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枫桥疏影

19、寄生

　　穿过幽暗狭长的甬道，眼前出现了一个忽明忽暗的空间，墙壁的灯罩上蒙上了一层灰，几乎遮住了壁灯里幽幽的蓝光。许多透明的水晶棺材一副副挨着摆在了墙边，覆雪双手抱着头，忍着脑中的剧痛艰难的踱到水晶棺旁。一种冰凉死寂的感觉充盈在胸口，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抹了抹面前水晶棺盖上的灰层。
　　忽的！他的手像是被毒蛇咬了一样，迅速的缩回到身后，身子僵硬的像块石头，驻足原地动弹不得。目光所到之处，赫然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棺中躺着的不是别人，他有着和覆雪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俊俏模样，只是他的肤色更白些，脸庞更稚嫩些。
　　覆雪发疯似的奔跑起来，双手随意擦抹着眼前的其他棺盖，“又是这张脸…还是这张脸…全是…都是…”他双脚一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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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泾州的深夜风吹的紧，白日里雪融后的路面水哇哇的，到了夜里忽又上了冻，走在路上又滑又冷，寒风嚣张地似要抽走人骨头缝儿里的残存暖意。已入深夜，街上偶有几辆晚归的车辆蜗行在路面上。
　　开了一天一夜的车，严枫强忍倦意，缓慢的行驶在上冻的路上。一路上他几次想打个电话给月灵告诉她自己正在来泾州的路上，可拿着手机踌躇几次也没有拨通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号码。许是近乡情怯，或是要给她个惊喜，或是手机正好没电了…去他妈的！鬼知道这个傻X为啥不知道打个电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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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箱亮起了黄灯，严枫的车拐进了路边的加油站。
　　“师傅，95加满”
　　“好，请看油表归零…”
　　…
　　“老板，你要走城桂路吗？”
　　“嗯？”
　　“老板，如果你要走城桂路进市中心，等下加满油最好从那边绕一圈，从那条小路拐到新兴路走城岭路去市中心。”加油师傅脸庞冻的红红，搓着手搭话。
　　“哦，是吗？城桂路上怎么了？堵车了吗？”
　　“是堵车了，从入夜堵到现在，路还堵着呢！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通不了，绕个远道还快些呢！老板一看您这周身气派，就不是咱本地人！听说前面撞了个人。哎呦，老惨了！你说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大晚上的咋一个人在马路上晃悠，结果被个杀千刀的醉鬼开着货车给撞了…”加油师傅自来熟似的越说越激动，仿佛要给那肇事司机几个大耳刮子才能解恨。
　　“好，谢谢提醒！”严枫微一皱眉，加完油后绕到小路，驶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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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泾州市公安局，秦父搀扶着摇摇欲倒的秦母跟在一位警官身后，慢慢地走到了太平间门口。
　　冰冷的床面上，有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全身盖上一块死寂寂的白布。秦母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她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秦父，疯了似的冲上前去，她蹲在尸体旁，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白布的一角。
　　一张苍白的毫无血丝的脸，一张美丽的永远定格在昨夕的脸庞…
　　…
　　“阿姨，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这样的意外谁也不希望它发生！”交管支队的队长看着眼前因痛失爱女而神情憔悴的老两口儿，不禁也有些感慨。
　　“ 什么？你说什么？这是意外？不可能的，这绝不是意外，我的女儿怎么会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到离家十几公里外的城桂路去，这肯定有什么阴谋，这觉对是蓄谟已久的犯罪啊…”秦父老泪纵横，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昨天还乖巧可人的女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怎么会冰冷的躺在他的面前。
　　“叔叔，您先别激动，我们从您女儿的手机里查到昨天晚上，有一个叫严枫的人给她发短信，约她去的城桂路…”
　　“你说谁？严枫？果然是他！”秦父突然打断了队长的话，他的两眼变得通红，似要把姓严的那个人生吞活剥了才能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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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严枫出现在了月灵家的楼下，为了这次重逢，他昨晚精心挑选了衣服，一晚上辗转盼着天明。他特意修了面，做了头发。整个人容光焕发，仪表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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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秦母揪着严枫的衣领，使劲地用力摇晃着眼前这个令她深恶痛嫉的罪魁祸首，恨不得当场就活活掐死他…
　　老秦像头发狂的老牛，把严枫放在门口的大包小包的礼盒，全都劈头盖脸的扔在了他的身上，拉着老伴儿进了屋，冲着屋外喊：“滚！你给我滚！你快滚啊…滚…”边喊边痛哭起来，像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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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下起了大雨，一个“行尸走肉”混在雨水里；夜里刮起了大风上了冻，一个“木头人”机械的在城桂路上移动，他在上冻的路面上找她的踪迹、他在冷冽的寒风中找她的影子、他在刺骨的风里找她的声音…
　　远远的路灯下，一个高瘦的人影立在那里，不知他是何时出现在这儿的，不知漆黑冰冷的夜晚，他立在那里盯着眼前的“木头人”看了多久？
　　“枫！好久不见…”高瘦的人影忽然开了口。
　　“行尸走肉”忽得听到远处有人说话，仿佛叫了他的名字，漠然呆滞的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路灯下的人。转而背过身，继续“木头人”似的走着。
　　“枫，是我！我是灵儿啊！你别走…”高瘦的人影眼见那人没搭理他，急得快走两步奔到近前。他一把拉住了严枫僵硬的手。
　　严枫听到“灵儿”两个字，身子一顿，陡得转身死死抓住了来人的手臂。“你见过她是不是？你昨天晚上在这里见过她是不是？她说什么了？她和你说了什么…呜呜…”
　　“你松手，你弄疼我了。松手——”覆雪使劲想挣脱眼前男人的圈固，可发现对方臂力惊人，自己用尽全力也无法摆脱。
　　“严枫你干嘛！你先松手！我是月灵啊！”覆雪说出这几句话，忽而觉得自己仿佛很奇怪，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拽着手，为何看到他颓然失魂的鬼样，自己会说出刚刚的那几句鬼话，看来中邪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僵立原处，俱是肝胆碎裂，五雷轰顶。
　　“他说他是月灵？”…
　　“我说我是月灵…操！”…
　　“木头人”严枫一惊一乍，神经颇受锤炼，继而能量耗尽，眼前一黑晕厥过去。仅存的意识告诉他，他没有砸在冰冷的路面上，而是一圈温热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