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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阴阳眼 其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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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楹拎着好几袋油条豆浆包子进门，路过水族箱时不由顿了顿，轻“咦”一声：“你回来了？”
差不多有两个她那么高的水族箱寂静无声，连丝水花也没有。
“还是赶紧准备准备，”花楹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最近新来了一个实习生……”
话音未落，实习生就打着哈欠出现了：“早啊。”
花楹眨眨眼睛，把手里的袋子一股脑塞进对方手里：“我刚出去买了点早饭，你去厨房找盘子装出来吧。”
程旭毫无怨言地接过，转身进了客厅边上的小厨房，等到他端着盘子出来，餐桌边上已经坐满了人，其中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程旭：“……”
“自我介绍什么的待会再说，”吴患盘腿坐在椅子上，十分热情地接过豆浆，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先吃饭吧！”
吃完饭，一群人转移阵地坐回了客厅。裴渡仍是那副能躺绝不坐的做派，一个人占了大半个沙发，旁边则挤了个目测超过一米八的生面孔。
生面孔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还有点呆。
他冲程旭打招呼：“我叫金虎，喊我小虎就好。”
一开口，程旭惊了：好家伙，这口音非同凡响，一股子咖喱味。
他偷偷捅了捅花楹：“虎哥哪里人啊？”
“他啊，印度洋来的。”花楹头都不抬，一门心思玩手机。
哦，渔民。
“行了，先说说正事。” 吴患站起身，按了几下遥控器，客厅中央降下一块投影屏，上头是包小露和傅嵘的生平资料。
“最近的两名死者，关联很明确，分别是高薇薇的母亲和前男友，也就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昨天我去找高薇薇的弟弟高强聊过，差不多把事情搞清楚了。”
“根据高强的说法，高薇薇是在当空姐的时候认识傅嵘的。傅嵘家里有点钱，算是个花花公子，看高薇薇长得漂亮，很快就开始追她。两人恋爱不久后开始同居，高薇薇应该是冲着结婚去的，但傅嵘显然只是想玩玩而已，所以当高薇薇发现自己怀孕，要求与傅嵘结婚时，傅嵘断然拒绝。两人为这事争吵了几次后，傅嵘索性从他们租住的公寓里搬走了，最后几个月的租金还是高薇薇付的。”
“渣得还挺标准的，”裴渡点评：“死得不冤。”
吴患接着往下说：“高薇薇孕期反应严重，没法再上班，也没有收入来源，只好回家。他们家是单亲家庭，高强刚出生不久，高父就出轨了。包小露离婚后一个人带大了姐弟两个。但是看起来，高薇薇和她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包小露明显更偏爱儿子。”
“我也这么觉得，”花楹插了一句：“昨天去他们家，东西堆得那么乱，还有些收来的废品，但鞋柜上居然放了双JR7今年的限定款！看那个尺码，只能是高强的。”
吴患点头：“所以高薇薇回家后，过得不是很舒心。最开始，她还想把孩子生下来，但包小露不答应，认为家里没钱再多养一张嘴。不过知道了傅嵘的身份之后，她反而要求高薇薇留下孩子。”
裴渡勾起嘴角：“想讹钱？”
“差不多。”吴患叹口气：“不巧的是，高薇薇去医院检查，发现是宫外孕，当时孩子已经四个月，医院建议尽快打掉……但在包小露和高强的要求下，高薇薇最后还是选择先给傅嵘发消息。”
“傅嵘转了十万块钱，条件是高薇薇去把这个孩子打了，且以后再也不来找他。不过这笔钱最后到了包小露手里，拿到钱后，她就没再管这个女儿的死活。高薇薇只能自己去医院，当时她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三院让她尽快手术，但高薇薇一直没能凑够钱，直到最后大出血……她是罕见的熊猫血，当时三院没有足够的血液储备，直系亲属又都不在身边，最终导致了高薇薇的死亡。”
简短几句话，却是一个女孩人生的终局。程旭擦了擦手心的汗，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所以，那个婴灵去找傅嵘和包小露，是为了给高薇薇报仇？”
“可以这么理解。”吴患道：“婴灵眦睚必报，在他心里，是包小露和傅嵘害得他不能来到人世。”
“可是，”程旭有些迟疑地发问：“最开始被杀的人……”
“没错。”吴患又摁了下遥控器，魏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看，魏成与高薇薇非亲非故，两人没有任何关联，但婴灵杀的第一个人却是魏成。”
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
“这还不简单，”裴渡一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开口：“高薇薇是个毫无法力的凡人，她腹中死胎能化为婴灵，主要是借着天时地利。”他略去了自己撞见日游神之事，接着道：“婴灵集怨气而生，单是高薇薇的怨气，恐怕还不足以供养，更不可能驱使它去杀一个不相干的人。”
吴患挑起眉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和你们韩队的意思一样。他难道没让你再去三院看看？”
※※※※※※
到达三院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日落半山。
照吴患的说法，日暮时分，阴阳交替，正是一日中生灭之气最混沌不清的时刻；换言之，也就是最容易追索到婴灵痕迹的时间。
第三医院此刻依旧人满为患，电子叫号板虽然已经停止滚动，仍有不少人围在科室外面，恳求能匀出一个号码或是床位。
程旭站在妇产科的门口，仍在挣扎：“我、我也要进去吗？”
吴患已经十分入戏地扶住了肚皮：“没办法呀，上头不给我们批搜查证，想混进去还得靠演技——怎么能少了你呀，老公~”
句末的波浪号荡漾得程旭打了个哆嗦。
他看向花楹：“那你……”
“我当然要来了！”小姑娘振振有词：“你的八字那么轻，万一有点什么事，还不是得我帮着吴姐！”
她这担心也不算毫无来由，医院本就是阴秽聚集的地方，光是头七没过、流连人世的新鬼就比别的地方多出一摞，以程旭八字轻飘的程度，真是上门来给人送菜的。
吴患最开始也没想拉上他，奈何事务所里其他的男同事更是靠不住。早晨的会刚开完，裴渡就推说有事，不知跑到哪去了；刚回来的小虎自称前段时间超额加班，要求调休，回去补觉了；至于韩笑，更是从早到晚都没露过面。
数来数去，也就一个程旭能被拉壮丁。
刚想往里走，就听里头响起一声尖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从走廊尽头的厕所里冲了出来，神色慌张，嘴里胡乱喊着：“血！里面，里面好多血！”
走廊里霎时哗然。孕妇的家人上去搀扶住她，问发生了什么，孕妇哭着摇头，话也说不清，腿软得一直往下坐。
程旭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吴患身形一闪，消失在人群里。
他迟疑地看向花楹，对方倒是很冷静：“没事，吴姐去看看情况，我们等着就行。”
果然，话音未落，吴患就回来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同样冲进去查看情况的护士们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没事没事，可能是她眼花了，大家都回去吧。”
但那名孕妇仍然坚持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有血，一地的血！我刚推门就看到……”她重复着这几句话，被家属扶到一旁休息。
短暂的骚动后，妇产科又恢复了常态。只有吴患神色凝重地站在一边，低声道：“里面确实什么也没有，但是阴气很重……刚才那个孕妇看到的，很可能阴气凝结而成的幻象。”
她顿了顿：“恐怕婴灵，就在这附近……”
这倒也是好事，至少证明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吴患像上次一样，捧着自己的虚拟孕肚，上去找人家小护士套近乎，这次还带上了“侄女”花楹；反倒是“准父亲”程旭只能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与广大低头玩手机的男同胞们达成了精神上的共鸣。
他刚拿出手机，就听不远处的诊室里爆发出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王思凡，你还有没有良心！这是你亲生的孩子！”
随即又是一个男声在说话，声音低沉，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程旭伸长耳朵，也只能听到什么“为了你好”、“不可能”之类的话。
好奇心驱使他又往前走了两步，门边铭牌上写着：妇产科副主任医师。
诊室的大门没有关严，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别这么激动，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但是我们要看清现实，这个孩子留下来，不管对你对我都不好……”
激动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对我不好？！王思凡，你还算是个人吗？你明知道我的情况，打掉了他，我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说着，她似乎再也无法承受，低声哭泣起来。
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不耐：“现在哭有什么用！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是不可能要的，如果让我老婆知道……”
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胸口多出了一只手——一只青紫色的、只有他三分之一拳头大的小手，五根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像是刚出生的婴儿那样柔弱无力。
只除了，这只手是从他的胸口伸出来的。
男人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没能理解这一切。但他没有时间再思考了，脑海中留下的最后一幅画面，是自己的下属兼情妇极度惊恐的一张脸。
“啊——！！！”
几乎是在尖叫声响起来的一瞬间，程旭就推开了门，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趴在男人后背上的婴儿。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出生还不久的胎儿，毛发稀疏，浑身呈现出一种像瓷胎一样薄的青色，能够清晰地看见其下蔓延的血管。
听见开门的响声，那张巴掌大的脸转了过来，像所有新生儿一样皱巴巴的，唯独一双眼睛骇人得大——瞳仁是夜行动物特有的灰黄色。
程旭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对上婴灵瞳仁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紧紧攥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胆小的宝建议在日间食用这两章，毕竟我写的时候也有点害怕【。
