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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心里的人 ...

  •   凌晨五点,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响彻小小的方格房。琴知从折叠床起身,条件反射地看着床头边的胸针:是暗淡的----没有下达任务。他不耐烦地撇撇嘴,正准备再睡上十几分钟,胸针渐渐泛起红光。

      “妈的。”

      琴知揉着双眼,不情愿地将拇指贴在红光上。

      “喂?A25?刚醒啊?”胸针传来一阵热情的寒暄。

      “今天任务发得好晚...”胸针里的人声浑浊笑音。A26对于上级管理的任何决定,都只是无奈麻木地一笑而过。

      “联络功能估计犯病了吧。”

      “注意语气!这么说话被...测出来了,容易扣工资。说了多少次,小心为妙。”电话另一头忽然严肃起来。

      琴知想,监察制度虽然限制性强,但肯定没有荒谬到连起床气都要提防的程度。然而言语和行为规范,只有监察部有决策权,身边的同事或多或少都曾因为一句话,一中微妙的语气,甚至是一个字而被处分。他不是A75那种处处小心谨慎的人,嘴里背着侦查部典范公式,连标点符号也样样不落。他更不擅长像电话中的A26一样,把一切不满藏在嬉皮笑脸之下。

      A26识趣地转移话题: “不说你了,列表里有个新活儿,做完今天的指标量估计要很晚了。”

      “什么活?”

      “查人,不登报的。”

      “查谁?”

      即便是非公开调查对象,应该也可以用A26现有的社交网把人查得一清二楚。

      琴知本想着,A26一定要提上一嘴对方所有鸡毛蒜皮的传闻和黑历史,却等到一句尴尬的回应:

      “这个人...社交网上没有。” A26十分抱歉地承认道。

      和A26共事的两年内,不认识侦查对象的情况只出现过4次。琴知轻轻叹气问道,“初始信息给的多吗?”

      “...不是一般的少。”A26怀疑他和他心直口快的搭档出任务的时候哪一次不小心得罪上级,所以被安排了棘手的任务,心中庆幸还好年初两人攒了不少优秀业绩,不然可能要等着明年掉档换搭档了。因为A25向来稳定的业务能力和自己那张庞大的社交网,两个人在侦查部的排名档次还算高,。两个人向来对于细节比较敷衍,谁都没有认真写案例报告和查缺补漏的习惯。

      “得,你先把列表信息说一遍吧。”琴知慢悠悠地把胸针揣进睡裤兜里,开了洗手间的门,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挤牙膏。

      为难的语气开始正经起来。“住址是明政街10785栋,139号,正好就在我们这个大区。还好不在区外,不然坐飞机坐几十个小时,条件还差…”

      琴知打断A26的絮叨,问了一句,“怎么没说名字?”

      “名字啊…”A26尴尬一笑。他暗暗想,以我的记忆,看到社交网上的名字就能记起长相和身份来历。这次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居然还没来得及报。

      “名字叫时雨。”

      ***

      “阿嚏!” 时雨睡眼惺忪地摸了摸鼻子。

      他翻开被子和枕头,在自己睡着的位置找到昨天晚上被撂在床上和他一起睡的。。。

      《哈姆雷特》

      他活了二十八年,等待这部剧十年,今年终于有机会站在台上给别人演。

      对于昨天晚上的记忆很模糊。大概是十点多钟,最后一场演出谢幕,和同事一起去吃宵夜喝酒。所有人都醉得不轻,一会儿稀里糊涂地重复着剧中煽情的台词,各自抹去眼角边混入风中的湿润,一会儿打听彼此的校园事迹,回忆起美好的学生时光。时雨依稀记得女编剧红着脸说,大一的时候给喜欢的男同学抄过不少狗血的偶像剧台词。她身旁的演员大笑着讲起过往,说“我也干过”,自己还借鉴当时正在背的剧本,写了好几十封情书。

      几根被点着的烟,三四瓶啤酒,十几声他人的欢笑,好像足以度短暂地捂热一个人的内心,填充孤独。可最后烟会灭,酒精激起的暖流会消散,内心的温度也会随之降下来,就好像从未温暖过。

      他迫切想保留那短暂的温度,半夜三更回到家里,翻遍自己的书桌和柜子,只是为了找到大一买的第一本《哈姆雷特》,重新读一读自己18岁批注的标记和夹在书里的那些小纸条。他盘腿坐在床上,小心摊开有些泛黄的纸页,试图回忆起当时的怦然心动和让他如获新生的语句。

      可惜,重温一本书,只能回忆起初次与它见面时不足十分之一的喜爱与惊艳,不管她多么得深刻。人终究回不到当初。时雨迷迷糊糊地把手指放在铅笔印的凹陷和抑扬顿挫的笔锋上,视线中的英文字母似乎要融化在一起,从清晰的字句变成模糊的黑白一片。他禁不住疲劳,摘下眼镜抱着自己视为爱人的《哈姆雷特》倒头大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受到宿醉头疼的袭击。他紧皱着眉头用凉水泼脸,换上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接了一壶水,等着水烧热时习惯性地听起手机收录的新闻播报。

      昨晚喝醉酒的时候,他应该是在想琴师兄。即使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抱有希望,琴知可能已经离开人世,他还是去想:在夜里想,在凌晨想,发呆的时候想,背词时心不在焉就想,每次演出结束的时候想,和别人上床的时候也在想。时雨发现,自己无法“不想”,只不过最开始的痛苦和挣扎已经褪去,现在师兄已然变成了他印在心里的人影,时不时地闻风而动。

      “他还健在吗?他在干什么?还欠揍吗?他没有已经忘了我?现在有危险吗?”
      时雨常暗暗回答自己,再想也没用。然而徘徊在内心长廊的那些问题永远也不满足于这样单一,有理性的“答案”。

      手机突然震动,他定睛一看,是导演发来的排练时间表:全体卡斯明天开始排练。于是他又扫了一眼经纪人的邮件和短信,确认今日日程有空闲,就拿起水壶准备给自己泡上一杯茶,用胳膊夹起桌面上的电脑,回到温暖的床上追起前几天没有看完的动漫,最终抛弃了可怜的《哈姆雷特》。
      与此同时,琴知把车停靠在时雨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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