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天堂登记簿》苏格兰没有风笛

14、旧事

　　大天使本来还想反驳什么，但无奈嘴里含着糖不方便说话，他瞪了死神先生一眼，起身结了账，和他一起走出了咖啡厅。
　　他们依然沿着先前的那条路向前走去，临近下午，阳光洒在树叶上，周遭居民楼的老人们正在樟树下打着牌，路旁有几个孩童举着两个气球互相嬉闹着，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找那个人类这件事急吗？”
　　“不算急，怎么了？”
　　“我刚刚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什么？”
　　“我答应过一个人类，在他往生三年后替他送一封信，正好也在这个城市。”
　　“不好意思，我之前说错了，是急事。”大天使面无表情道。
　　死神先生似乎料到了大天使长的反应，解释道：“我并没有违反委员会的规则。”
　　大天使一听这话更加面露不快，刚准备开口，便被死神先生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头：“我知道你想说我不该随便答应人类的请求，但这个人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大天使长先是问了一句，而后又道，“算了，我对那个人类到底怎么样不感兴趣。”
　　死神先生想了想，最后说了一个结论：“他是个好人。”
　　“……”大天使长听了这话无语半晌，最后道，“我觉得你实在是跟人类待太久了，快跟他们一样了。”
　　“什么？”
　　“脑子有点不正常。”
　　“……”死神先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大天使长难得的委婉说辞而感到荣幸，只能无奈地看着他。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反对在这种事上作用不大，大天使长最后叹了一口气：“随你吧，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
　　大天使说完，伸手在身前凭空画了一个圈，而后侧头问道：“地方在哪？”
　　死神先生看到他的举动一愣，略微有些惊讶：“你和我一起去吗？”
　　“怎么，不行？”
　　“不是，只不过你以前都不太喜欢人类。”
　　“我现在也不喜欢人类。”大天使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道，“但我要是不去，你是不是又准备坐人类造出来的那个铁盒子，然后再被撞飞一次？”
　　“那个叫汽车……而且其实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大部分还是挺安全的。”
　　大天使长皱着眉头：“人类的垃圾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说法吗，我早就跟你讲了，委员会的规定你不用管，你看看现在有几个死神会遵守那些东西的？”
　　看着他似乎还有继续翻旧账的意思，死神先生怕再说下去又扯远了，连忙往前走了一步，握住大天使长的手，闭上眼睛，将位置直接投射到他的意念中。
　　他们这次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区，说是小区，其实并没有太过现代化的管理，住户的车都直接停在楼底，连集中的车库也没有看到，每栋只有六层楼的样子，墙瓦上有很重的霉斑，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岁了。
　　他们从一个门栋走出来，楼下的住户都在打麻将，并没有对这两个陌生人太过在意。死神先生走到了最里面的单元，跟着工作手册中记下的备忘录走上了六楼。
　　他在一扇红棕色的防盗门前停下脚步，那上面装着的门铃落了灰，看上去已经坏了很久。死神先生犹豫几秒后敲了两下，又等了一会儿，但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大天使长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见此情形“啧”了一句，斜睨了这门一眼：“要拆吗？”
　　死神先生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对大天使道：“他可能还没有回来。”
　　“那正好，我帮你贴门上，或者扔进去也行，你选一个。”
　　死神先生无奈地推开大天使已经伸过来的手，摇摇头，道：“不行，我答应过那个人类，要亲手交到他孩子的手上。”
　　“你真是……”
　　大天使长堪堪把“麻烦”两个字咽下去，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间，他的食指上冒出了一条闪着金光的线，从门把手处绕了一圈，而后幽幽向楼下延伸而去。
　　“跟着走吧。”
　　死神先生瞄了一脸不耐烦的大天使一眼，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别谢了，反正把信给了就走，不准再管闲事！”
　　“知道了。”死神先生轻咳了一声，模棱两可地应道。
　　于是他们又往外走去，金线凌厉地将小区的萎靡之色切开，跟外面的阳光融为一体。
　　“他是个医生，叫赵毅冰，救了很多人。”死神先生边走边自言自语，“那个孩子现在应该是十五岁，我三年前见过他一面，也是个很好的人。”
　　大天使长对这种事完全提不起兴趣，随便“嗯”了一句，并没有在意。
　　金线将他们引向了一个狭窄的巷子，这边的小区旁边是个中学，来来往往很多学生，但一拐过路口就马上萧条起来，隐约能听见巷子深处传来的小孩的啜泣，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你他妈的就带这么点钱，打发乞丐呢？”男孩肩头挂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校服，用力扇了面前的人一巴掌。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扒光了扔河里！”
　　又是狠狠的一脚。
　　死神先生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大天使画出的金线连在了那个男孩手上，大天使长挥手把金线扯掉，冷冷地看着这场欺凌。
　　眼见男孩拿出了一把美工刀，死神先生连忙咳嗽了一声，但犹豫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孰料男孩迅速侧过头瞪了他们一眼，把面前的同龄人往地上一抡：“看什么看啊，没你们的事！”
　　这一下死神先生看到了他的脸，顿了顿，问道：“你是赵皓谦吗？”
　　男孩皱了下眉，扬起下巴：“你他妈管我是谁？滚远点。”
　　他的语气相当不好，话一出口大天使长就眯了眯眼睛，死神先生见这尊大神表情不对，忙上前半步拦在他身前：“有人托我带封信给你。”
　　“信？我要那破烂玩意儿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少年随手抛了一下刀，推出刀片拍了拍跌在地上的男孩的脸，又顺带着踹了他一脚，而后回过头，道，“你有钱吗？”
　　“我……额，我不能随便给你钱。”
　　“那就少管闲事，别耽误我玩狗。”赵皓谦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死神先生望着他，语气诚恳：“但是这封信真的很重要，是你父亲托我转交的。”
　　“我爸？”赵皓谦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冷笑一声，“他都死了三年了你他妈从阴间爬上来骗鬼呢我□□……”
　　他话音还未落下，大天使长已经冷着脸到了他身前，伸手隔空挥了一下，赵皓谦一怔，身体直接腾空飞起，而后被一股大力拍着狠狠撞上了后面的墙壁，发出“咚”一声巨响。
　　“学不会怎么说话就闭好你的嘴，人类。”
　　瘫在地上的少年已经看愣了，哽咽着抖得不成样子，死神先生在后面看着大天使长的背影，哀叹一声，扶上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