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格陵兰》一往欢冬

27、第 27 章

　　谁知丹尼尔并没有回答，而是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只是没想到，格陵兰竟然真的有岛主，而岛主竟然对因纽特的岛民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我淡定地回答他“我们也是没想到，全世界勘探得到资源的地方那么多，贵公司竟然选了环境最恶劣的格陵兰来建工厂。”

　　丹尼尔翘着二郎腿，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岛主大人，且容我先这样称呼你，既然你是这个岛的幕后隐藏的主人，那你就应该知道，格陵兰地下的矿藏有多么的丰富，多么的诱人，我想，是个生意人，应该都无法拒绝它的诱惑，岛主大人，可别告诉我，您不是个生意人，您毕竟下面坐拥了很多家公司的，我不信您不看重利润。”

　　我正想回他一句，谁知这时，瑟沃似乎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他接过了话茬，对着丹尼尔说道“容我不客气地纠正你，我们岛主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生意人，您说的彻头彻尾的生意人，是在下。既是生意人，自然是看重利润，只不过，我们眼里的所谓的利润，比你们所指的广泛多了，不是你们所能理解和明白的。”

　　丹尼尔听了有些不乐意，嗤笑道“笑话，从来只听说利润多与不多的，从没听说过利润广不广的，不要把自己说得多么的高尚，我就不信，你们不注重银行账户里的数字位数的增长。”

　　“呵！”瑟沃高傲地笑出了声，我觉得他似乎越来越进入一种状态了，那是一种我平时几乎没机会亲眼见到，但是却是他常态的极富有魅力的状态，一种在谈判中毫无畏惧无所不往的状态。只见他桀骜地抬起下巴，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丹尼尔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克瑞A特公司账面上的数字位数，还真到了已经不用我们去计较它到底是几位数的状态。”

　　丹尼尔卡了一下，眼睛轱辘转了一圈，换了一种谈判方式，继续说道“坦白讲，类似于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当初我们公司在坦桑尼亚勘探到了丰富的金库，也是要在那里建工厂开矿，那里的地头蛇企业也是叫嚣着所谓的保护自然，保护当地生态环境，姿态摆得很高，名头上也喊得响亮，阻挠我们的开采，简直和你们现在一模一样。背地里，揭开虚伪的面纱，还不就是利益分成的问题？后来，还不是谈了下来，我们的工厂照开不误。现在，格陵兰的这个项目，我们也不用遮着掩着了，你们就明说吧，提个数字，咱们来谈谈，什么情况下，你们愿意和我们合作？”

　　瑟沃笑了笑，毫无情面地戳穿他，“实在不好意思，丹尼尔，我前段时间有点闲，顺便调查了一下你们之前的所有项目，当然包括在坦桑尼亚的项目，你说的实在是好听啊，但是，据我了解，你们公司后来，并没有按照之前说好的合约走，和你们合作的安格鲁公司，后来被你们用非正当的手段简直弄的要破产了。而你们之前说好的，一边开采一边造福当地百姓的约定，也不过是纸上谈谈罢了，那里周遭的环境已经被破坏得惨不忍睹，到头来，赚得盆满钵满的是你们，而和你们合作的当地公司，全都被你们压榨得无处申诉，当地的工人，也全都变成了廉价的劳动力，称呼你们为嗜血的魔鬼。”

　　丹尼尔似乎是没有想到瑟沃竟然调查了这么多信息，他皱了一下眉头，直接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瑟沃继续说道“意思很明确，你们不如放弃格陵兰这个项目，到其它地区去寻找财富。”

　　“没得谈了吗？”

　　“倒是也有。”

　　“哦？如何说？”

　　“除非，你们把七成利润分给我们。”

　　“你特么是在开国际玩笑吗？”

　　“还真让您说对了，我就是在开玩笑。”

　　“你们太过份了。”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得向您道个歉。可是，丹尼尔，你回去告诉你幕后的老板，在格陵兰这里开矿，着实是比你们想象得难得太多，不止是现在雇不到劳力的问题，就算你们现在雇到劳力了，开起了工厂，未来也有太多的变数了，气候上的，地理上的，远古细菌复活带来的疾病传播上的，政策上的，格陵兰人民意愿上的，全球人民的环保理念提升上的，总之，困难是一道一道的，重重阻挠都是现在就可以提前预见到的。说实话，看到你们为了这个项目如此奔波，我还挺敬佩你们的执行力的，但是，着实是为了你们好，不如，你回去劝劝你的老板，这里还是不要考虑了，世界如此之大，我听说你们公司还有很多其它的待启动项目，何苦非要在这里吊死呢？”

　　丹尼尔被瑟沃说得沉默了。

　　我捋顺了一下瑟沃的说辞，简直为他的谈判能力折服。

　　他明确地起底了耐沃岸德公司在坦桑尼亚的黑历史，警告丹尼尔，我们实际上对他们过去的项目和合作招式了如指掌；

　　他明确地提出了，我们知道他们公司在其它项目上还有很多规划，对他们未来的动向有所了解，当然也有可能合作或是干扰；

　　他叫嚣着我们要七成利润，把我们变成利益熏心的无良生意人，实际上是不想让丹尼尔觉得我们在道德上凌驾于他们，让他们最起码在心理上稍微平衡一些，把我们当成是和他们一样的利益至上的生意人，都是同类；

　　最后，他又明确指出，哪怕是我们和他们合作了，向他们提供了劳动力，他们的工厂在这里开起来了，未来也还是会面临太多其它的问题和困境，运营下去也是很难，语气中还带了那么一点情真意切，好像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在考虑。

　　这一前一后，一明一暗，一张一合，一进一退的，直接把进屋时还嚣张无比的丹尼尔和他的助理弄无语了。

　　我注意到他带的一个助理的眼光变沉了一些，复杂地看向瑟沃。

　　而我，此刻只觉得瑟沃真是太有魅力了。他在生意的战场上，在谈判桌上，简直是无所不能，招招致命。我第一次真真切切见到这样的他，我不禁把目光投向他自信的脸庞和挺拔的身姿。

　　这个有味道的男人是我的手下，我还觉得挺骄傲的，完全都不用我自己出马，这场谈判就结束了。

　　丹尼尔说了声告辞就郁闷地带着他的助理走了。

　　我问瑟沃，“你觉得他们放弃了吗？”

　　瑟沃这时却突然从他刚才高傲无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瞬间收敛了身上所有攻击的气息，低着头面向我，轻声说道“岛主大人，还不好说，不过，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反正合作是一定不可能的，如果他们放弃了，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他们出别的招，我们也都接着。”

　　“你觉得，他们还会使什么后招呢？”

　　“无论是什么，我们都无所畏惧。”

　　“你还挺勇敢的。”

　　“是您给我的底气。”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间。

　　我突然注意到，在我和瑟沃的整个谈判过程中，麦格特罗都很沉默，我知道他一直站在我身边，但是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话，他似乎好像毫无存在感一样，但是我就是能感觉到他释放的一种气息，一种似乎只有我能感受到的气息，紧张中带着一种绷紧的小心翼翼。我背后没有长眼睛，但是我知道他在看着我。

　　我之前在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了，从此以后，只把他当成我的管家，所以，我也要摆出少爷和管家之间该有的样子，不用这么紧绷，就该怎样怎样吧。

　　于是，我没有看向麦格特罗，但是和他说了一句话，“我一会要出门一趟，让卢卡西和葛迪恩跟着我就好，你和瑟沃都退下吧。”

　　是前两天，卡尔给我发信息，说是他参加了一个环保活动，邀请我一起去。

　　在去卡尔家的路上，葛迪恩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而卢卡西则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和我说着庄园里杂七杂八的人和事，什么埃莱尼养的小动物们最近都蔫蔫的，就好像全都要冬眠了似的；什么葛迪恩明明是挺野性的一个人，不知为何，在埃莱尼面前总是装沉着；什么瑟沃在前屋书房办公的时候简直是太有魅力了，处理一切事物都果断利索，一点废话都没有，效率高的惊人；什么麦格特罗大人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天比一天紧张，做事情从来不会出现失误的管家大人最近经常做错事情，不是突然发呆倒溢了水，就是手滑摔碎了碗，难道是要到少爷的十八岁生日派对了，怕举办不好吗？

　　我就知道，卢卡西这只，一定是几句话就忘了我之前的吩咐。明明之前说过，在我面前不许再提那个名字，不过，既然我现在自己都想开了，还计较他们什么呢。

　　只不过，麦格特罗越来越紧张了？是因为我的生日要到了，知道我要想起一切了吗？

　　我正在琢磨，我真的能在十八岁生日当天想起一切吗？怎么现在一点征兆都没有？这时，卢卡西却问我“少爷，下周我们就要为您举办您的十八岁的生日派对了，这可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生日了，因为您要成人了！哈哈，您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派对？您想要邀请哪些人？”

　　“就你们几个吧，再把米克莱，卢卡斯和卡尔邀请来就好。”

　　“卡尔？您确定要邀请卡尔吗？”

　　“怎么就不能邀请了？”

　　“邀请他的话，麦......，会有人不高兴吧？”

　　“难道我说了不算吗？”

　　“您当然说了算啊！”

　　“我的生日派对，不是应该让我高兴吗？”

　　“对哦！那少爷，您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那就邀请卡尔来。”

　　“好吧。”

　　其实，我也不是想邀请卡尔来，毕竟我刚认识他不久，还不像米克莱和卢卡斯那么熟，但是我就是想和麦格特罗对着来，他们越不想邀请卡尔，我就越要请他来。

　　我知道我这样想不对，这样也许就代表着，我并没有放下和麦格特罗之间发生的一切。

　　哎，我在心里谈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点不争气，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