，“我和他的车走，你们不用跟上来了。”
　　周伯通闻言莞尔一笑，下车绅士地替李晓月打开车门，表示欢迎：“请。”
　　车子开动，向着新开发区前进，李晓月与周伯通闲聊：“听说严九已经到位了。”
　　“是啊，真不容易。”他们都知道这位大歌星的行程有多难排，最后要不是施焕笙出面搞定，可能就不得不更换人选了。
　　而且施焕笙一出面，不仅排到了行程，更让严九的经纪人直接排空了两周。这般豪气，也只有施家做的到了。
　　“不过我听说也有雷音的面子在里面，”李晓月自从接触世家后，听到了不少八卦，“雷音和严九私交甚好，经纪人是完全不同意这件事的，最后是雷音出面让严九本人亲自盖棺定论，经纪人才不得不给他排空。”
　　“还有这事？”周伯通倒是第一次听说，“雷音就是近来在这钟城名声大噪的那个？小昇也加入了他成立的分部。”
　　“小昇？”李晓月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想了会才记起她和郑奇昇在分部城里前的酒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是了，他也进了分部，看起来是个很乖的孩子，人也长的秀气。”
　　“说起来，我听说他是徐半仙的徒弟？”
　　周伯通给李晓月倒上红酒：“是啊，我和他的相识也是缘起他师傅。他师傅为人温厚善良，可惜英年早逝。所以这些年只要有驱魂需求的朋友，我都会优先介绍给他。”
　　“陈老那事外边只传是分部的首功，他私底下却没少夸你家小昇，看得出他很喜欢你家的这个孩子。”
　　陈老的女儿，也就是陈菁的事件就是他介绍给小昇的，但当初介绍过去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背后会牵扯出一个大事件，更是让郑奇昇与分部扯上了关系。
　　期间他有几次想和老友聊聊这件事，但考虑到陈敛痛失爱女，还是以那么诡异的死法，害怕触景生情，因此最后还是决定等他走出阴影后再说。
　　“不过也多亏了那件事，本来阿敛对施家最新的项目还有点犹豫，事后全力参与了开发。”周伯通与李晓月干杯，“这段时间阿敛一直在东旭主持那件工程，恐怕要再见到他得等到两周后的乐园试运营了。”
　　“是啊，”李晓月抿嘴一笑，“无论过程如何，最后陈老所代表的稳健派商愿意加入，给东旭的工程带来了很大的推力，应该能比预期提前完工。这样一来我们也能看到一点希望了。”
　　“但是西边仍然没有头绪，北海那边也让人头疼。施家那个年轻的家主近期会亲自去北海一趟，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做。”
　　“总之先让我们庆祝下眼前阶段性的进展吧，”李晓月举起酒杯，“干杯。”
　　两人沉浸在对话中，没有注意到一辆鲜艳的红色轿车从他们车旁呼啸而过，周围的车主纷纷侧目，因为红车的速度实在不同寻常，几乎是飙到了最高速。
　　“喂小心啊！”眼看着红车一路冲向马路中间，而车道那一头的交通灯也由黄色慢慢转为了红色，终于有车主忍不住探出车窗大声吼道，但红车的司机却没有意识到危险似的，仍然以高速向前冲去。
　　“疯了疯了。”眼看着红车在出事的路上越走越远，出声提醒的司机已经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求助，谁知就在他拨出电话的那一秒，红车失控的速度至使它迎头撞上一辆大卡车，喷着火被撞到半空中，在司机的惊恐的眼中无限放大。撞压了两三辆路边停靠的车后滚落在地，车上的部件如同玩具一般洒落一地，随着汽油的泄露，与机械的火苗，爆炸声响彻天际。
　　周伯通与李晓月眼前只突然觉得红光大作，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车子就被炸风掀起，如同被塞进滚筒洗衣机内翻搅，周伯通下意识地抱住李晓月，李晓月护住自己的头部，随后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每个城市都会有一两个无人的角落，就像是拂了尘的旧物一样，虽然光彩不在，却无法从版图中轻易割舍，好像只要那些故地仍在原处，时光的意义就未远去，但最终仍是在人间的更迭换代下成为了空白的荒地，只剩下虚无的完整。
　　惠佳应该是有些累了，给谢雨模糊不清的描述一通后就放心的在他的臂弯里睡去，幸好谢雨也不用靠惠佳来认路，他一见到惠佳时就看到了惠佳的一部分过去，包括这间儿童孤儿院。斑落的墙壁与巨大的树影，虽然破败却能看的出外院是被精心收拾过的，院子里有一个小巧的秋千该是专为惠佳搭设，比周围的物件看起来都要新一些，和她的书包一样是粉嫩的色彩。
　　闻到了熟悉又亲切的味道，惠佳睁开眼，意识迷迷糊糊着还有些贪眠，在谢雨颈肩又反复辗转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让他放了下来。
　　“哥哥姐姐还没回来，”惠佳揉了揉眼睛，院里安静的没有一丝人生气，惠佳从花盆下捡起钥匙，为谢雨打开了内院的门，“大哥哥进来吧。”
　　内院并列着数间矮房，有几间明显是孩子们的宿舍，都是上下铺制式的，在往前走就该是惠佳所说的上课的教室，黑板上写满了从小学数学到高中物理的公式，可见被授业的孩子们从年纪到基础都不一样。
　　“大哥哥，喝水，”惠佳从小房间里拿了个瓷杯子出来，认认真真的洗了一遍，随后把打好的井水倒上递给谢雨，谢雨此时正好在教室旁的小办公室里，看到了他们孤儿院的合影。
　　“惠佳，中间那个是你的老师吗？”中间那个瘦弱、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衬衫，笑起来有些含蓄的男人，的确就是他在竞技场里看到的那个人。
　　惠佳也确认了：“是老师。”
　　可是为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会去竞技场里做拳击手？谢雨没能从惠佳身上看到相关的记忆，想来是惠佳也不清楚事情原委。
　　“惠佳，大哥哥可以去你老师的房间看一看吗？”
　　“来，”惠佳走在前面给谢雨带路，“这间是老师的房间。”
　　谢雨推开门，门上落下一层薄灰。想来这个男人这辈子都应该十分清贫，房间内竟然除了一排书架，一张木床以及一张木桌，竟再无了其它摆设。房间里用绳子在窗把手与床之间连了一条晾衣架，不管干的还是湿的全都挂在上面，而桌面上更是只有厚厚的一沓教案。
　　明面上的线索就只有眼前这些了。当然，只是是明面上的。
　　“惠佳，帮大哥哥再去倒一杯水好吗？”
　　惠佳离开房间后，谢雨用魂线打开抽屉上的锁，屋里能藏东西的只有这个抽屉，打开后果然入眼便是厚厚一沓贷款资料。
　　看来赞助孤儿院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而孤儿院收养的孩子随着人数上升，开销也越来越大，最近几个月更是入不敷出。比惠佳早进来的孩子，也就是惠佳的哥哥姐姐们，为了补贴院内收支，年龄大些的已经在外面开始打工，惠佳称为老师的男人更是很久之间便在外兼职起了教师。
　　当然，这些都是瞒着惠佳进行的。
　　但是院长抽屉里最大的一笔贷款却不是近期产生的，早在好几年前，一个叫蔚蓝的人就已经欠下了巨债，如今距离还债只剩下了半个月，虽然这笔债务与这间孤儿院无关，但是被收在院长，也就是王遗风的抽屉里，想来他一定与这笔金额有所关联。
　　难道这就是王遗风突然消失并出现在竞技场的理由吗？
　　“大哥哥，水。”惠佳小心翼翼地捧着水杯回来，抬头踮起脚将水杯举到谢雨半腰，谢雨失笑，接过水时顺手把资料放回抽屉。
　　“？”一张老照片从纸张间飘落，应该原本就是放置在抽屉里的，却不小心被其他纸张夹了进去。谢雨蹲下身捡起来，惠佳似乎也很好奇，凑着小脑袋过来看。
　　这是一张至少有二十年历史的老照片了，当时的王遗风也不过是刚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年岁，满脸笑容，风华正茂，他的左手边被一个与惠佳看起来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挽着，在小女孩的身旁与身后，还站着几个稍大些的孩子，但不多，总共也就四个。除了王遗风，还有一名清秀的女性站在这张照片的一角，她的目光有些空灵，像是看着相机，又像是透过相机看到了相机后的人。在他们身后，钟城福利院五个大字崭新明亮。
　　惠佳挽住谢雨的手臂，好奇道：“这是老师吗？惠佳也好想像照片上的孩子一样这样挽着老师。”
　　谢雨摸了摸她的头，把照片放回了抽屉。
　　果然他没有看错，在王遗风左手边挽着他的女孩，是祝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