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深渊》壹方天地

2、第 2 章

　　那是我快走出死亡海的第7天。
　　我所处的地方虽然依旧是以大大小小的垃圾山为主，但是人类活动的痕迹已经开始明显了。我甚至能依稀看见远处的高塔，有点像古代的城墙上放狼烟的地方，四四方方，晚上整个顶端超级亮，几天前我还误以为那是这世界又一轮新的明月，越走近越才发现这是个塔。
　　按照布娃娃D的说法，这是我们要去的第一个地方，死亡海的高墙栏隔着HAOLI STREET——布娃娃要去的地方，我能找到工作的地方。
　　（布娃娃说的，我带他出去，他可以给我提供一份工作，尤其是像我这样的黑户，在外面找工作相当不易）。
　　我们要去暮西塔，高塔所在的地方去拿出入证。
　　“路奇，你最近有么有感觉到身体不适，例如，头晕”布娃娃坐在我的肩上，貌似平常的一提。
　　“恩，饿得头晕算么？”我继续往前走，远方的高塔慢慢露出了它高大雄伟的一角。
　　高墙耸立崎岖蜿蜒在大荒漠上，像一道天然的屏障。纯黑色的不知名的材质包裹这高塔和四周围墙的墙身，所有落在其上的光芒都会被吸走，没有反射，只有临近的一片黑压压。
　　甚至可以听见一些嘈杂像海水翻腾的声音，噗～嘭～噗～嘭～
　　真是奇怪的听力错觉。
　　“前方有人”布娃娃低声提醒刚落，我已经很迅速地配合着贴到了垃圾山上，并成功伪装成了其中一员。
　　这个真不怪我，完全是条件反射。
　　之前，我一直以为白色沙漠是没有其他动物的，老鼠除外，后来随着靠近高塔围墙一路走来却也算见识到新世界的新物种，刷新了一把新的认知。
　　什么透明会伪装在天上游的“水母”？菌球鹰？以狩猎垃圾山的老鼠为食物？当然也不会放过在它眼里视为“老鼠”一类的小小人类。只不过，视力不太好，只要你保持不动，它基本上不会理睬你，或者说根本难辨认出垃圾和你的区别。
　　还有什么在垃圾山超爱打洞的灰白色圆球，毛发厚密，眼小如豆，远远瞅着也是一小小萌物但前提是！不要观赏其进餐的过程！传说中的血盆大口级别还来者不惧，基本上是直接开吃（垃圾山）且不带挪窝的。牙齿是没瞧清楚的，不过胃容量和胃酸消化级别估计是顶级。但不会攻击人类。
　　布娃娃说这种“小可爱”叫混沌，别名“清洁夫”，是消除垃圾爱护环境的一大好手。我只能扶额，果然实用性能大过观赏性是你的最爱。
　　哦哦，跑题了。
　　但也就是因为在此之前的与一系列新物种偶遇的经验，也直接造就了我保命的手段——垃圾伪装。不说别的，形象打扮满分。
　　而此刻，心情些许复杂，如果没听错，是，前方有“人”。
　　我来到这世上后将要遇见的第一个“人”，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是尖脑袋大鸭蛋眼身高两米青皮肤的外星人？还是清一色长发说话平仄押韵的古人？或者是直接的星级大盗上全身钢铁的机器人？我慢慢翻了个面，但依旧躺在垃圾堆里侧眼看着前方的转角，
　　“倒血眉，今天不就是晚去了一个小时么？那破守卫还敢给老子拿乔，啥玩意呀”听见声音了耶，喔！听力无障碍！
　　“是是是，林哥是啥人哪！他能给您气受那守门的就是没眼光敢拦您，难怪一直是个看大门的，您说是不是？”这声音尖尖的尽带着一股谄媚，和刚刚那气急败坏的男低声不一样。哎，这就难办了，好像不止一个人呀。我抠抠布娃娃的手心示意。
　　“就是就是，要不是今天突然加强了巡逻，人太多。林哥不想太高调，就那一身无二两的弱鸡样，林哥早一拳就把他揍爬下了...不过，林哥这...今天咱们是过不去了。明天还是让咱早点去给您抢个好位置，您看行不？”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啥心思，给我把心眼收肚里去，要不然，你就自己想办法过去”
　　“哎！林哥！您可不能误会我呀！我东三可事事为您着想，您不能到头来还怀疑我呀？！”
　　“不是。那更好。你安心帮我做事，好处不会短了你。今天也是晦气，HAOLI 外边应该有大.人物出事了，要不然”
　　——“唔～唔～”几声窸窣的喘息声从垃圾山的阴影处漫出来。
　　“谁！是谁在那里！我看见你了！别躲了，出来！”
　　我躺在垃圾堆里一动不敢动。这绝壁不是我发出的声音啊！应该看不见的！看不见！看不见！！
　　“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看见你了！你最好别报什么侥幸，自己走出来！”
　　这话肯定是用来炸我的，我不能动，不能动～呜，好害怕～
　　“你还不出来吗？！你脚都在动了！我数到三不出来后果自负！”
　　“一......”
　　“二....”
　　“别...数...了，我，我我，投降...”顶不住心理压力的我，最终抱头慢慢从垃圾堆里走了出来。当然还有牵在手里的布娃娃。不过之前还在乱动的他，此时到真成了普通布娃娃。
　　慢慢抬头，心里默数了下现场人数。
　　一。二。三。.............四！！！
　　什么鬼？
　　“林哥！这里还有一个．．．．．．．人？！”看着突然从垃圾山后抱头走出来的看不清面目，穿着上下一色泥色破布绑着灰色头发拖着一个又丑又脏布娃娃的——女——娃——娃，现场的四人似乎都有点不太适应。
　　而我更是从那惊讶的眼神中看出。
　　呜呜～
　　干嘛不在忍忍呀，这明显是没预想我出场的镜头呀！
　　“先不用管她，”站在人群中一个浑身肌肉膨胀说话声音老气凶狠的发言人，却是一个勉强才到一旁人腰上的——————林！哥！
　　而正与林哥三人对峙的，
　　恩，以我过来人的眼光，绝对，是个，，不能惹的人物。
　　我不动声色地朝我挪出来的垃圾山慢慢靠拢。
　　简直了，这明显不是个好人。（他们也不是好人好么？）
　　赶紧让他走还来不及，耍什么橫呀，
　　没看见别人脑门上都是直接钉钉子的么？这能比么？
　　“你小子从哪里来的，有没有规矩”林哥仗着人多，很是嚣张的上前推了钉子男一把。
　　“呲～”短暂的一个瞬间只听见一丝细微的声音。
　　再抬头已是一片血雾。
　　林哥还依旧保持着前倾推人的手势，只有鲜艳带着血腥味的人血从倒地的林哥喉咙处急射而出，只有数滴溅在他面前擦拭指尖的男人脸上，只有胸腔里心跳一下子停止了跳跃。
　　仅是一瞬间。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虽然，我也不喜欢你这么啰嗦”沾染了少许血红的白色手帕被扔下，正好盖住了一张面部嚣张的脸庞。
　　这手速和力度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做到。
　　一瞬间，滑动指尖直破颈部大动脉，划破人体的表皮和真皮甚至直接准确定位到动脉脉络，在人大脑还没准确接受到身体说传来的疼痛并对面部表情做出细微调整之前，直接划断咽喉甚至更靠后更为坚硬的人体脊骨，，，这这这，怎么可能是仅凭人力所能做到的？？
　　我的脑海里还残留着这血腥暴力但举止却堪称优雅的一幕。像被录制的段视频一帧帧清晰又缓慢。
　　伴着放大的“怦怦”声。
　　“啊——杀—人—了——”变调破音的尖叫瞬间划破天空，捏着兰花指，疯狂挥舞四肢的男人转身就跑了，那头枯燥杂乱的黑色头发摇摇晃晃最后也伴着声音快速的消失在视野里。
　　于此同时，另外一个穿着邹邹巴巴黑色西服带着大框眼镜的男人，先是警惕的看了看钉子男，后也迅速得撤走了，临走前光明正大的扒了倒地林哥的衣服抓着什么东西头也不回的跑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没跟着跑？完全是吓傻了。站立着的小腿从膝盖开始疯狂的抽搐，我试着用手按着，却还是抖个不停。
　　“你不怕我吗？为什么还不走？”低沉的声音略带磁性，两片薄薄的嘴唇轻轻地碰了碰。
　　脸皮有点发麻，我握紧布娃娃的手，低垂着头强装镇定的解释到，“腿麻了”
　　耳边听见一声轻笑。
　　再抬头，偌大的垃圾场就只剩下我一人。
　　除了地上鲜艳的颜色，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是个错觉。
　　第一次看见杀人的场面。
　　第一次感觉人命这么不值钱。
　　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杀人这么简单。
　　冷静下来的我，先是给倒霉鬼林哥挖了个坑简单的埋了。本来溅的到处都是的鲜血在我默默挖坑时也消失不见了。
　　我没有继续前进，并不是不打算走出去了，而是或许在出去之前我要更新一下我的观念，这个世界，不是我所熟知，我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丧失生命，死在这个死后也不会有人前来收尸的世界。
　　“娃娃，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呀”我直接躺在垃圾山的阴影里，虚弱和委屈刹那使我鼻头一酸。
　　莫名其妙的穿过来，一切都不熟悉，一开始的忍冻挨饿还可以自我安慰是做主角的磨练，但是当死亡靠自己那么近时，真的很害怕呀，什么主角光环，什么闯荡世界，我都不要了，还不行吗？我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了，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好不容易看见了却死的这么干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出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
　　对未来的担忧，对前途的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简单的生存下去，一声声质疑，一个个问号，堆在心里，挤着压着，不轻易地露出个小口，却流出成片成片的无力和恐惧....
　　我来这个世界到底是干什么的？...
　　“。。。路奇，其实大家过的都是一样的。。。你眼前看到的一切就是这个世界最鲜明的特点，实力至上。。。有能力的人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谁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死活或是其他蚂蚁的感受。。。只有当你自己变强了，别人才会拿眼睛看你，才会在杀你和留你之前有犹豫。。。”
　　之前盖在脸上的手背轻轻重了，娃娃的声音慢慢的时时续续的讲着，稚嫩清脆的童音也渐渐染上了伤感、染上了愁绪、染上了时重时轻的恨意和无奈，像时光真的在他身上经历很多很多不免溢出些腐朽和衰败的气息，“。。。不论这世界怎么样，永远不要懦弱和求饶。弱者的眼泪不值钱，不要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玩物。不要像我一样，为了活下来，活的不人不鬼，痛苦一生。。。”
　　眼泪不知何时早已停了，曾经流过那么凶此刻却迅速蒸发在这热空气里，慢慢变得平静。
　　还活着呢！不是吗？！只要带着娃娃出去了，一切都会慢慢稳定的。我不要当主角，去满世界的经历大风大雨的刺激，做出什么万人敬仰的光辉事迹，这一次，我只想当个平凡的路人甲，如果回不去，平平凡凡一生亦足矣！
　　不顾娃娃的强烈反抗重重的亲了一口，“来，你也别想那些悲伤的事情了，像个小老头一样。
　　以后我会努力挣钱买个小房子，如果你不想去其他地方，我们就一直住在一起当家人好不好？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我是姐姐，你是弟弟，走我们继续上路，不就是活着吗？我们一定可以的！”
　　娃娃用两个小短手遮着脸庞，如果真是个小孩子，净白色的脸上估计得羞的通红，还是要冒烟的那种。听着轻不可闻的一声‘嗯’，看着别捏害羞着埋在我肩上的娃娃，我的心才算真的安稳下来。
　　开口的瞬间我就想过如果，娃娃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不愿意和我做亲人会怎样？或者也不会怎样，只是，会恐惧活着吧，甚至情况容许不想带娃娃出去，你看，真的是怕极了呢，好人都做不下去了。幸好，幸好，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不是简单丢弃我。
　　接下来的路程里，我们也会时不时的见到一些其他人，似乎都是从其他地方走过来，终点站正是那最高的塔，或者还有塔外的世界。
　　我依旧一幅乞丐样，头发甚至会故意弄乱披在脸前，虽然身体还是个不大的孩子样，但难保某些丧心病狂的人会注意到自己，平常跟着大部队，也不会轻易的放松警惕。毕竟不是没见过，走到现在的人群里女的并不多，但无一例外都有着自己的能力。体能和攻击，甚至是陪睡，只要能保护到自己，谁又能说些什么？相反我这个提着破布娃娃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半大孩子倒是其中的列外。
　　不过有一个大姐姐倒是挺照顾我的，虽然她从来不说话，但有时有人想抢我抓到的食物时，她就会扬扬手里的木桩，尖刺和长年累月血色渗人的腥气会有效的逼退一波胆小又没有能力的觊觎者。我很喜欢她，有时也会送她一些娃娃猎到的大个老鼠，虽然她不怎么会要。
　　越接近黑色高墙，老鼠们活动的迹象就越少，不少人开始裹紧了衣服，团起了身子。温度一天明显下降了不少，耳边之前隐隐约约听见的那之前的海浪声现在几乎也可以看见实况了。
　　蓝白色的天空下，漆黑肃杀的成片高墙倾厦而来，威压和气势浓烈得散在四周，配着那低温身临其境只觉得黑压压天幕随时都会倒塌碾碎任何会冒犯或挑衅它的一切。平视或抬头仰望，入目的也只有这漫天的黑色。
　　“快看！通天水开闸了！”
　　周围之前因威压而不自觉停止的呼吸声也在通天水开闸，滔天翻浪的扑面而来的刹那重重响起，精神为之一振。
　　通天水开了，暮西塔才有接近的可能，而，外面的世界还会远吗？
　　我侧头看向手里的娃娃，刚好眼神在这刻相对，灰色湿润的眼睛越来越亮，你和我是一样在激动呀，一样的对未来充满期待呀。
　　只要过了这个门，未来，我不求轰轰烈烈，只要是活着，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平平凡凡我也会努力过一生。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上帝，请聆听我的心声，我愿做您虔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