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卷》玄漓

59、算有遗（终章）

　　算千子去找了钟凌云。
　　钟凌云这会儿正坐在床边，见他回来，眼里有点惊讶，随后又恢复了：“见到了？”
　　“你让人去欺负他了？”
　　“他都这种情况了，我还需要专门让人……”钟凌云忽然停下来，“我……”
　　“钟凌云，你与他，好歹也是血脉相连，你怎么狠得下心？”
　　钟凌云冷笑一声，站起来：“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从当年我推他下水那刻，你不就知道我一直是这么冷血的人吗？”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你真的是神了？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着你想的来变化？以为所有人称赞你一句‘算无遗策’，你就真的是算无遗策了？！”钟凌云走近他，“你错了。算千子，原来你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钟凌云大笑起来：“算千子，你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失败者！”
　　“算千子，你总是高高在上的觉得，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你以为你看透了所有人，却不想，你连自己心里的想法都看不透。”钟凌云附到他耳边，“你看，人啊，就是这么复杂，你永远都算不到他要走的下一步是什么。”
　　说完，钟凌云就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着一动不动的算千子：“看到你这么痛苦，我心里就爽快了。以后你会永远痛苦，比我痛苦千倍百倍，所以我也不想留你了，你带着他走吧，带着你的痛苦，你新的枷锁，去看这个人间。”
　　算千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原来一切都错了。一切错误的根源都是我。可是未明该怎么办呢？他本该无忧无虑地生活一辈子，娶妻生子，安享一生。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到来才乱了的。”
　　“完了。”地府里的阎君脸色一变，“又来了个惹不起的主。”
　　话音刚落，就见墨离尘从外面走进来，什么客气的话都没说，只说要改命数。
　　“这个我是真的没办法啊！”阎君苦笑着，“我查过了，这生死簿上是真的没有他的名字！”
　　“不可能。”墨离尘冷眼看着他，“他的生辰八字没有问题，我也算过了，他此生的命数不该如此。”
　　阎君陪着笑脸：“您师承玥玖上神，本就比我们法力高深，能算出超脱轮回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的。又或者钟离曦本来就是超脱轮回的存在？这生死簿哪里能记载这些呢？”
　　墨离尘还欲说什么，却听见钟离曦哭着喊他，于是只能作罢。
　　阎君松了口气：“差点要没命。”
　　“怂。”孟阎瞥他一眼。
　　“我有什么办法？！他们一个两个都下凡潇洒去了，还要我在这里给他们擦屁股！不高兴了就轮流来翻我的生死簿，没完没了的。主要是没一个是我惹得起的。我们还是小心点，安稳点。”
　　“还不就是怂？”
　　“好吧，你说了算。”阎君无奈地回他。
　　孟阎轻哼一声离开了。
　　另一边，钟离曦又疼起来了。
　　墨离尘回到房间的时候，钟离曦已经半昏半醒了。
　　“未明。”墨离尘抱起他来，见他死死地握着玉佩，手指都泛白了，便想着先把玉佩拿下来，“未明，放松点。乖，松手。”
　　钟离曦不愿意松手，还握得更紧了。
　　“要不然你直接给他一剑？”钟凌云的声音传来。
　　墨离尘头都没回。
　　“我找到了那几个人，已经杀了。”
　　墨离尘看他一眼。
　　钟凌云这才发现他有点不一样：“你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出去。”
　　“长痛不如短痛，我去把你的佩剑拿了过来，你要是舍不得，不如……我来动手？”钟凌云拿着剑上前。
　　“滚！”
　　“别生气嘛！”钟凌云笑他，“我也是考虑到他是我的堂弟，心疼他啊。”
　　“别让我说第二遍。”
　　钟凌云不听他的，举起了剑：“或者，让我送你们两个一起下去也行。”
　　钟离曦又清醒了一会儿，他听不清钟凌云在说什么，只是看见钟凌云举着剑，以为是要杀墨离尘。
　　“不要！”钟离曦一把推开墨离尘，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未明！”
　　两个人越魇越深，余远殇胸前的玉佩终于坚持不住，彻底裂开。
　　余远殇率先醒来，看着还昏迷的墨离尘。
　　过了一会儿，余远殇站起身：“那么我应该和钟凌云还有一点旧账要算。星玖，这次，是我很快就会回来。”
　　余远殇找到了被困在一起的天帝和凌云。
　　“钟凌云？”
　　凌云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看来你一直都记得。”余远殇蹲在他面前。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凌云冲他吼，“凡间的事情是钟凌云干的，我又没办法把控！我当时也没有记忆好吧？！”
　　“可是，是因为你，星玖才吃了这么多的苦。”余远殇轻轻地说，“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说。”
　　“那是因为他自己要随你去边疆，我有什么办法？！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他去了边疆啊！”
　　“他被你下了药。”
　　“第一轮药效都没来得及发作，你就回来了，他又没受苦！”
　　“他差点被你杀掉。”
　　“你也说了那是差点！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让你们两个人都能解放？！长痛不如短痛！”
　　“这么想活？”
　　“你不想活？”
　　凌云这个时候倒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他也没想到，误打误撞，余远殇竟然就是钟离曦。
　　“也不是不行。”
　　“那你倒是说啊。”凌云翻了个白眼。
　　“把星玖的本命剑找回来。”
　　“拜托，我怎么知道他扔哪里去了？”
　　“那你下凡去找，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我放你自由，不过是入轮回，永生永世不得成仙。”
　　“哎，我求之不得，这神仙谁爱谁来当。”
　　“那你现在就下去吧。”余远殇想了想，“我会保留你一部分的记忆。”
　　“那他呢？”凌云踢了踢还晕着的天帝。
　　“你想怎么样？”
　　“让他跟我一起下凡。”
　　“他是天帝，我做不到。”
　　凌云又翻了个白眼：“他不是有两个害怕的，让他们来。”
　　“你……”
　　“别多想。我只是想好好‘报答’他。”凌云笑着说。
　　“我尽量。”余远殇说完就要走。
　　“喂！“凌云叫住他，“对不起。”
　　余远殇没理他，直接走了。
　　“啊，真可笑。最可笑的还是我自己。”凌云苦笑道。
　　墨离尘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余远殇，他一个人坐起来，发了会呆。
　　正在这时，余远殇回来了。
　　迎着光，他听见余远殇笑着说：“原来那么早我们就相遇了。好可惜，我现在才知道。”
　　好可惜，不过又还好，兜兜转转，我又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