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堕落》鹿舌辛

2、陈女士

　　天又黑了，陈女士一般拿着文件核对数据，旁边笔记本的光打在老花镜上，她摘下眼镜擦了擦。

　　陈弦在客厅露了个脸，没几秒钟又打算钻进房间，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还不爱穿衣服，每天睡衣外面只披一件外套，一天里超过十八小时都在床上度过。

　　陈女士烦的要命。

　　她儿子在家自闭半年了，不吵不闹，不吃不喝，喜欢把自己锁在房间，整天只抱着手机。

　　陈弦似乎察觉到她心情不好，脚步一顿，帮自己调了调灯光亮度，陈女士好不容易有个能和他交流的空隙，可惜话一出口就阴阳怪气起来:“你还想在家里待多久？等会跟我出去走走。”

　　可能穿太少，陈弦瑟缩了一下，看的她又是一阵皱眉，他回答:“太冷，想睡觉。”

　　一天在家里睡十个小时以上，身体都快睡坏了吧。陈女士一直觉得，他从上次自己做完手术之后就很不对劲，越来越闷，可能是医院太脏，中邪了。

　　其实提了好多次去寺庙，但都被陈弦以封建迷信的理由回绝了，其实她只是想让自己儿子陪她出去转转，散散步，活动筋骨而已。

　　想到这里，陈女士更烦躁了。

　　“每次都这样说，让你干什么都有理由。你怎么整天比我还忙，天天一个人发呆，也不知道想什么。”

　　陈弦转身就走。
　　他倒是被骂习惯了，怎么教都不听，说什么都当耳旁风。

　　陈女士把各种屏蔽词轮着小声骂了一遍，眼睛因为长期盯着屏幕变得微肿，打开电视准时收看新闻，一边颇为疲惫的揉眼睛，酸涩感怎么都除不去，摸出眼药水滴了几滴。

　　“父母与孩子究竟如何相处？b市一十八岁男孩被母亲赶出家门，第二天只留下一具遗体，母亲嚎啕大哭……”

　　这个标题格外夸张，但人到中年，就对这种东西有兴趣。抱着吃瓜顺便取经的心理，陈女士试着耳朵关注新闻，打算放松心神，把注意力从工作上移开。

　　本地新闻，这次自杀时间居然就发生在隔壁小区，新落成的那栋大楼。

　　主持人在滔滔不绝中插入了一段围观群众的录像，里三层外三层，地上的血被雨冲的到处都是，中间闷着个白布，地上有双颇为眼熟的拖鞋。

　　陈女士立即注意力上来了，发现这个拖鞋和陈弦外出的拖鞋是同一款式。

　　她还在这个背景里看见了自己家的窗户。

　　那个对着镜头的窗户好像是陈弦房间的……不对啊，陈弦老是说自己失眠，还怕黑，平时一两点钟都不关灯，昨天陈女士早上叫他起床的时候才关的，新闻里的时间点怎么看也就半夜两三点，窗户怎么是黑的？

　　陈女士稍微疑惑了一下，但很快就懒得追究这个问题。

　　说不定陈弦半夜自己关了灯呢。

　　尸体是昨天晚上发现的，那个十八岁的孩子半夜跑上了楼顶，死之前一直尖叫，引起了邻里注意，因为太诡异现在还被怀疑可能是意外坠楼。

　　陈女士有点在意拖鞋，也很无语，她想，电梯的监控录像呢，总不能人小孩三十多层走楼梯上去的吧。

　　自杀挺晦气的，而且就在不远的隔壁小区，让陈女士心里发毛。她一直很自信，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工作和生活上，对自杀这种逃避现实不敢承担责任的行为极为不屑。
　　有困难就去克服，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明天就把陈弦那双拖鞋给扔了，总不能和死人穿同款吧，本来年纪轻轻就有点不太对劲，要是邪气真的上来了那就不好了。

　　剩下的陈女士没怎么看，也没继续工作，慢慢的打了个瞌睡到了半夜一点，极为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陈女士惊醒了，突然满脑子都是陈弦的拖鞋。

　　老一代都是立即行动派，她感觉更邪门了，没忍住，立即出门把那双拖鞋给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