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猫》秦淼

30、第 30 章

　　桥本身并不长，连着桥的是一段长长的缓坡。在连接桥头的位置有个长发青年架着个画板画风景。旁边一坐一站两个中年男人边聊着天边看长发青年画画。陈乾远远看着这几个人，总觉得有些诡异。也没多想，陈乾不疾不徐地走着。在快要经过这个画摊儿时，陈乾还是不自觉地变得小心。

　　只见长发青年拿起自己的作品对着晨光，似乎在和所画的风景作对比。突然画纸从长发青年手中滑落，不偏不倚地落在陈乾的正前方，等着陈乾来不及收回来的脚踩上去。好在陈乾反应快，及时调整了步伐，看着踉跄了一下，但是只有脚跟踩在了长发青年的大作边缘一厘米处。

　　陈乾赶紧将画捡起来，轻轻抖了抖，再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没有在画上留下任何污渍之类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将画递给长发青年说：“画得很不错！”

　　长发青年双手抱臂，没接自己的画，只冷冷地说：“1000块。”

　　“啊？” 陈乾愣了。

　　“你不是说画得不错吗?” 长发青年努努嘴，“1000块卖给你。”

　　“我没说要买啊？” 陈乾有点明白了。

　　“你踩了一脚，我这画卖不出去了，只能你买了。” 长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站在他旁边的两个中年男人此时在瞪着陈乾为长发青年造势。

　　陈乾回头看了看远处长椅上的老乞丐，又看了看在他面前这准犯罪团伙，心里感叹蝴蝶岛上做乞丐的坑蒙拐骗的也太敬业了，一大早就开工了。他笑笑：“这画我不买。”

　　两中年男子一听这话，立马走过来分别站在陈乾两侧。长发青年依然面无表情：“你要么买要么赔，不然别想走。”

　　陈乾正在脑子里飞快地琢磨是直接将这三人揍一顿比较快还是报警更简单。这时从桥上走来一个相貌普通身材中等的男人，他走过来看了看陈乾和他身边俩凶神恶煞的中年男，感受到了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出乎意料地，这男人没有避开，反倒是走过来对长发青年说：“一大早就坑人？你这画摊儿迟早叫人给掀了。”

　　这是见义勇为呢？蝴蝶岛还真是个有趣的地方，大早上的什么人都能遇上。

　　长发青年耸耸肩，没说话。男人转过头对陈乾说：“赶紧走吧，不用管他们。”

　　陈乾看看诈骗团伙，三人似乎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他稍作迟疑便愉快地接受了男人的建议。对男人说了声谢谢，陈乾绕开身边的中年男，径直离开了。走了几米远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义勇为的男人手指着长发男的鼻子说着什么，长发男没说话，转过头迎上陈乾的目光，眨了眨眼，依然面无表情。

　　对上目光的一瞬，陈乾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他竟然从长发男的眼里感受到了“怜悯”。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当他走到桥上看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海滩时就忘掉了这些不快。走下桥后一排路障竖在他的面前，过不去了。因为这条路直接通向酒店的后门，出于对客人的安全和隐私保护，酒店会在夜间将这条路堵上，只留下一个守门机器人。

　　陈乾对着机器人的眼睛，也就是摄像头摆摆手，指望机器人能识别出他的客人身份给他移开路障。但是机器人毫无反应。陈乾叹了口气，打算联系酒店前台。正低头找酒店的联系号码，身后有个人拍了拍陈乾的肩。陈乾回头一看，是刚刚“见义勇为“的路人大哥。

　　“进不去酒店啊？你可以从下面那个餐馆进去。” 大哥挺热心的，手朝桥下指了指。

　　陈乾伸出头朝桥下看了一眼，有一家餐馆已经开了门，在门口卖早餐，远远看上去里面坐着几个客人。餐馆的侧门有一条路通向酒店，正好绕过了堵着桥的路障。

　　陈乾对再次帮忙的大哥很感激，他连声说了“谢谢”便朝桥下餐馆走去。因为要借道人家餐馆回酒店，陈乾就特地买了一些早餐，然后很礼貌地问了餐馆老板能否走他们的侧门去酒店。

　　餐馆老板似乎对这事情习以为常，右手朝餐馆里面一指：“朝那边走过去就行。”

　　陈乾道了谢才走进餐馆，发现之前以为是客人的几个人面前并没有食物，而且看见他之后每个人都盯着他，有些瘆人。陈乾朝老板指的方向看了看，侧门在一条比较暗的过道尽头。陈乾突然觉得这地方有问题，他决定原路返回。

　　陈乾刚要转身，眼角余光瞟到一个人，那个帮过他两次的路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位路人伸手飞快地在他侧颈边碰了一下。

　　是弹簧注射器！

　　陈乾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脑子里突然冒出昨晚和他上/床的大帅哥的脸，陈乾下意识地轻轻地叫了一声“李洛”，便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陈乾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无法动弹，但眼珠能转动意识清醒。估计是麻醉剂里还有大量的肌松药，而陈乾的特殊体质让他能快速代谢掉神经类麻醉药，但肌松药还在起效。陈乾尽最大的努力转动眼珠看了看周遭，发现他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有两男人压低声音在说话。

　　“……老秃说你俩行程和资料都搞定了，下午去晖城，夜里就可以出境了。” 一个细一点的声音说。

　　“嗯。” 另一个男人很简短地应了一声，听着像是之前那个路人。

　　“这一单你赚得不少吧，有没有这个数？” 安静了片刻声音稍稍提高，“哎，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看这小子长得真他妈好看。” 说着走了过来，陈乾赶紧闭上眼睛。

　　陈乾感觉一只手隔着衣服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这只手接着解开了颗扣子打算伸进去。

　　坐在远处的男人提醒道：“你不要乱动。他可能是个A首货，你把人给碰坏了蝎老二亏了钱，你全家都只能被关在他院里卖屁股给他挣钱了。”

　　陈乾确认这声音就是之前那个路人。

　　细嗓门的手收了回来，讪讪道：“哪里摸得坏，再说摸几下有啥。”

　　“还是小心点为好。万一哪个有洁癖的大佬中标，买回去搞个全身扫描，再找蝎老二要折扣，你到时候看蝎老二放不放过你。” 路人警告。

　　“啧啧，那帮变态我他妈可惹不起。” 细嗓门咂咂嘴，“就是把这小子送给那帮变态佬糟蹋还挺可惜的。等会儿过来送你们去机场，我先去备车了。” 细嗓门说完就离开了。

　　陈乾听到关门声，然后坐在远处的男人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安静了片刻，听到男人低语“是挺浪费的”。接着陈乾感到有根硬硬的棍装物体沿着他的胸口往下滑，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之前那位“好心”路人正拿着一支电子笔划拉开他的衣服。路人被陈乾吓得手抖了一下，立马快步移到陈乾脑后，静默了几秒后，陈乾听到男人离开片刻后又返回，接着陈乾再次感到弹簧注射器在脖子上的留下的轻微刺痛，便又失去了知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陈乾觉得自己一直陷在黑暗里，寂静无声，偶尔有些光亮和沸腾的人声让他试图醒来，但马上又重新陷入黑暗。

　　直到他完全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脑袋昏沉，浑身无力发软，陈乾知道这是麻醉剂残留在身体里还未代谢完的原因。他努力转头看了看四周，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发黄的白色墙壁上有一面蓝光屏幕，上面是用联盟语和另外三种文字做的一张表格。陈乾仔细感受了一下空气和重力，惊讶地发现此刻应该是在太空里而不是在任何一颗星球上。

　　陈乾费尽全力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住了。床尾两米远是一面玻璃墙，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一个方形大厅，里面整齐地放着些桌椅。此时外面没有人。大厅四周都是小房间，和陈乾呆的房间一样，倒是能看到一些房间的床上有或躺或坐的人。再朝墙上的那个表格仔细看了一下，那似乎是一张作息表。

　　这看起来像是太空监狱！

　　陈乾抬手揉了揉额角，看了看身体，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T恤和宽短裤，而且手臂上还印着四个A，像是编号。陈乾盯着那四个A愣了几秒后，使劲地闭了闭眼睛。虽然还不完全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陈乾非常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电子女声突然播报：“例餐时间，请到大厅集中自觉排队。” 与此同时，面前的玻璃墙打开了一扇门。

　　陈乾的腿还有些发软，但是出于好奇他还是摇摇晃晃地去了大厅。还有一些人陆陆续续地从其他小房间里走了出来。

　　几个机器人已经将几盆食物整齐地摆在了大厅的一端。四个机器人战士守在大厅的两个出口，在出口的外面有一个监控室，里面坐着两个穿着太空作战服戴着面罩的人。在出口上方的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一些视频。陈乾盯着看了一会儿，弄明白视频内容是用动画形式表现的这里的规矩。虽然有联盟语作解释，但是怕有人不懂联盟语，便作了动画说明。还挺……贴心。

　　至于规矩挺简单，就是不要擅自越过出口处的黄线，否则你的身体会被激光网切成肉碎。另外就是休息时间到了就进自己的房间，不然会触发惩罚程序，埋在你身体里的芯片会让你产生剧痛。
　　这是什么监狱？陈乾想不明白。

　　而从各个房间里出来的人中，大家都穿着统一的白色套装。有一些人和陈乾一样，一脸茫然。其他的人似乎已经很熟悉这里，面无表情但轻车熟路地开始排队领食物。没有人说话。

　　陈乾也跟着排队领了食物：面包，奶酪，烟熏鱼和鸡蛋，还有一瓶果蔬纤维饮料——营养挺均衡。大家领了食物后就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沉默地吃着。

　　陈乾发现这里人不多，不超过二十。但有一个共同特征：都是长得好看的男人或少年，每个人手臂上都有个四位数的数字编号。只有陈乾一个人的手臂上是四个A。陈乾又大概地看了一下每个人的编号，发现最小的单个数值是6最大是9。

　　坐在斜对面的一个看着16，17岁样子的少年一直在看他，然后突然对他说了句话。应该是系外三星的地方语，因为陈乾听不懂。

　　“你不喜欢奶酪吗？” 见陈乾没听懂的样子，少年便用带着口音的联盟语重新问了一遍。

　　“嗯？你要吃吗？” 陈乾问。

　　少年点点头，陈乾把自己的餐盘递向少年，让少年自己拿奶酪。

　　“谢谢！” 少年很礼貌地道谢。

　　少年长得非常漂亮但是有些瘦弱，手臂上的数字是6978。

　　陈乾看着少年想向他打听一些关于此处的信息，但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少年看出了他的想法，低声说：“我叫晏小星，你可以叫我小星。你呢？”

　　“陈乾。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陈乾看了看四周问道。

　　“这里是蝎老二的太空妓院。” 晏小星很随意地回答，抬眼看到陈乾一脸呆住的样子，又补充说：“是妓院的休培基地。我们这里的人休养好之后就能送到妓院去工作了。”

　　陈乾：“！！！”

　　晏小星没有注意到陈乾惊惧的表情，手里忙着将奶酪夹在面包里，啃了一口，抬头瞥见陈乾手臂上的四个A愣了一下，慢慢嚼着嘴里的面包，若有所思的样子。

　　虽然在被人拿麻醉剂放倒时陈乾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但那种预感真地变为眼前的现实，他还是免不了惊慌。陈乾稳住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见晏小星盯着他的手臂编号，便问道：“你手臂上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晏小星看了自己手臂一眼说：“四个数字分别代表健康，长相，身型，和综合吧。等我第一个数字变成9了我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工作？具体做什么？” 陈乾抱着一丝幻想问道。

　　晏小星像是看傻子似地看着陈乾：“你说呢？”

　　陈乾感到自己手脚发凉，同时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晏小星看起来如此淡定。

　　“但是你的编号我从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可以帮你问问三哥，如果我下次见到他的话。” 晏小星说。

　　“‘三哥’是谁？” 陈乾定了定神继续问晏小星。

　　“蒋三，就是送你来的那个人。”

　　陈乾不知道是谁把他带来的，但他脑子里冒出那个路人的脸。晏小星和陈乾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其他人听到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晏小星吃完自己的食物想要再去取点吃的，陈乾赶紧把自己没吃的食物全给了他，于是晏小星继续说下去：“我和我姐也是三哥带过来的。我姐在另外一个基地，等我从这里出去再想办法联系她。三哥说我和我姐在这里工作十年后就可以走了，他们会把我们送到联盟。听说联盟的人能活到两百多岁，十年后我也才27岁，到了联盟还能活很久呢！”

　　“你几岁了？是哪里人？” 晏小星一个人说了一堆，见陈乾一直没说话，便将话题扯到他身上。

　　陈乾一时还没消化完晏小星的话，只简短地回了“联盟天枢”。晏小星听到陈乾是来自联盟后愣住了，想了想说：“你们联盟的孤儿长得确实好看。” 晏小星以为陈乾和他差不多大。
　　陈乾看着他不明所以。

　　“我以为他们就抓我和我姐这样的系外三星的孤儿，因为我们这样的人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找。” 晏小星在说到孤儿时声音小了一点，大概是长期无所依靠，提到自己的身世会不自觉地低调畏缩，但他又转而安慰陈乾，“你也别太难过，你以后还是能回联盟的。”

　　可是陈乾算不上孤儿，他还有奶奶，他失踪了奶奶一定会找的。想想他现在应该是失踪很多天了吧，奶奶一定在找他，说不定已经报警了，只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联系外面。

　　晏小星吃完饭之后又带着陈乾转了一圈，告诉他浴室和洗手间的设施，还解释了那个作息表上的一些规则，俨然像个向导。这让陈乾愈发觉得晏小星的行为说不上的奇怪。但也许他有不同寻常的过去，而且在这样的境遇确实会让人行为反常吧，陈乾心想。

　　通过晏小星和其他人的简单交流，两天下来，陈乾基本上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了个大致的推断。他是被蝎老二手中的“猎人”拐来的。蝎老二是系外三星最大的一个人贩子集团，但是其贩卖的人口不限地域，包括联盟，系外三星和流民岛。“猎人”们主要是拐卖长得好看而且社会关系简单趋近于零的人。一般是线人提供线索，猎人再下手。而大部分的普通长相的人就被卖作奴隶劳工，在一些无人居住的星球上开采稀有矿石——这是陈乾后面才了解到的。

　　被拐卖的人被送到的“休培基地”。休培基地一般是由废弃的太空监狱，被淘汰的巨型机甲，以及早期的星际移民飞船改造的。其坐标都不在联盟公约下的星际图里，正常的星际交通是根本不会遇到它们。就算是联盟的星际巡航也很难发现这些地下航道和坐标。

　　简单说来，人被送到这些基地后自行逃走的可能性为零。所以在基地里相对宽松，除了没人给你任何信息外，正常的生理需求都能得到满足。

　　被送到休培基地的人会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在其健康值达到9之后便会被注射一种上瘾性毒//品，因为被毒瘾控制的性//奴更听话，也不用担心他们有心力逃走。

　　从星际大航海到星际大开发，各种矿物和特殊物质被发现。而让人上瘾的种类纯的或合成的毒//品种类也数以万计，好在科技已经发达到能彻底清除人的毒瘾而不造成伤害。虽然联盟还是实行全面禁毒的政策，但毒//品在系外三系泛滥。海盗，地方军阀都染指这门生意。

　　陈乾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星期，作息非常健康。期间有新人进来，也有人健康值达标后又“成功”染上毒瘾，然后被送走。而陈乾手臂上的4个A一直没有变过，也没有“上药”。晏小星的健康值已经升到8了，他很开心。

　　“我觉得再过两天我就能升到9了，等我出去我就马上联系我姐。我姐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因为进来的时候她的健康值比我高。” 晏小星吃饭的时候对陈乾说。

　　陈乾默不作声，他每天都想着各种逃跑的计划，甚至想着带晏小星一起走的可能性，但他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过。

　　“你手臂上那几个A还是没有变化吗？” 晏小星挺同情陈乾，“要是一直不变那你这样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呢？”

　　陈乾心想相比去卖身，他宁愿在这儿“坐牢”。

　　正吃着饭，一个机器人守卫走了过来对晏小星说：“有人找你。”说完指了指出口处。陈乾也跟着看过去，出口处站着一个人，是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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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终于忙完了，接下来会加快更文速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